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昌帝聽說信國公又在宮中遭受了刺殺,幸虧禁軍援救及時,兩個刺客才沒有得逞,氣得當場狂咳起來。


    陸七連忙端了按照禦醫所給的方子泡的清肺順氣的茶水,給宏昌帝喝了幾口,又在他背上輕輕拍打揉搓。


    宏昌帝看著麵前這二百多人,目光蒼涼而冰冷。這些人無疑就是天泰朝的最高層了,但是,在他們之中,卻隱藏著一個膽敢殺害他兒子的凶手。那頭發狂的大象已經被製服,經過檢查,卻沒有發現什麽疑點。既沒有服食什麽藥物,也沒有遭受虐待,卻為什麽會在那個時候突然發狂?連專門馴養這頭大象的那個可憐蟲——他已經被摔折了骨頭——


    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最後,還是請來了最有經驗的老仵作,從頭到腳、從鼻到尾檢查了那頭大象身上的每一寸,才發現在大象最脆弱的部位有一個和蚊蟲叮咬無異的小紅點,隻要稍微碰觸,那頭被捆得緊緊的大象就會掙紮嘶


    鳴。如果它能夠自由活動的話,恐怕又要狂奔發狂了。


    那麽細微的小紅點,隻能是針刺才能留下的痕跡。可是,繼續檢查下去,卻根本沒有在大象體內發現任何暗器工具。


    即使是老仵作,也說不出個原委了。


    雖然還是沒有徹底找到大象發狂的原因,但是寧王之死是人為造成的,這個結論卻已經得出。


    是誰殺了賀秀?凶手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他們害死賀秀的目的是什麽?或者說,賀秀死了,誰能得利?


    宏昌帝的眼睛看向下方一臉難過的慶王,是他嗎?寧王死了,他麵前的障礙就少了一個,隻要賀清韶出了什麽意外,那麽,皇位就極有可能落到他的手裏。


    他冰冷的目光讓慶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慶王感受到宏昌帝眼神中的懷疑,心中暗暗叫苦。他雖然是盼著寧王出點什麽事,讓父皇厭棄,將皇位傳給自己,但是他卻沒有勇氣、更沒有能力不露痕跡地殺掉寧王。


    這個時侯,說不定有很多人都會懷疑寧王之死是他幹的呢。可是,就算寧王死了,賀清韶那小子還活著,能輪到他嗎?他雖然不是什麽心機深沉的人,卻也不是那麽傻啊!


    慶王用真誠而委屈的眼神看向宏昌帝,這個時侯,他不能跳出來說“不是我幹的”,也隻能希望宏昌帝能夠看懂他的眼神了。


    宏昌帝卻沒有再多看慶王一眼,而是把目光投在了康王身上。


    康王也是滿麵傷悲,還有幾分驚詫,整個人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宏昌帝皺了皺眉頭。這個兒子,他開始還是有幾分期待的,甚至曾經考慮過將皇位傳給他。因為在幾個兒子中,他的性格最為寬厚,和寧王的小心眼、慶王的暴躁相比,更適合做一個君主。


    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宏昌帝卻發現,康王固然是寬厚,但是缺點也很明顯:他性格衝動、耳根子軟。


    有一個狠辣狡詐、醉心權勢的舅舅和一個看似溫柔和煦、實則控製欲極強的母親,如果康王這種耳根子軟的人當了皇帝,隻怕是要鬧到天泰朝改姓王的地步。


    而且,康王看上的女子,還是王家女兒生的!


    宏昌帝無奈,想起西北的錦衣衛傳來的情報,說庶人賀嘉的嫡長子賀清韶在西北邊城吃苦耐勞,不畏艱險,甚至還曾經拿起武器抵抗西戎入侵,在當地頗為受人愛戴。


    他翻閱了這十幾年的錦衣衛情報,才發現在他不曾關注的西北,他的嫡長孫已經長成了一個小小男子漢。


    也許是人老了,都會喜歡回憶過去。


    在回憶中,很多事情和人物都會被美化。當初的痛恨和厭惡,被思念和溫情取代。宏昌帝開始關注起西北,關注起那個被描述為“陽光、善良、溫和、正直、勇敢”的嫡長孫。


    當他對三個成年皇子失望後,宏昌帝心中自然而然地升起一個念頭:召回賀清韶,看看他是不是那個合適的人。


    而賀清韶剛剛到達大通河碼頭就遭受了雪湮樓殺手的大規模刺殺,簡直是一巴掌打到了宏昌帝的臉上。他明明是提前幾個月就下了暗旨,讓錦衣衛護送賀清韶進京,等到賀清韶快要抵達京城時,才公開發出了召回皇長孫的旨意。為的就是防著幾個兒子對這個孫子下手,沒想到,消息還是泄露了,而且居然


    真的有人敢對皇長孫下手!


    宏昌帝想起這件事,對於幾個兒子的忌憚更深了。


    殺掉賀秀,得利最大的無非還是這幾個衝著皇位而去的兒子。


    先是刺殺賀清韶,後是殺害賀秀……宏昌帝垂下眼皮,遮住了眼中的殺機。


    慶王好武,府中養有不少遊俠豪客,還和神機營有密切關係;康王雖然本人沒什麽能耐,可是安平侯卻養著不少死士。他並不懷疑賀清韶,因為:第一,賀清韶已經是他默認的繼承人,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殺害賀秀。等他當了皇帝,想怎麽收拾賀秀不行?何必在這個時候冒險?第二,賀清韶初來京城,完全沒有任何根基


    ,沒有人手使喚,他就是有這個心力也沒有這個能力。


    至於其他人,他們殺賀秀做什麽?和賀秀有仇?就算是有仇,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有這個本事才對。


    不過,有一個人和寧王一係關係並不好,而且還有動手的能力!


    想到這裏,宏昌帝心頭一動,吃力地抬起眼皮,看向直直地站在百官前列的定南王淩玄翼。


    定南王好像很不喜歡明月公主,反而一直都公然聲稱雲大小姐是他的女人。上次在宮裏公然給明月沒臉,把明月氣得哭了半夜;後來更是直接放馬將欺負雲大小姐的信國公府七少爺雙腿踩廢了。


    這樣的狠辣,根本是結仇的樣子,他對寧王賀秀顯然也不會有什麽好感,否則不會一點情麵也不留。


    宏昌帝想起來錦衣衛情報裏,記述了臘月十六那天,定南王帶著百餘黑甲騎士直奔無量山而去,最後將到三清觀進香的雲大小姐接到馬車裏一路護送回了雲府。


    估計是雲大小姐在三清觀發生了什麽事?否則定南王不會這麽大張旗鼓地帶著黑甲騎士過去。


    而也許這件事和寧王一係有什麽關係?


    宏昌帝雖然老了,但是對於後宮嬪妃們的手段並不陌生,想起明月公主的遭遇,以及蕭貴妃的脾氣,幾乎可以想象出來,一定是蕭貴妃對雲大小姐采取了某種行動。


    雖然不知道雲大小姐到底吃了什麽虧,但是以他對淩玄翼這個外甥的了解,當心上人被人算計吃虧之後,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是,宏昌帝在心裏又搖了搖頭:難道就因為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定南王就會暗中動手害了賀秀?


    他還是覺得有點不能相信,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而且,這種暗中算計的手段,也不太像是定南王的風格。


    宏昌帝心中的定南王,是一個一怒拔劍的性格。


    他可以放馬踩碎敵人的腿,可以當著明月的麵將她插在雲大小姐頭上的梅花扔到地上,可以直接跑到安平侯府去揍人、敲詐,但是這樣藏頭露尾、暗算殺人的事情,卻有點不像他能做出來的。


    也許,還另有其人?有什麽勢力藏在暗處,想要通過這件事,挑撥他們父子兄弟之間的關係,讓他們互相懷疑、自相殘殺?


    宏昌帝越想越多,到最後隻能化作一聲長歎。


    他睜開眼睛,向著定南王招了招手。陸七連忙出聲道:“定南王,聖上宣召。”


    淩玄翼一甩袖子,邁開大步來到宏昌帝麵前,躬身一禮:“見過陛下!”


    宏昌帝“嗯”了一聲,慢騰騰地說道:“定南王,你代朕去看看寧王的葬禮安排的如何了。”


    淩玄翼臉上的表情並不太好看,他皺了皺眉頭,才不情不願地說道:“是。”


    宏昌帝也皺起了眉頭:“怎麽?你難道還有什麽怨言?朕難道使喚不動你了?”


    淩玄翼哼了一聲道:“陛下有旨,臣自然是要領命的。您隨便使喚。”


    宏昌帝怒道:“你還真的有什麽怨言?於公,寧王是當朝親王,朕的親兒子;於私,他是你的表哥!你去看看他的葬禮,不是應該的嗎?”


    他被氣得又咳嗽了起來。陸七連忙又端起溫熱的茶水給他喝了幾口,用目光示意定南王不要讓宏昌帝生氣。


    淩玄翼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切,嘴裏卻說道:“應該應該,您不要著急,臣這就去。”


    “站住!”宏昌帝臉上浮現出一絲潮紅,“你個小混蛋,給朕說清楚,你這是什麽意思!”


    淩玄翼無奈地看著宏昌帝,放緩了聲音道:“陛下,臣沒有什麽意思,都是臣不對,您千萬不要著急、不要生氣,否則陸公公就要用眼神殺掉臣了。”


    宏昌帝看他嘴裏不說,實際上頗為在意自己的身體,心裏也舒服了一些。


    宏昌帝並不希望這個直性子的外甥、三百年來唯一一個賀家正妃所出的定南王是殺害賀秀的凶手,那說明這個外甥在他麵前所表現出來的全都是偽裝!


    他換了一幅關心的口吻問道:“你好好跟朕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和寧王有什麽不對?”


    淩玄翼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寧王人都不在了,臣也不想說了。”


    宏昌帝沒有說話,淩玄翼知道,這就是讓他繼續說。“反正吧……臣說了,陛下您可不要生氣,更不要責罰臣啊!”淩玄翼苦著臉要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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