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林軒覺得自己仿佛鎖住了一大塊堅冰,兩人身體緊貼處,寒氣一層一層地猛逼過來。


    “你很棒,不如投靠我,為我所用?”駱原氣咻咻地問。


    “你到底是誰?”林軒低叫,四肢逐漸收緊,牢牢地扣住駱原。


    “你是誰,我就是誰,我們不是已經探討過了?”駱原笑得無比猥瑣。


    “哢嚓”一聲,駱原的肩窩下的肋骨已經被折斷一根。與此同時,駱原體內的巨力反震,使得林軒右手尾指第一節斷裂,亦發出“喀嚓”一聲。


    這種微小的變化引發了巨大的連鎖反應,駱原的身體突然膨脹,瞬間掙脫了林軒的掌控。


    “這世界……是我的!是我的——”駱原仰麵狂嘯,抓住林軒胸口,雙臂發力,將林軒舉在空中。


    堂娜失色,斜刺裏衝過來,如暴雨中的蜻蜓一般,突進突退,格鬥刀刺入了駱原的胸口。不過,當她退回原地時,才發現小刀隻剩刀柄,刀刃部分被駱原利用胸骨的收緊之力挾住,一下拗斷。


    “天下都是我的,全宇宙都是我的!”駱原邪笑著死盯著堂娜,“你也是我的!”


    堂娜拋開刀柄,雙臂輕抬,亮出“手刀”。


    “你根本不明白,你們所謂的那些功夫、搏擊術、格鬥術在我眼裏就像兒戲。我跟俄羅斯軍中首席教官們交往的時候,你還紮著麻花辮上學呢!現在,讓叔叔教給你怎麽玩格鬥吧?”駱原一步步向前逼近。


    “一個沒有影子的人……她是一個沒有影子的人……”林軒大聲叫。


    駱原聽了那句話,果然抬頭向上看。


    林軒毫不遲疑,雙手的食指、中指並起,同時插駱原的眼睛。


    這種格鬥術裏的心理戰相當微妙,等於是他提前兩秒鍾預判到了對方的反應,以靜製動,搶占先機。可惜的是,駱原的身體結構與普通人完全不同,雙手抓住林軒胸口的同時,肋下突然又伸出兩隻手,淩空攥住了林軒的手指。


    堂娜抓住機會,腳下一滑,繞到駱原身後去,左手手刀砍對方脖頸,右手手刀刺對方尾椎。


    駱原身體上立刻出現了第三雙手,由掌變拳,擊中堂娜的肩頭。幸好,他對堂娜並不在乎,拳頭上沒有蓄力,隻是把堂娜推開。


    “一個沒有影子的人?我喜歡,我喜歡……”駱原刹那間化解了林軒、堂娜的雙重攻擊,眼睛一直注視著山洞的頂部,看著僅有的那兩條影子。


    堂娜站定,仍舊擺出格鬥姿勢,但她已經明白,駱原的戰鬥力百倍於自己。


    假如林軒犧牲,她也隻能自戕而亡,免得遭到敵人的侮辱。


    “在一個遙遠的星球上,我見過一些沒有影子的人,她們很美,像地球上的花蝴蝶一樣。現在,我好像已經回到了那個星球,看著那些沒有影子的人。她們非常美味,我能夠勉強回憶起來她們的味道……沒有影子的人是水、空氣、花香、音樂做成的,她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你們知道嗎?沒有影子的人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被別人吃掉,成為很多人盤子裏的美餐……”駱原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但他說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那個星球就是幻象魔的家,對不對?”林軒問。


    埃及一戰後,組織內部的情報分析專家曾到開羅去訪問過楊天、楊風,雙方已經達成如下共識:殺死一個幻象魔很容易,但卻是治標不治本的行為。隻有毀滅幻象魔控製的那個地外星球,才能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是啊,那是我的家,那是我的家……”駱原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那星球叫什麽名字?我猜它已經超出了人類的觀察極限,之前的科學家以為你來自火星,其實是毫無根據的。”林軒不露絲毫慌張,仿佛這裏不是修羅殺場,而是天文學教授們在課上討論問題。


    “我們稱它為‘般南耳’,從地球的角度觀察,它與火星在同一方向,隻不過是在距離地球更遠之處,距離超過四億公裏,其光芒被火星全都掩蓋住。”駱原說。


    火星是太陽係八大行星之一,屬於類地行星,直徑約為地球的53%,自轉軸傾角、自轉周期均與地球相近,公轉一周約為地球公轉時間的兩倍,在西方稱為“戰神瑪爾斯”。


    按照駱原的描述,林軒推斷那顆般南耳星應該是在火衛一弗伯斯與火衛二戴摩斯中間的位置。


    在地球上,火星肉眼可見,最高亮度可達負2.9等。


    在中國古代,火星又被稱為“熒惑星”,這是由於火星呈紅色,熒光像火,在五行中象征著火;它的亮度常有變化,而且在天空中運動,有時從西向東,有時又從東向西,情況複雜,令人迷惑,所以中國古代叫它“熒惑”,有“熒熒火光、離離亂惑”之意。


    目前的宇宙探索中,地球各國的目標不約而同地對準了火星。在林軒看來,這既是一種偶然,又是一種必然。


    他從獲得的消息中分析,人類花巨力、巨資去探索火星,其目的是探索火星背後的秘密,而不是針對這個沙漠星球本身。


    可以肯定的是,火衛一、火衛二和般南耳星球也在被研究之列。


    很多危險都蘊藏在風雨不動、水波不興的平靜表麵之下,所以各超級大國的科學研究方向對準未來,而不是糾結於現有的社會問題。


    “我們是不會被打敗的——”駱原雙臂下落,右膝抬起,要將林軒橫腰截斷。


    林軒在那一刻身子一扭,化成了一根綿軟的繩索,反過來將駱原雙手捆住。


    “再見了——”林軒大叫,拖著駱原躍下懸崖。


    人在半空,林軒的身體突然化為一條十幾米長的赤鱗火龍,把駱原一圈圈地繞住,頭下腳上地跌下去。


    那是搏擊術中的最高級境界,被格鬥高手們稱之為“龍縛術”,相傳來自於商周時期的闡教、截教諸仙鬥智鬥勇、斬將封神之戰。彼時,闡教、截教頂級仙人都能夠以咒語驅動長龍消滅敵人,當敵人被長龍捆縛時,仙人就能祭起飛劍,倏忽間斬取敵人首級。


    今日,林軒隻想與敵人同歸於盡,早就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懸崖極高,山穀極深,林軒在急速下墜的過程中,驀地想通了一件事——“水球即眼球,我們看到的神山是眼球看到的,那麽此刻我們所處的是一個能向外望見神山的地方。假如仔細地辨析角度,就能獲得此處的大概位置。如果打破眼球,會出現什麽情況?是不是就能從這隻眼睛裏逃出山外,徹底擺脫這個混亂的世界?”


    那樣,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怎麽能打破眼球?對了,堂娜手中應該有炸藥,因為她說過要用炸藥解決那水球的。那事情就簡單多了,眼球被破壞以後,一定會出現向外的通道,堂娜就得救了。真好,真好!”在他心裏,為堂娜著想的比為自己著想的多百倍。


    他對堂娜心存歉意,因為這一戰之後,堂娜又要孤身一人上路了。


    他愛堂娜,而這次與敵同歸於盡就是最好的證明。可是,這種愛太殘忍,因為愛而決絕赴死,也許是對愛人最大的傷害,令堂娜一輩子走不出愛的陰影。


    “啊——”駱原逆風怒嘯。


    林軒把身體收得更緊,拚死與駱原的反掙之力抗衡。


    “為什麽要這樣?你們人類……難道都是這種舍命的打法?你們人類不怕死嗎?不知道生命屬於自己隻有一次嗎?”駱原的聲音在顫抖。


    “這就是人與動物之間的最大區別,因為我們有思想、有擔當。”林軒回答。


    駱原不甘心,一直在猛烈掙紮,企圖擺脫落地開花的死亡噩運。


    林軒的雙手、雙臂、軀幹、雙腿、雙腳已經完全貼在駱原身上,身體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條筋骨都成了“龍縛術”的一部分。


    他明白,想殺死幻象魔不是件容易的事,連昔日的盜墓之王楊天都未做到。


    “男人做事,全力而為。”這就是他的戰鬥原則。


    “嘻嘻嘻嘻,嗬嗬嗬嗬……”駱原的聲音突然變了。他的口中瞬間探出了兩顆白森森的獠牙,每一顆都有半寸長。


    林軒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一直都在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這麽有趣的一次戰鬥,我不參加,豈非遺憾?”駱原說。獠牙的生長速度極快,隻兩句話時間就增長到了一寸。


    “該來的總會來的。”林軒冷冷地說。


    “是啊,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駱原扭動脖子,獠牙向著林軒的額頭緩緩靠近。


    林軒忽然覺得,此時此刻隻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方式,因為他既不想成為六臂幻象魔的鬼倀傀儡,也不想被獠牙魔刺傷,變成敵人的牙蛹。


    這一次漫長的下墜已經變成了他的噩夢,無法擺脫,隻求速亡。


    “最終,還是被我們控製了形勢,對吧?你們這些可憐蟲……嗬嗬嗬嗬,隻配做我們盤子裏的美餐罷了。你們根本不知道,獠牙魔是殺不死的,因為我們和人類有著本質的不同,你們把生命進程的終結稱之為‘死亡’,可獠牙魔根本沒有生命,何來死亡?”駱原的脖子慢慢伸長,獠牙的齒尖已經落在林軒額頭上,又冷又硬,又尖又利,仿佛一副操在巨人手中的刀叉一般。


    林軒試圖躲避,但額頭剛剛向側麵移動,那顆獠牙隨即跟了過來。


    “就到這裏,可以劇終了吧?”駱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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