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降,莊中各處張燈結彩,所有下人都穿上了嶄新的服裝,整個莊子的氣氛仿佛都熱烈了起來。


    今晚的認親儀式將在後院臨湖的花廳舉行。


    此時,花廳中絲竹悠揚,幾位樂師正在演奏著。


    花廳正中間的首席上,虞夫人坐在主位,虞三娘和虞七娘坐在下首,兩姐妹正含笑和嫡母說著什麽。


    次席上坐著的是雲夫人和雲淺薰,畢竟是雲微寒的家人,也是這次觀禮的主賓。


    其他每張席位上,都是來觀禮的夫人帶著自家的女兒或者侄女。


    經過了一個上午的相處,各家夫人小姐對於雲微寒的印象好了很多。至少雲微寒言行舉止落落大方,雖然不是非常熱情活潑的性子,但是也絕對不是什麽懦弱畏怯的模樣。


    不少夫人都在心中暗暗感慨,人言不可全信。


    眼見時辰將至,花廳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大家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原來是虞夫人的三個兒子來了。


    今天的認親儀式根本沒有邀請男賓,但是虞夫人的三個兒子卻將是雲微寒的三個哥哥,關係非常密切,虞夫人更是存著讓他們以後多多照拂雲微寒的心思,所以就讓他們也趕了過來。


    三個俊美的少年大步走進來,各家夫人小姐的眼睛都亮了。


    走在最前麵的是老大虞顯之。他今天晚上明顯是精心打扮過了,原本就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此時簡直是熠熠生輝。


    他身上依然是一襲青袍,但是隨著他的走動,卻在燈光下閃爍著如同流雲的暗紋。頭上的玉冠和腰間的玉佩都是上等的美玉,更難得的是看起來像是由同一塊玉石製成。這就是屬於權貴圈中那種低調的奢華。


    比他的打扮更吸引人的是他俊美的臉。春山眉含著溫柔,秋水眼透著情意。總是含著微笑的嘴角,彎著令人心醉的弧度。不少少女一看他的臉,就滿麵羞紅,心神不寧。


    緊跟其後的是老二虞宗之和老三虞從之。他們雖然不如虞顯之的長相那麽耀眼,但也都是白皙俊美的主流美男長相,兼之世家教養出來的出眾風度,三個少年站在一起,簡直是讓人眼花繚亂。


    三個少年在滿屋女人的熱烈目光下,泰然自若地走到主位,向著虞夫人行禮問安。


    虞夫人早有準備,吩咐下人抬來屏風,在她的席位旁邊不遠處設了一桌席位,用屏風擋住,讓兄弟三人入席。


    雖然看不見了三個少年,席中卻有不少夫人在盤算著家中的女孩子有沒有合適他們的,這樣俊美又有教養風度的少年也是很搶手的啊。


    虞夫人的大丫環彎下腰:“夫人,時辰快到了。”


    虞夫人點點頭:“請小姐出來。”


    大丫環剛剛抬腳,就聽到門口的司儀突然高聲叫道:“定南王到——”


    饒是虞夫人經曆過各種場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貴客驚到了。她根本就沒有邀請過定南王,虞家和定南王也沒有什麽交情,怎麽定南王居然會突然來了?這種行為太失禮了。


    想到明日京城可能就要傳開關於虞家和定南王之間關係的各種猜測,虞夫人有些頭痛。但是,定南王是超品王爵,地位高貴而超然,就算是不請自來,她也沒辦法將人拒之門外。


    不但不能拒之門外,還要恭恭敬敬地上前迎接。


    虞夫人麵上帶著恭敬的表情站起身來,走到了花廳門口。整個花廳中的夫人小姐也都連忙站起迎接。


    掛滿了紅色燈籠的朱廊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步履矯健地走了過來。


    花廳前的燈光十分明亮,將他的臉照得清清楚楚。


    和虞顯之兄弟的文雅風流不同,淩玄翼的五官線條格外硬朗。


    他的眉毛又黑又直,斜飛入鬢;眼神也不是虞顯之那種溫柔蘊藉,而是深邃犀利。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總體來說,定南王淩玄翼身上散發著與整個京城權貴圈格格不入的銳利鋒芒。


    他就像是一柄利劍,令人感覺危險,卻又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


    淩玄翼穿著標誌著王爺身份的江水海牙蟒袍,帶著束發金冠,向著虞夫人舉手道:“本王不請自來,希望夫人不要怪罪。”


    虞夫人上前行禮道:“王爺光降,蓬蓽生輝。隻是之前不知道王爺要來,若有招呼不周之處,還請王爺多多包涵。”


    虞夫人對於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心中不滿,也隻能在言語中稍作表示。可是淩玄翼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沒聽懂她的話一樣,讓她倍感無力。


    虞夫人隻能在心中想道:南方蠻夷,果然是不懂禮節,不知委婉為何物。當初文柔公主在京城時,在皇室中也是以溫柔知禮而聞名,怎麽生了這麽一個兒子?


    不管她如何腹誹,也隻能讓兒子們上前將定南王迎到花廳中,在屏風後另外設了上座。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花廳終於歸於平靜,門口的司儀終於放聲叫道:“吉時已至,有請雲大小姐!”


    絲竹聲再次響起,兩個丫環攙扶著雲微寒,緩緩從花廳入口走了進來。


    雲微寒一頭烏黑的頭發被挽成了高高的元寶髻,發髻上簪著珠玉相間的釵鈿。額前的頭發剪成了稍短的齊劉海,兩鬢垂下兩綹發絲,襯得肌膚益發晶瑩雪白。


    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經過巧手修飾之後,更是達到了十分的美貌。尤其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每次轉動,仿佛都能聽到水波流轉的聲音。花瓣一樣的雙唇塗了胭脂,誘人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觀禮的夫人小姐們都不由嘖嘖稱讚,更有一些見過裴如蘭的夫人們開始唏噓起來,想起當初名滿京城、風華絕代的女子,一個紅顏薄命的女子。


    “哎,這麽多年了,竟是從沒見過能夠勝過裴如蘭的女子,如今卻是她的女兒風采更勝其母啊。”一位夫人感慨道。


    雲微寒蓮步姍姍,從花廳門口緩緩走了進來。


    身上的輕紗隨著她的步伐,閃爍著明明暗暗的星光——居然是星光紗,天泰朝每年隻能製出數匹,多半都進貢到了皇宮大內。一些權貴之家偶然得到,往往都是收藏在最珍貴的庫房之中,等到家中最嬌貴的女兒及笄或者成婚時才會拿出使用。


    虞夫人能夠將星光紗用來給雲微寒做衣服,再次證明了她對於這個幹女兒的重視。


    然而世間從來不缺乏眼尖的人,很快就有人再次發現了雲微寒衣裙上隱藏的信息。


    “那裙擺上的纏枝花鳥看起來頗有意境,不像是繡娘的手筆。”


    大家的眼睛集中到了雲微寒的裙擺上。確實,雖然是常見的纏枝花紋和花鳥圖案的搭配,但是筆法的流暢生動、花鳥的神態氣韻,都不是一般繡娘所畫的花樣所能比擬的。


    “呀,我看卻是虞狀元的真跡。”


    一句話提醒了尚在猜測的眾人。這些夫人雖然是女子,但是大半也都是出身世家公侯,眼光是有的。一時間紛紛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


    虞顯之少年成名,不僅僅是因為他中了狀元,而是因為他從小聰穎,才華出眾。他最有名的就是書畫雙絕,但是因為他出身高貴,並不以此為生,所以流落在外的作品並不多。很多喜歡他作品的人高價求購而不得。


    在座的各位夫人和虞家交往較多,對於虞顯之的畫風也比較熟悉,很快就辨認出了雲微寒裙擺上的纏枝花鳥圖案竟然是虞顯之親筆所繪。這說明什麽?說明虞顯之對於這個前任未婚妻並不討厭,兩人的退婚確實是情勢所逼。


    虞三娘的臉上帶著笑容,仿佛很為雲微寒欣喜。隻是,她的目光在雲微寒的衣裙上停留了很久。


    雲淺薰更是瞪著眼睛、噘著嘴巴,將自己心中的嫉妒、厭惡、憎恨表露無遺。幸虧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雲微寒身上,沒有幾個人看到她的表情。


    雲微寒在司儀的指揮下,向著虞夫人行了大禮,改口叫道:“女兒拜見母親。”


    虞夫人端坐受禮,欣然點頭道:“微微叫我‘娘’就好。”


    等禮成之後,虞夫人立刻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取了一對血紅色的玉鐲給她帶在手腕上。


    “從此之後,微微就是我的親生女兒。”虞夫人朗聲說道,“我的嫁妝裏也有微微的一份。等微微出嫁之時,就交給她。”


    這句話一說,整個花廳都靜了片刻。即使是和虞夫人交好的夫人們,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大手筆。虞夫人當初嫁入虞家也是十裏紅妝,即使是四分之一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虞三娘低下頭,手指在桌下握成了拳頭,指甲紮在手心,她卻恍若未覺。


    虞夫人叫出自己的三個兒子,讓他們和雲微寒一一相認。


    虞顯之十九歲,虞宗之十七歲,比雲微寒大;虞從之十五歲,比雲微寒小。四人互相行禮拜見,雲微寒算是多了兩個哥哥一個弟弟。


    虞三娘和虞七娘也正式行禮,拜見了姐姐。


    禮成之後,花廳開宴。虞氏三兄弟陪著定南王到外院去吃酒,女眷們在花廳飲酒談笑。如果想去泡溫泉的,也有下人帶路前去。整個莊子陷入了歡樂的氣氛中。


    直到亥時過,虞夫人才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間,由貼身大丫環伺候著摘去釵環,更衣入睡。


    可是,剛睡著沒多久,就有人匆忙敲開了虞夫人的院門。不一會兒,大丫環就神色沉重地喚醒了虞夫人:“夫人,有下人來回報,看見雲大小姐剛才偷偷溜進了大公子的琢玉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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