沈婉婉望著黎禮眼底的哀傷,眼裏的怒火也逐漸消散,閃過矛盾又複雜的幽光。


    她不敢再看他,緩緩的低下頭,有聲無氣:“黎禮,你走吧……”


    再待下去隻會徒惹她不快,黎禮捏緊拳頭,最後叮囑了一句:“你好好照顧自己。”


    話落,轉身,意外的看到矗立在門口,麵無表情的溫暖。


    他走到她麵前,壓低了聲音:“她就拜托給你了。”


    沈婉婉猛地抬起頭,這才注意到溫暖的存在。


    等黎禮離開後,本就生病的她,渾身無力的跌坐在沙發裏。溫暖半蹲在她麵前,關心的問:“你怎麽樣了?藥吃了嗎?”


    沈婉婉低垂著腦袋,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不一會兒,有透明的液體從指縫間淌了出來。


    “媽……”她哭的這麽傷心,溫暖看著也心疼,坐在她身邊,安慰的摟住了她的肩膀。


    沈婉婉是那麽的無助:“溫暖,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


    溫暖安撫沈婉婉吃了藥躺下,本來想留下來照顧她,沈婉婉卻讓她回家照顧老公和孩子。


    見她如此堅持,溫暖就先告別了,來到樓下在門口碰到黎禮,她不沒有多吃驚。


    “她躺下了?”


    “嗯。”


    溫暖點頭應了聲,朝前走去,黎禮和她並排而行。


    直到來到車前,溫暖頓住腳步。


    月光灑下銀白色的光芒,照在黎禮被歲月雕刻出一道道橫紋的額頭上。


    和最初和他見麵相比,短短一年的時間,他似乎老了許多,最近更是,身上總是散發出頹廢的氣息。


    “二哥對我媽真的很好,他們還差點結婚。”溫暖靜靜的凝望黎禮,忽然開口說道:“你別把我媽逼得太緊了,給她點時間,讓她好好考慮下吧。”


    黎禮張了張嘴,最後沒有反駁,聽話的點了點頭。


    他這樣什麽都順著自己,不由的讓溫暖酸了鼻子。


    “那……我先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說完,她坐進車裏。


    車子緩緩的啟動,外麵的男人在跟她揮手,用力的揮舞著,直到整個人影淹沒在一片漆黑中,溫暖才轉回頭。


    回到家,在臥房裏找到顧翊宸。她從後麵環抱住他,臉蛋貼上他堅硬的背脊。


    “怎麽了?”顧翊宸握住圈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冰冰涼涼的,竟沒有一點溫度。


    他微微側頭往後看,“她還好吧?”


    “翊宸……”溫暖收緊雙臂,“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沈婉婉和黎禮錯過彼此,讓她又一次認識到,自己遇到顧翊宸,他還能陪在她身邊,她是多麽的幸運。


    “小傻瓜。”顧翊宸拿開她的手,轉過身,寵溺的把她抱在懷裏。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靜靜的站在窗邊,任由晚風吹起他們的衣擺。


    ……


    一個月後,沈婉婉約溫暖出來吃飯,並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她。


    溫暖吃驚之餘,還很擔心:“你一個人上路嗎?不怕危險嗎?”


    沈婉婉竟然想騎自行車走遍中國,幾天後就出發。


    她是那麽柔弱的女人,怎麽冒出這樣的念頭?太不可思議了。


    沈婉婉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我問過一起訓練的朋友們了,他們說,騎行這麽多年,從未聽說有誰被搶啊之類的。在國內騎行還是很安全的。”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再說我都這麽大歲數了,誰好意思搶我啊。”


    “媽,你再考慮考慮吧。就算你想到處去看看,也不用騎自行車啊。”


    “這是我年輕時的一個夢想。”沈婉婉望向窗外,“可那時,我想做的事一件也沒有做成,還把人生弄的這麽糟糕……”


    她又看向溫暖,眼裏的迷茫已經一掃而光,換上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自信:“最近我想了很多,既然上天又給了我一次生命,我為什麽不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難道年齡大的人,就不能再追尋夢想了嗎?”


    溫暖被問的啞口無言。


    “溫暖,我不想再做一個依靠二哥而活的米蟲。我要出去看看這個世界,找一找什麽是我能做的事。”


    躺在床上將近二十年,清醒後的沈婉婉,在這一年裏不斷的成長,如今,她已經脫去了最初的懦弱,不再對這個陌生的世界畏懼。


    溫暖以為,她鼓足勇氣是真的想開了,卻不知,沈婉婉之所以有了這個想法,是因為她一個月前收到了顧翊煊的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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