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硯忙起身,道:“那公主躺躺,奴婢這就去準備沐浴香湯。”


    “把床帳放下。”


    玉硯就又把床帳放下以後,才走出房門,好好地把門關上。


    沈嫻養神了片刻,才複睜開雙眼,惺忪倦怠。身子懶得一點都不想動,渾身上下都殘留著昨夜蘇折留下的氣息和痕跡。


    她眉眼間浮現出幸福安寧之色。


    小腿好好的,而她與蘇折也好好的,已經沒有什麽比這更圓滿。


    她動一動便覺得身乏體酸,有一股溫熱正從她的腹下,順著腿根緩緩流溢了出來。這就是昨夜瘋狂半宿的罪證。


    那合巹酒的效力實在不可小覷。


    後來玉硯帶了浴湯回來,兩個下人把浴湯倒進了屏風後麵幹淨全新的浴桶裏,把浴桶裝滿。


    待下人退下後,玉硯才移步到床前,道:“公主,可以入浴了。”


    沈嫻懶懶起身,隨手撚了一件嫁衣外衣,披在了身上,便由玉硯扶著下床。


    溫熱的體液還有些黏膩,沈嫻腿心陣陣發麻,她險些走不了路。


    浴桶內熱氣浮動。她寬了衣衫,就艱難地爬進浴桶,把自己沉在了溫暖的水中。


    玉硯咬著腮幫子帶著哭音憤恨道:“奴婢聽說那畜生上早朝去了,奴婢方才去後廚時已經藏好了一把菜刀,等他一回來,奴婢就砍了他。”


    “砍誰?”沈嫻舒緩了不少,“砍賀悠?”


    玉硯理所當然道:“他對公主做出這等的事,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解恨!”


    沈嫻下巴浮在水上,整個身子蜷縮在水裏,道:“哦,昨夜我沒見到他。”


    “……”玉硯呆了呆,“那公主為何……”


    沈嫻神色氤氳,道:“玉硯,女人的身子隻有心愛的男子能碰。別人若是想要碰,那女人爆發的潛力是無限的,永遠也不要低估了自己。昨夜賀悠要敢亂來,我會揍到他終生不舉。”


    玉硯本來還鬱鬱悲傷,聽到沈嫻的話後,頓覺雨過天晴。昨晚既然不是賀悠的話,那定然就是蘇大人來過了。


    玉硯差點都忘了,自家公主是不會讓人輕易欺負了去的。隻是這段時間,沈嫻神誌不清,就讓玉硯又有一種她回到了從前任人欺負時的光景。


    玉硯欣喜若狂,道:“公主,你清醒了?”


    沈嫻淡淡笑道:“啊,睡了一覺過後,就清醒了。”


    玉硯道:“蘇大人果真醫術高超卓群,竟然睡一覺也能治病!”


    沈嫻:“……”


    玉硯還不知道小腿的事,在太和宮的時候崔氏連沈嫻都沒告訴,更不要說玉硯了。


    小腿性命攸關,當時能不能順利出宮是關鍵,一點差錯都出不得。因而越少的人知道,風險才越小。


    崔氏一出宮以後就不見了蹤影,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帶著小腿遠離京外了。


    隻要小腿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接下來她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沈嫻聞到了這浴湯裏有股若有若無的藥氣,問玉硯:“這水裏加了藥材?”


    玉硯道:“有嗎,奴婢聞不大出來。隻不過去後廚的時候,就見他們已經燒好這水了,說是專給公主沐浴用的。”


    沈嫻細細辨認了一下,安下神來。


    這清淡的藥氣辨認起來也是溫補藥材,有助於調養身子。


    玉硯又道:“奇怪,他們怎麽知道公主一早起來就要沐浴。”


    沈嫻莞爾一笑,不置可否。若是一般人,恐怕不會準備這藥湯。


    沐浴過後,床褥都換上了新的,新房裏的新婚布置,沈嫻也讓人撤了去。


    她在房中休息,宅院裏為數不多的下人也未曾來打擾。玉硯去宅院裏四處轉了一圈,春陽暖暖灑在院子裏,她小跑著回來,道:“奴婢去看了看,這裏新添置的下人都還不熟絡,話也很少的樣子,就是前院大門以及側門後門,都有侍衛把守,隻怕公主想要出去,他們還不能夠放行。”


    半上午過去,賀悠回來了。


    他才上任尚書一職,皇帝體恤他新婚,便給他放了三天的婚假。說是體恤,不過是想讓賀悠先把瘋癲的靜嫻公主給安頓好了再說。


    昨日大婚一事,朝臣們私底下少不得談論一番。


    沈嫻和賀悠連拜堂禮都沒能完成,沈嫻就中途發了瘋,嚴格來說,按照媒妁禮數,都算不得正式夫妻。


    隻不過大家也就私底下說說罷了。


    賀悠踏足這個院子的時候,身上還穿著禮部的正二品官袍。


    玉硯站在房門外,一臉警惕地守著,不許他靠近。


    沈嫻的聲音從裏麵悠悠傳來:“玉硯,讓他進來。”


    玉硯絲毫不敢放鬆,賀悠進門時,她還惡狠狠道:“你要敢亂來,我藏得有刀,當心砍你!”


    賀悠走進房門時,抬眼看見沈嫻半靠在窗下的貴妃椅榻上,身上蓋著毯子,正閉目養神。


    窗外的日光,落了幾許在她臉上,襯得她肌膚淺白得有一絲透明。


    這次相見,她沉靜安然,不再如以往那樣,與他爭鋒相對,亦或是歇斯底裏。


    賀悠摸了摸鼻子,一時不知該開口說點什麽。


    他們做了這麽久的敵人,眼下這一份平和,確是久違了。


    賀悠在房中站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這裏沒宮裏奢華,也沒有以前將軍府裏處處周到。你需要什麽,跟下人說便是,他們會幫你準備。”


    沈嫻闔著眼簾,沒應他。


    賀悠又斟酌著道:“昨日,你突然把喜堂破壞殆盡,說實話,我心裏,也著實鬆了一口氣。”


    沈嫻睜開了眼。


    日光落進她眼底裏,似沉澱的琥珀琉璃。


    聽賀悠又道:“我們沒有夫妻對拜,我也沒進洞房,所以這場婚事不作數。等平定下來以後,我會主動把這件事情說明。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把和離書寫上。”


    沈嫻側目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既是沒禮成,你我不是夫妻,我又何須寫和離書。”


    賀悠點點頭,道:“也是。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話說出來以後,才發現有種莫名的悵然。


    悵然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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