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子按照雪兒所指,到了蕭崇的附屬醫院,偷偷尋了一圈,便聽到了有護士在八卦蕭止墨與和靜。


    她聽了些,去往了和靜的病房,在到了走廊後,恰巧看到有護士從她的房間走出,小桃子便趁機跑了進去。


    和靜此時雙眸正看著窗外,她跑的肆無忌憚,但在和靜回過頭後,她頓住了腳。


    兩個人,目光對上了。


    和靜看到了她!


    小桃子詫異的瞪大了雙眼,和靜卻皺起了眉頭,盯著小桃子看了片刻,她溫柔的問:“小朋友,你是找人嗎?”


    小桃子注意到了,和靜的眼睛挺紅。


    大眼轉了轉,她朝和靜笑了笑:“嗯,我找……找蕭止墨,蕭叔叔!”


    和靜一震,“那你是?”


    “小桃子。”


    和靜又盯著她的那張臉看了片刻,才說:“蕭叔叔不在這裏。”


    “那漂亮姐姐知道蕭叔叔在什麽地方嗎?”


    和靜笑著搖了搖頭,“幾歲了?”


    “三……”她差一點說漏嘴,頓了頓,她很機靈的繼續說:“三四五,六歲了!”


    話畢,她轉身就朝外跑了出去,生怕與和靜再說幾句話,被發現她不是人。


    和靜還想問孩子些什麽,但就在她跑出門時,和靜無意掃過牆壁後,她僵住了。


    片刻後,她渾身抖的厲害。


    此時再看牆上,有旁邊落地燈的影子,而剛才小桃子跑過時……


    她沒有影子。


    蕭止墨把家族的事情全部安排妥當,並把蕭老爺子請出山後,他拿著玉白獨自去往了b市某個郊外的湖邊。


    青湖靠山,在夜色下,靜謐而幽深。


    他坐在湖邊,將玉白騰空,他的母親又一次出現。


    兩人對視了半晌,最後蕭止墨開了口:“母親,孩兒此次,不知未來是成是敗,您有如何打算?”


    “等你出關,送娘去輪回,現在幫我離開這玉白吧。”他母親的聲音溫婉而大方。


    聽了這話,他喉結滾動,沉思片刻才答:“能不能等等?”


    “什麽?”


    “等我出關,看我成家。”


    女人無言,對著他笑的溫柔,然後應了一聲:“嗯。”


    之後他施於一道靈力,見他的母親從玉白中分離,等他母親如普通遊魂一般,能自由飄動,他這才安了心,並將玉白交給了女人。


    隨後,他站起身,看著那波光蕩漾的湖邊,輕聲道:“那您回吧,我進去了。”


    “墨兒!”


    “母親還有什麽話?”


    女人沒有看他,而是看著湖對麵那座安靜的山,她問:“為何要把婚服帶來?”


    “母親就當那是我渡劫時,不會走火入魔的凝神藥吧。”


    “墨兒,那娘再問你一句,若此次,你會受傷,會愛而不得呢?”


    蕭止墨沉默片刻,冷風吹動著他的黑發,看著空中那輪月,他道:“母親與父親相處的時間猶如曇花一現,可我並不覺得母親心中有憾。”


    “那是因你父親,即便是蛇,卻也對母親傾盡所有。”


    “對,傾盡所有,不會遺憾,即使受傷,也不會覺得疼。”話畢,他回頭衝著母親笑的爽朗。


    “我墨兒果真還是像你父親。”


    “您回吧,我不在之時,你萬萬小心。”


    女人不再說什麽,她盯著蕭止墨又看了片刻,這才離開。


    蕭止墨一個人又站在湖邊發呆了片時,才轉過身子朝對麵的山裏走去。


    他漸漸沒入了山的黑暗中,等他徹底消失後,那座山的中心突然躥出一道極強的紅光,似乎從山的地底下生出,須臾等紅光消失後,飛禽驚慌的叫聲裏,有了濃重的岩石碰撞之聲。


    那座山底有一龍脈連接著對麵的湖,在此渡劫,半月後,他便會換一種血肉之軀,從湖裏飛出,真正化龍。


    ……


    白安安隱約察覺到有燈光後,她醒來時並未把眼睛睜大,而是眯起一條縫,看著周圍的環境。


    此時陸以川正側靠在床另一邊的枕頭上,翻看著一本讀物打發時間。


    他看的很認真,絲毫沒有發現白安安突然醒過來。


    此時正是人間的深夜。


    白安安沒敢亂動,她微微瞥了下視線,就能看到他的動作。


    一隻手墊在腦後,另一隻手拿著那本32開的書,纖長的大拇指隨意翻動著書頁。


    長眸微微眯起,長長的睫毛跟著他的目光微微顫動。


    這樣的他,她不陌生。


    第一次與他見麵睡醒後,他也大抵如此坐在她的床頭看著她的書。


    隻不過,如今的他,還是和之前略有區別。


    他看似有些慵懶,但那張臉,還是讓白安安察覺到了別的情愫,類似於痛苦。


    因她發現,他的下嘴唇似乎被他的皓齒狠狠的咬著,是在隱忍。


    之前,他身邊的那個男人,為了救她……


    和她爺爺一樣,徹底消失了。


    說起來,她從沒想過他的心裏會去想什麽,更沒有認真想過,他不能輪回的原因。


    因為她,一直陪著他的人也不在了,他未來……會如何呢?


    她與蕭止墨在一起時,他都在做什麽?


    他是什麽時候知道她是梨白的,那他知道後,就不會和藍冰兒在一起了吧,那他一個人……是在哪裏?


    他是怎麽看她和蕭止墨的呢?


    而她也更沒想到,她遙遠的過去,還曾發生過那樣一幕。


    他們是為什麽分開的?


    當初他明明死了,為什麽如今還在。


    她那次之後……是否遇見過他,那樣悲慘的事,是否會被他知道。


    那樣的記憶有些久遠了,可如今她看到他這般好看的躺在她身邊,心中總有一個強烈的衝動。


    想要往他身邊蹭一蹭,抱住他。


    總覺得抱住他後,就像擁有了所有。


    可是記憶深處那些絕望和淩辱,總是難以控製的不斷浮現在腦海中,那些肮髒和絕望,讓她鼻頭酸澀,終究是流下淚來。


    叔……


    好想和你在一起啊。


    明明有些事可以做,卻不敢做的感覺,好痛苦。


    她唯恐被他發現她醒了,便把眼睛眯成了最小來偷看,卻不想看書到一半的他,突然把腦後的手伸出,也沒有看她,就往她伸來。


    她被嚇的心裏咯噔一聲,但他冰涼的手卻準確無誤的放在了她的腦門上。


    他的指腹,還輕輕婆娑著她鬢角的那些濕汗。


    他感覺不到溫度,卻能觸摸到液體,看她額頭還有那麽多汗,便知她體溫肯定還高。


    屆時,白安安聽到了書合上的聲音,再然後,她緊閉的雙眸感受了一股視線。


    隨即她察覺到放在她腦門上的手移開了。


    因他是鬼魂,就算是翻身也不會有太大的動靜,她閉起了眼,不知他此時是什麽姿勢,隻是能感覺到,他在看她。


    空氣突然安靜,她始終不敢睜開眼。


    因心中太過忐忑和緊張,她自己都覺得發熱的身子涼了半截。


    良久後——


    “醒了啊。”


    耳邊,傳來了他輕淡而溫柔的聲線。


    還是被他發現了。


    不過白安安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隨後睜開雙眸側了側,看到了拖著腦袋靠在她旁邊的陸以川。


    說真的,她不知道如今該怎麽與他去相處去接觸,任憑記憶中,還有不久前,他們曾很親密。


    想必這個問題,陸以川在她熟睡時也認真想過,所以在她醒過來後,他先是給了她一個很溫柔的笑。


    如同記憶裏,他對梨白。


    白安安從夏季遇到他後,最熟悉的就是他比陰氣還冷的臉。


    她很少看到他笑,尤其是這種略帶寵溺,拉近關係的笑容。


    如今看到了,她卻不覺得驚訝,反而是鼻頭越來越酸。


    看她依舊不吭聲,陸以川便繼續說了:“醒了怎麽不叫我,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她依舊是看著他,沒有言語。


    但眼尾的眼淚,卻不受控製的,一遍劃過一遍。


    看她果真心情複雜,陸以川也難以去保持那種開心,畢竟單軼突然離去,對他也是不小的打擊。


    於此他的臉色黯淡了幾分,抬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淚,他看著她拚命閃動的眼睛,問她:“安兒,在想什麽。”


    這一次她倒是回答了:“不知道,有很多,理不清。”


    陸以川蹙了蹙眉,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轉而又帶著笑說:“南唐後主曾言,剪不斷,理還亂的,是離愁。”


    “安兒心頭,此時是何滋味呢?”


    看他以詩詞來轉移話題,白安安心中竟然有了些輕鬆,若是有些東西,因蠱的作用不能告訴他,那若是與他能說些別的,她心裏萬般樂意。


    “人生長恨,水長東。”


    她竟然說這樣的詞,他看著她眼角的淚痕,接了話:“胭脂淚,相留醉,重與你重逢,你開心嗎?”


    這首詞,是唐代李煜的《相見歡》。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她開心嗎?


    你開心嗎?


    “我突然想到,有首詞是這樣的,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叔可知道是什麽意思?”


    是卓文君《白頭吟》裏的前兩句,比如愛情,就應該是像山上的雪一般純潔,像雲間的月亮一樣光明。


    陸以川心一滯,心底有了些痛楚,有些擔心,著實怕她知道。


    如果他能想起那些記憶,那安兒若是帶有梨白記憶轉世,怕是也……


    心裏雖怕,但他卻沉著情緒,輕聲反問:“那你告訴我,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又是什麽意思?”


    他問的認真,甚至語氣裏還有些埋怨。


    白安安哽咽了一下,“叔……”


    “嗯。”


    “你告訴我,現在是八月,是夏天。”說這話時,白安安語氣裏有了哭腔。


    她突然說這樣極為逃避現實的話,卻讓他心裏有了些許安慰,他許是懂她的意思了。


    於是他認真道:“嗯,現在是八月,是夏天,你在生病,不需要上學。”


    “嗯……”她哭出了聲音。


    “那叔,你要是活人……我覺得,我就喜歡你了……”


    這樣的話,讓陸以川猛然一僵。


    這樣的話!


    夏天她被蕭止墨咬傷發燒的那段時間,她說過。


    安兒你……


    思及此,他眼眶一緊,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不是活人也可以,有你活一天的時候,叔就陪你一天,不走,不輪回。”


    白安安還記得,曾經他義正言辭的告訴她,人鬼殊途。


    “叔……我發燒了對吧,是高燒嗎?”她突然又像極了小孩子,話說的帶著幾分可愛。


    “嗯,是高燒。”


    “那我如果是想做什麽,你能當我是燒糊塗了嗎?”


    “好。”


    隨後,她嗚咽著聲音,朝他靠了靠,兩隻手環過了他的腰。


    所以……


    她鋪墊了那麽多,就是想這麽做。


    如此小心翼翼。


    他覺得要被她這一些小心萌化了,可隨之,更是漫天的心疼。


    他宛如得償所願一般,也緊緊把他抱在了懷裏。


    他明白安兒在想什麽,若是之後是煎熬,真是甘願時間停留在他與她獨處的夏天。


    “叔……”


    “安兒!你不必害怕,是叔的錯,叔太弱了,沒能護得了你,不過…叔要給你闡述一個道理。”


    他突然就搶了她的話,語速極快,滿含擔心和恐懼。


    他真的怕,原來記憶深處的女人越來越清晰後,她也有如白安安一模一樣的自卑膽怯與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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