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期搖了搖頭,警局的人說現場什麽也沒發現,他想要不要以秦漫的名義編點假遺書,比如要方侯好好活著,不要太過傷懷。


    方侯忽然起身,一時搖搖欲墜,他雙臂撐住桌子,心似乎這個時候才開始覺得疼,他忽然抬頭,一雙眼布滿了血絲,他瞪大了眼望著他,“她是怎麽死的?”


    徐子期一愣,自殺啊,還能是怎麽死的?


    方侯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低下頭拿起那個檔案袋打開來,打開是一張醫院的死亡通知單,秦漫兩個字刻在白紙上,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狠狠抓在他心上,每喘一口氣,就扯下一塊肉。


    他痛得快要喘不過氣,將那張單子捂在胸口,狠狠摁在懷裏。


    徐子期看他這個樣子,心裏狠狠一沉,連忙開口,“死因似乎是溺水,不過人都死了,糾結這些有什麽用?現在沒有那個女人阻礙你的幸福了,你可以好好地跟顧可盈在一起了,你們可以結婚生子,過你一直想要的那種生活。”


    “對,她終於死了,我可以過我想要的生活了。”他點點頭,眼神卻無處安放,他要去找顧可盈,走到門口,看到門口的衣櫃裏掛著的外套和雨傘,他忽然駐足,“她......是在哪裏......自殺的?”


    徐子期愣住,說,“我去查一下。”


    方侯沒有回應,隻是穿上衣櫃裏的一件煙灰色外套,戴了一條針腳細密的淺咖色的圍巾。


    那條圍巾似乎帶著熟悉的味道和溫度,他輕輕地用它捂住口鼻,深深吸了一口氣。


    銀白的奔馳飛馳在路上,夜晚的霓虹燈比日光還要璀璨,他繞開繁華的市中心,行駛入江水的另一麵,那裏安靜許多,環境更好,小別墅稀稀散散地布在那裏。


    穿過園林,車子停在一樁小別墅前,別墅前兩棵梧桐樹遮住一半的天台。


    耳邊似乎有一個溫軟的聲音,“這兩棵樹長得太高了,我要找人修一修。”


    這兩棵樹是她住進來的那一年栽下的,她說這兩棵樹就像他們兩個,不論生老病死,都要長在一塊。


    他不屑,種兩棵樹就能天長地久?現在看來確實是不準的,而且還是她先離開的。


    他站在門口,躊躇許久才打開門,打開燈,滿屋亮堂。


    大大的房子裏沒有一絲聲響,他走進門換上那雙毛茸茸的拖鞋,站在門口喊了一聲,“秦漫。”


    沒有回應,他吐出一口氣,“我要跟可盈在一起了,我們會結婚。”


    那個女人應該會來大吵大鬧,打他一巴掌也好,或者默默坐在沙發上哭也好,怎樣都好,請出來好不好?


    他沒什麽力氣了,靠在牆上,望著這套房子,空蕩蕩的,沒有人氣。


    也好,終於沒有人煩他了,沒有人做他跟可盈之間的絆腳石了,他終於自由了。


    他終於擺脫她了,他應該高興才是。


    “我要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然後他趿拉著拖鞋走向臥室,縮在床角和衣而睡。


    他將頭枕在帶有秦漫香味的那個枕頭上,身後沒有均勻的呼吸聲,他的心裏有些亂,一夜無眠。


    翌日一早,他爬起來呆滯了許久,才想起來,沒有人會幫他準備熨燙妥帖搭配好的西裝領帶了,他拿起外套走向餐廳,才想起來,沒有早飯了,以後都不會有了。


    他環顧房子,覺得房子太空了,仿佛忽然間大了兩倍,丟失了一大半東西。


    他不明白是什麽丟了,他找不到。


    不過這些都沒有關係,他的生活並沒什麽大變化。


    隻是辦工作上沒有維生素綜合片,抽屜裏也沒有一顆就很管用的醒酒藥,他等了一整天,都沒有那個熟悉的號碼發來的短信。


    從前,他應酬到很晚時,總會接到秦漫發來的短信,告訴他醒酒藥就放在副駕駛座位前麵的抽屜裏,提醒他酒後不要開車,後來有了這個習慣,每次應酬的時候他都會把手機放在身邊,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常不經意地看一眼手機,直到收到她的短信,他才會把手機調成靜音,投入應酬中。


    現在,他不再沒完沒了地應酬,不再逃避回家,相反的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準時下班,下班就迫不及待要回家,一進家門呼吸著空氣中殘存的她專屬的味道,他這一天惶惶不安的心就會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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