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整日閑在太和宮裏也無事,小腿在湖邊逗鱷魚時,沈嫻便把書搬到外麵來,一邊陪著他,一邊看書。


    沈嫻見小腿興致不高的樣子,便回頭吩咐崔氏:“二娘,去廚房拿肉來。”


    這太和宮離宮裏的總膳房太遠了,因而宮裏開了小廚,日常吃食都由小廚裏做,不用從膳房那邊送過來。因而小廚裏的宮人每天都要去總膳房拿新鮮的肉類和蔬菜回來。


    崔氏一聽,問道:“公主是餓了嗎?”


    沈嫻若無其事道:“要生肉。”


    頓時崔氏就明白沈嫻想幹什麽了,道:“公主,這水裏的鱷魚已萬分凶殘,若要是再以生肉投喂,隻怕會更加激起它們的凶性。”


    沈嫻道:“我們不喂,那投喂人也會來喂,有什麽差別。你且去拿來,讓小腿投喂。”


    玉硯和小荷都強烈反對小腿去碰這麽危險的東西,沈嫻靠在椅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椅把,悠悠道:“學堂不能去,太和宮裏又無聊,除了這群鱷魚,還有什麽能給他解乏的。”


    崔氏聽明白了沈嫻的話裏有話,道:“這裏確實沒什麽耍事,奴婢這便去取生肉來。隻要莫讓鱷魚爬上岸,應當就沒事。”


    玉硯跺腳道:“二娘,你怎的也縱容公主做這麽危險的事啊!”


    崔氏比較細心,拿來的肉和骨頭都是剁碎了的,以免小腿拿不動。


    小腿可盼望著呢,一見崔氏回來了,眼神就盯著崔氏手裏紅白的肉不放。崔氏把肉放在旁邊,小腿伸出軟糯的小爪,就抓了幾塊過來。


    水裏的鱷魚已經萬分垂涎了,全部擁擠在小腿下方一堆。


    隨著撒下生肉,鱷魚便爭先恐後地哄搶起來。


    這群鱷魚夙願得償啊,沒白費它們每天被這熊孩子給逗弄一番,現在總算嚐到肉味了。


    一回生二回熟,小腿每天都要投喂鱷魚,雖然不能把它們喂得飽飽的,可也不如先前那麽餓了。


    況且這鱷魚很能抗餓,之所以還這麽副凶凶的吃相,都是緣於——嘴饞。


    解了嘴饞,鱷魚們的暴躁脾性便得到了一定的改善,每每小腿往那湖邊一坐下,一群鱷魚便浮在水中,幽幽地溫順地遊了過來,等待投喂。


    玉硯和小荷等人見狀,好像並沒有預料中的危險之事發生,反而使得這湖裏比之前還要平靜,便殷勤地幫著小腿剁骨備肉。


    太和宮裏的其他宮人恐懼湖裏的鱷魚得很,現在見那鱷魚都安分了,便對小腿投喂一事盡量視而不見。每每去總膳房取肉時,宮人在能力範圍內還盡量多拿一點。


    總膳房的總管見了,問:“太和宮的主子,每頓是光吃肉還是咋的,怎的這幾日拿這麽多?”


    宮人訕訕道:“靜嫻公主一頓能吃下整隻雞呢,那小公子又正在長身體,奴才隻好盡量多備一些。”


    這總膳房的總管是個白白胖胖的和氣之人,心想這宮裏也不缺這一口吃的,就隨便宮人多拿些,反正剩下的也隻是被挑選過的邊角料。


    小腿每次投喂的肉都比較新鮮,可投喂人每次來喂的肉都是總膳房那邊棄之不要了的壞肉。


    投喂人要隔一段時間才來投喂一次,因為這些鱷魚即使沒有食物一時也不會餓死,因而那些壞肉都是積壓了好些天的,帶著一股子腐氣,每次他在對岸投喂時,守在對岸的侍衛總要走遠一些避開那股味道。


    漸漸的那些鱷魚更喜歡吃小腿這裏的肉食,就不喜歡吃投喂人投喂的腐肉了。


    一旦這群鱷魚在太和宮這頭安分乖順下來了,它們便對對岸露出暴躁凶相。


    投喂人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鱷魚明明都很聽他的號令,每次他一來,這些鱷魚便會相繼湊攏的。


    可是如今,他越來越難以把它們召攏過來,那些鱷魚根本不聽他發出的訊號了。


    好不容易遊了過來,卻是凶相畢露,恨不得把投喂人撕碎了吞下似的,看得人膽戰心驚。


    投喂人也是相當有經驗的,認為事出必有因。他便詢問了一下值守在對岸的侍衛,這才得知好像太和宮那個小孩子每天也在喂他的鱷魚。


    這群鱷魚可是投喂人辛辛苦苦調教出來的,怎麽能讓一個小孩給利誘到對麵去了呢。


    於是這日,投喂人又拿來了肉,在對岸準備喂食。


    剛好太和宮裏的小腿也正在喂食,透過蘆葦依稀可見那小身子正坐在宮前的邊緣上,麵前有欄杆攔住了他的身子,隻留下兩隻短腿在外麵,以防他掉下湖去。


    旁邊有沈嫻一邊翻書一邊陪著他。


    小腿腳下的水麵上,漂浮著一條條鱷魚,竟井然有序,毫不爭搶。


    投喂人一看便有些著急,他連發出幾次訊號,都不見有鱷魚浮過來。投喂人便往湖邊挪了又挪,隻顧著想方設法把鱷魚引過來,卻絲毫沒有注意腳下。


    雪濕地滑,結果那投喂人腳下不慎一滑,就直接噗通一聲給掉進水裏去了。


    小腿抬起頭,忽然對沈嫻清楚地道了一句:“娘,他落水了。”


    近來小腿學說話學得十分快,每天都有聽到沈嫻跟他說話,他要做出反應,有時候不會說,沈嫻就教他說。到現在說幾句簡潔的話不是問題。


    沈嫻隨手翻了一頁書頁,眯著眼朝對岸看去,見那人在水裏撲騰掙紮,悠悠道:“啊,娘看見了,好像是那個飼養員。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上次若不是這個投喂人以鱷魚為信,這會子小腿估計已經被蘇折帶到宮外了,蘇折也不會受那一身傷。


    這飼養員,該遭。


    是他調教的這群東西,就是不知道這群東西會不會對他感恩戴德呢。


    有人落水,鱷魚是十分敏感的。況且小腿手上的肉已經撒完了,這些鱷魚開始變得浮躁。


    沈嫻合上書本,若無其事地牽起小腿,起身往屋裏走,道:“看你手上都是油,娘帶你回屋去洗手。”


    小腿一走,下麵的鱷魚當即一股腦全調頭朝對岸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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