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看著眼前這個到現在仍舊麵不改色的少女,心中惡狠狠地想道:既然定南王那麽看重她,為了她竟然能對秀兒下那樣的狠手,那麽,當雲微寒也一樣出乎意料地死在他眼前的時候,他的痛苦一定不


    下於自己失去秀兒的痛苦吧。


    蕭貴妃想象著將被她折磨得殘破不堪的雲微寒的屍體拖到定南王麵前時的情景,心頭升起一股快意。


    既然這一切都是從這個賤人開始的,那麽就讓她用性命和鮮血來結束這一切吧!


    她沒有證據,沒有辦法直接對付定南王,但是對付一個小小的沒有任何品階的小丫頭,卻不是太難。誰敢攔她,她就敢拉著誰一起去死!


    雲微寒看著蕭貴妃蒼老的麵容、充滿仇恨的眼睛和扭曲中帶著興奮的表情,也猜出來她恐怕已經被刺激得瘋狂了。


    這樣的對手既可怕又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無法理解她的思維方式,不知道她會做些什麽;但是不可怕的是,隻要你找到了她的軟肋、死穴,隻需輕輕一擊,她就會像太陽出來之後的雪獅子一樣,迅速化成一灘水漬,永遠消失在這個世


    界。


    蕭貴妃看著雲微寒走下台階,口中斥道:“將這個賤人給本宮拿下!”


    立刻就有三四個宮女走過去,試圖扭著雲微寒的胳膊將她按倒在地。


    清河長公主的腳步加快了,將身後的侍女都甩落了好幾步,長長的裙擺拖在台階上,急急忙忙地向著雲微寒而去。


    她可不能就這樣看著雲微寒被蕭貴妃拿住折磨,就算是今天和蕭貴妃翻臉,也要救下雲微寒。


    就在清河長公主心中焦急的時候,雲微寒胳膊一抬,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圈,三四個宮女就一起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


    “但不知娘娘以什麽理由拿下我?”就像是輕輕拂去身上的灰塵一樣,雲微寒的動作十分隨意。她不但沒有驚惶,反而朗聲詢問。


    “我雖然身份低微,但是也是因為得了聖上點名賞賜才入宮謝恩的。貴妃娘娘無端端地就來挑釁,要將我拿下,總是要有一個說得出口的理由吧。”


    蕭貴妃冷笑道:“你也知道你身份低微?你這種身份,本宮要拿你,難道還需要什麽理由嗎?”蕭貴妃並沒有直接說,我懷疑你是導致定南王殺害寧王賀秀的導火索,我要你給我的兒子償命。這樣的話說出來太令人震驚,無憑無據很難讓人相信。而且牽扯到定南王,就不是像對付雲微寒一樣簡單,


    根本不需要理由就可以下手了。


    她既沒有耐心和雲微寒在這裏理論,也不覺得有必要給任何人解釋。她需要的是讓雲微寒跪在她的腳下,發出從身到心的哀嚎痛哭,用鮮血和生命來贖罪。雲微寒豈是束手就擒之輩?她冷笑道:“娘娘此話差矣!這世間終歸是有道理和規矩存在的,如果每個上位者都可以憑著個人喜好厭惡來任意擺布下位者,無需任何理由就去剝奪下位者的生命和自由,誰還


    能安心在這個世界生存度日?”


    “雖然娘娘身份尊貴,我的身份卑微,但是娘娘連一個理由都沒有,就要將我拿下,我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宮中妃嬪有這種特權,能夠將官員女眷視同奴隸走狗,隨意欺淩虐待了!”


    雲微寒這段話一說,立刻得到了在場的命婦們的讚同。


    雲微寒有意把自己設為“官家女眷”這個群體的一員,強調了整個群體的尊嚴和權利,而蕭貴妃就成了這個群體的對立麵。


    所有聽了她的話的命婦們都會忍不住聯想到自己,如果雲微寒能夠被蕭貴妃毫無理由地拿下,那麽,她們同樣也可以。


    雖然她們在品階上可能比不上蕭貴妃,但是這批人也已經是整個天泰朝婦女階層地位最高的一個圈子了。


    她們在自己的社交圈子裏,都是被周圍人們仰望尊敬的存在,怎麽能夠接受自己在蕭貴妃這裏竟然類同於奴隸一般的地位?


    一時間,圍觀的命婦們都開始竊竊私語,對於蕭貴妃的蠻橫行徑十分不滿。


    蕭貴妃沒想到雲微寒竟然擺出這種正義代言人的姿態,但她對於這些命婦們的不滿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蕭貴妃不耐煩地說道:“本宮不跟你廢話!”她扭頭對著身後的宮女太監們斥道,“你們幹什麽吃的,還不快點將這個小賤人拿下!”


    剛才被雲微寒輕鬆推開的幾個宮女帶著驚疑的神色,和幾個同伴一起再次向著雲微寒圍過去。


    雲微寒見蕭貴妃已經擺出完全不講道理的架勢,神色也不見慌亂。


    這種蠻不講理的事情最怕的就是鬧大,鬧大了吃虧的隻有蕭貴妃。所有人都是證人,都能證明她無端端地來尋雲微寒的晦氣,雲微寒占足了一個“理”字,怕的誰來?


    蕭貴妃之所以這樣做,是覺得她人多勢眾,位分又高,隻要以雷霆之勢拿下雲微寒,就可以隨意擺布她。隻要雲微寒落到了她的手裏,就算是宏昌帝來討要,恐怕也隻能得到一具屍體了吧。


    可是,如果她拿不到雲微寒,偏偏還留下了蠻橫無理的證據呢?雲微寒看著圍上來的十幾個宮女,冷笑道:“貴妃娘娘,就算是大理寺審案,恐怕也少不了要個人證物證,才能判定罪行。如娘娘這般,一個字交代都沒有就要將清清白白的官家女眷拿下的,隻怕天泰朝三


    百年曆史中,也不曾見過吧!”


    蕭貴妃咬著牙齒道:“小賤人,你就先逞逞口舌之利吧,本宮自有手段讓你後悔生了這張嘴!”


    所有圍觀者都暗暗想道:蕭貴妃恐怕是瘋了……公然做出這種大損形象的事情,毫無理由地要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還恨成這種咬牙切齒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太正常。


    很快,寧王被大象踩死的消息就在命婦中快速流傳,所有人都理解了蕭貴妃為何如此瘋狂如癲的原因。


    “她瘋了就瘋了,為何非要跟雲大小姐過不去?”也有人對此十分不解。“你難道不知道,她和雲大小姐之間的仇怨?”自有消息靈通的命婦低聲解釋道,“明月公主心儀定南王,定南王卻之喜歡雲大小姐,連個好臉色都不給她,把明月公主氣得不輕;信國公府的七少爺為表姐出


    頭,在大街上截住雲大小姐要砸她的馬車,卻被定南王縱馬踩碎了雙腿的骨頭,成了一個廢人。這仇可結的不小。”


    “噢,原來如此,她這是今天受了刺激之後,就把所有怨氣都發泄到雲大小姐頭上了?”聽者恍然大悟。


    “是啊,要不為什麽一個理由也說不出來呢。”


    “那是,她總不能說你跟我女兒搶男人,把我女兒氣壞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如果那樣,明月公主的名聲還要不要?”


    有老成的命婦就搖頭道:“這雲大小姐也太不安分了,好端端地招惹這些貴人做什麽,你看看,如今卻不是將自己置於險境了嗎?要是被她拿去,看她現在這個瘋癲的模樣,恐怕是落不了好。”


    “這話是人生至理。千萬不要跟這些貴人過不去,否則吃虧的還是自己。”“有些事情豈是想躲就能躲過的?定南王和明月公主都是貴人,他們一個要喜歡雲大小姐,一個要憎惡雲大小姐,她一個小姑娘家能夠如何?”一個穿著一品誥命服飾的命婦站了出來,冷冷說道,“他們這些


    貴人玩這些把戲是一個消遣,可是被卷入其中的雲大小姐又何其無辜!”


    指責雲微寒的幾個命婦訕訕地閉上了嘴。


    她們認得這是虞家宗婦虞夫人,想起雲大小姐是虞夫人的幹女兒,不由一個個暗罵自己嘴巴太快,得罪了這位未來的閣老夫人,對於自家夫君的仕途不知道有沒有幹礙。


    虞夫人一直在觀察事態,想看看蕭貴妃到底是為了什麽來找雲微寒的麻煩,沒想到她居然敢說出拿下雲微寒不需要理由這種話。


    蕭貴妃真是瘋了吧,即使是中宮皇後,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行事。虞夫人理了理身上的誥命服飾,向前走了幾步,大聲說道:“貴妃娘娘,我等在大年初一入宮朝覲乃是祖宗舊例,是為沐浴聖恩,以見聖上與百官君臣相得、天泰朝長治久安之意。如今貴妃娘娘毫無理由,


    就要將入宮覲見的官家女眷拿下,豈不是有悖祖宗立下這一規矩的初衷?視百官如家奴,待命婦如仆役,貴妃娘娘,這個罪名你承擔得起嗎?”


    清河長公主也上前一步道:“娘娘,本宮知道你突遭大變,情緒激動。但是,這些官家女眷卻不是你發泄的工具,不是你想拿就拿、想打就打的奴婢!”


    太子妃見狀也接口道:“娘娘暫時息怒,還是保重玉體為要。雖然寧王殿下已經去了,可是您還有明月公主呢。還請您節哀順變,莫要做出什麽有失身份的事情。”


    蕭貴妃沒想到,她隻是要拿下一個小小的雲微寒,竟然會招來這樣強烈的反對。


    她的目光掃過虞夫人、清河長公主和太子妃,再看看被十幾個宮女圍住卻仍舊麵不改色的雲微寒,心頭的火焰更加高漲。


    雲微寒看向她的眼神、雲微寒嘴角勾起的微笑,都讓蕭貴妃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她仿佛看見雲微寒站在定南王身邊,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寧王,向著她投來譏諷的笑容。她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了?蕭貴妃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手心的疼痛卻比不過她內心的痛楚。不,她絕對不會放過雲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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