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過後是擔心,一上午的時間,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我不停地刷新網絡頁麵,即緊張又心跳加速地看著閃過之後是否有最新的新聞。


    端著的水停在唇下,頭往前伸,猛然磕向杯沿,手一抖,腿上當即涼颼颼的浸濕一片,胡亂擦下,我就又查看起來。


    好在一切照舊,都是前幾天的老事情了。


    坐的時間太長,肚子漲漲的極不舒服,我放下鼠標,準備站起身活動下筋骨再看,忽然,剛剛跳轉的頁麵上閃現了兩秒鍾前更新的一段視頻。


    標題是“淩晨四點,莽漢闖‘玲瓏夜總會’,刀捅工作人員逃逸”。


    下邊是處於暫停狀態的視頻,一個提溜著血淋淋刀柄的男人挺直著背,背對鏡頭,似乎在做逃竄狀。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再也顧不得肚子的不舒服了,我喘著粗氣重新坐下來,抖動著鼠標點開視頻。


    大叫著嘈雜的聲音,來回晃動的鏡頭,身穿製服的狠毒的保鏢,好奇又不敢近前的圍觀的人,擠來擠去的晃得人眼疼。


    畫麵裏尖叫聲,吵嚷聲,唏噓聲不斷。


    “不好了,打架了,快躲開。”


    “追,別讓他跑了。”


    “哎,現在的年輕人,動不動就用武力解決問題,世道真是亂了。”


    很顯然,視頻是有人用手機臨時錄的。


    男人的臉在鏡頭前一閃而過,我卻再也不能平靜了,心仿佛注滿了鉛,想按暫停,手卻怎麽都抬不起來。


    我癱坐在那兒,目瞪口呆,整個人傻掉了。


    即便是萬分之一秒的鏡頭,那張臉我也能一眼認出,戾氣的眼神,冷峻有型卻又扭曲著的五官,他,是蕭楚嗜。


    多日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蕭楚嗜還是單槍匹馬去了,他也在意料之中被圍攻了。


    裏邊的吵嚷聲升級,一個光頭的大個子保鏢攆上蕭楚嗜,橫在他前邊,惡狠狠地說。


    “捅了人還想跑,也不看看這兒是哪兒,你跑得了嗎?小子,告訴你,今天不卸了你的胳膊,爺爺我就算是白混了。”


    蕭楚嗜的聲音從裏邊傳來,冷冷的自帶威嚴:“誰讓他幹缺德的事兒,這是他的報應,閃開,不然連你一起收拾。”


    光頭仰頭大笑,一字一句地說:“算你骨頭硬,不過,我很想知道,你還能撐多久。”


    光頭手一揮,旁邊十幾個保鏢就竄了出來。


    這時有人囂張地喊:“別弄死他,這麽俊的男人,他媳婦兒肯定錯不了,等抓來咱們弟兄嚐嚐鮮。”


    野獸般嘶鳴著的笑聲邪惡地傳來,準備跑走的蕭楚嗜“唰”地停下,整張臉也全都暴露在了鏡頭中。


    蕭楚嗜腥紅著眼,提溜著帶血的刀就朝說話的人走去:“我看你才是活膩歪的那個人。”


    步子剛毅,態度堅決,又是完全喪失理智的那種,那個人不禁倒退了幾下,其他人也都停步不前,觀察著蕭楚嗜,想著怎麽去對付他。


    這時,鏡頭下邊出現了條伸出來的腿,對準蕭楚嗜的小腿肚就踢了過去,眨眼功夫,刀柄從蕭楚嗜的手裏跌落在地,他當即跪倒在地,


    很顯然,這個是富有經驗的打手,知道打鬥中人容易忽視的身體部位,那群人趁機蜂擁而上,拳頭星點般地打在蕭楚嗜的身上。


    蕭楚嗜的身體縮成一團,他緊緊地護著自己的腦袋,臉上現出了極其痛苦的神態,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變成了淺紅色。


    我“倏”的起來,拿起手邊的杯子就要唐突地出門,打在蕭楚嗜身上,我的心以十倍百倍地疼痛著。


    我感覺自己的皮膚正在一寸寸地裂開,血正汩汩地往外流,趁還沒有倒下的時候,我要去救蕭楚嗜。


    到了門口,我意識到我的防身武器實在是小兒科,我懊惱地把茶杯扔出去。


    茶杯碰觸地板磚的聲音先是“咚”的一聲,而後又滋滋作響,不成節奏的淩亂的像我四分五裂的心。


    我幾步進廚房,拿起切菜刀又要往外衝,忽而,我蹲坐在那兒,雙手抱頭,也蜷縮著身子,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等我趕到,蕭楚嗜該遭遇的早就遭遇了,該發生的事情也早就發生了。


    我抬頭,抹了把臉,眼淚成斜角飛了出去,我再坐在電腦前,忍著被鋸割裂的心,又看下去。


    蕭楚嗜好像到了體力邊緣,緊抱著頭的雙手慢慢地鬆開,又幾腳踢過去,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跟個死人一般。


    那些人還不罷休,端來盆涼水,“唰”地就潑了過去。


    我緊握拳頭,指甲狠狠地摳在肉裏,掌心處的疼痛越來越強烈,我卻無暇顧及。


    就在新一輪的打鬥即將開始時,眼看著蕭楚嗜就要遭遇不測了,這時,警笛聲刺耳響起,場麵瞬間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圍在蕭楚嗜身邊的打手互相使了眼色,眨眼功夫都做鳥獸散地跑了。


    也不過眨眨眼皮的功夫,剛剛還躺著不能動的蕭楚嗜“騰”地坐起,也和警車背道跑了。


    蕭楚嗜還有氣兒,他剛才是在裝死?我驚訝地捂住了嘴巴,狠狠地咬著手上的肉,疼痛再次襲來時,我才驚覺,這一切都是真的。


    蕭楚嗜安然無恙了。


    緊張的情緒猛然鬆弛,四周涼嗖嗖的像是有風吹過,很快,我就感到渾身濕漉漉的,低頭看去,衣服上的汗漬猶如剛剛進行了場長途跋涉,一片片的到處可見。


    危險消除,我的心情卻沒有好轉多少,我呆坐在電腦前,腦子裏不斷地閃現著蕭楚嗜挨打的畫麵,一拳拳一腳腳就像打在我身上似的。


    蕭楚嗜強忍著躺在地上的畫麵,啃噬著我的思想,我覺得自己連行屍走肉都算不上,就是一具坐著不能動的僵屍。


    我恨自己,早就預料到不好的結果,為什麽就沒有在蕭楚嗜打電話的時候,告訴他這是有人在背後使壞,故意要激怒他的呢?


    蕭楚嗜或許比我更清楚,他也早就知道那些人的居心叵測,可真處在風暴中心,他男人的尊嚴也會讓他失去理智的。


    而我在這個時候,是務必要點醒他的,可我偏偏沒有那麽做,單單為了那點兒僥幸,一場血案就這樣發生了,蕭楚嗜就遭到了毒打。


    照片是早就發生的事情,我早就把它們給封印了,就算是再次被人揭開傷疤,等過一段時間,都會回複平靜的。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良藥,都交給它好了。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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