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薩爾特南戈是危地馬拉第二大城市,國內克薩爾特南戈省的首府,位於聖瑪麗亞火山山麓,海拔2334米,城市內居住的主要為基切印第安人。


    危地馬拉是中美洲黑巫術的主要發源地之一,國內除了黑巫術教宗之外,還有各種千奇百怪的巫術流派,施術手段和巫術取材花樣繁多,比中國傳統意義上的苗疆蠱術複雜萬倍。


    堂娜提到的“黑巫術血窟”就在聖瑪麗亞火山的背陰麵,最初是一個景色秀麗的天然岩洞,內部洞穴環套,構成天然迷宮。而且,洞中更有從山體中心泉源滲出的仙女熱溪,水溫高達五十攝氏度,每年都吸引數以萬計的遊客前去觀光。


    大概在1995年前後,岩洞一夜之間就變了模樣,熱溪變成了血溪,岩洞中被人用鮮血塗上了各種黑巫術詛咒符號。同時,更有超過四百名進山的遊客同時失蹤。刑偵專家使用了高科技的DNA檢測設備對鮮血進行分辨,跟那些失蹤遊客的血液特征完全吻合。於是,岩洞立即被危地馬拉當局堵塞起來,附近十公裏內都被劃為危險禁區,並獲得了“黑巫術血窟”的惡名。


    堂娜提到這個詭異事件,其中所含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說很有可能黑暗之中有人用鮮血在石壁上塗抹了大量詛咒符號,才讓空氣中充滿了可怕的血腥味。


    林軒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回應:“這裏不是危地馬拉,與黑巫術無關,不要多想。”


    堂娜立刻追問:“那麽,這裏應該是哪裏?我們是在亞洲、歐洲還是其它什麽地方?在黑暗之中,一切皆有可能,因為我甚至聞到了澳大利亞雙蕾風信子的幹花味道……”


    林軒還沒回答,堂娜又歎了口氣接下去:“算了,算了,我不能再聯想了,因為那會影響你的判斷力。現在,我隻聽你的,你要怎麽做,我舍命相陪。”


    “不要急,定下心來,讓我來處理一切。”林軒低聲安慰堂娜。


    “好,我聽你的,我聽你的……”堂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兩人沉默了一陣,黑暗中一切聲音消失,隻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如果現在我們麵臨的一切如‘黑巫術血窟’那樣,也是無法逃避的。我們從極高處滑下來,後退是不可能的,隻能突破黑暗前進,這是唯一的選擇。不走出迷宮,就要死在這裏。你什麽都不要怕,讓我來承擔一切。”林軒說完這句話,雙掌一搓,掌心裏熱力大增,發出微弱的火炭般光芒。


    當那光芒漸漸增強時,就照亮了側麵的一小塊石壁。


    那石壁異常光滑,像是被細心打磨過一樣,呈現出暗紅色的紋理,而那紋理之上,正流淌著汩汩的紅色液體。


    那種情形,就像一個活著的動物被縱向剖開,其身體裏血管的動態運行狀況被完整地展現出來。


    林軒將手掌移近石壁,兩人看得更清楚,那些枝狀紋理的確如血管一樣四通八達,表麵卻又是平整無比,像是覆蓋了一層透明薄膜一般。


    “去試試,看能否沾在手上?”林軒吩咐。


    堂娜伸出手,用指尖觸摸那些“血管”,確信它們是被“薄膜”封蓋住的,不會淌出來。


    “如果血腥味的來源不是它們,一定是在——”林軒輕輕吸了吸鼻子,判定那味道的主要來源為右前方,隨即大步向前。


    他們向著右前方走了七十步,卻發現進入了一個狹長的死胡同,前麵根本沒有去路。


    林軒低聲吩咐:“你站在這裏不要動,我到前麵去。注意頭頂,如果入地無門的話,出路一定是在上麵。”


    手掌發出的微光僅僅能照亮眼前,一米之外,模糊之極。


    他之所以這樣安排,就是不願堂娜進入險地,寧願一個人先去探路。


    林軒向前走了十步,一直到了死胡同盡頭,慢慢地舉手向上,依稀看見,大概三米高的位置有著一個橢圓的洞口,直徑約一米,血腥味正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那是生路還是絕路?如果進去,是絕處逢生還是自投羅網?”林軒在這意外發現的洞口下躊躇不決。


    在很多探險資料中,都有著幽靈怪物設置複雜通道守株待兔的情節。探險者在蛛絲密布的迷宮中潛行,為突然發現出口而狂喜,卻沒有意識到那正是怪物詭異張開的血盆大口。


    “血盆大口?飄出血腥味的洞口……怎麽辦?怎麽辦?”林軒放下手掌,閉目沉思。


    在反複的比較計算之後,他依然選擇了前進。


    “這種情況下,神擋殺神,佛擋**,一口氣拚了!”他在心底告訴自己。


    兩人采用搭人梯的方式進入那橢圓的洞口,對於兩名訓練有素的特戰高手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麽。可怕的是,這個空間仍然是極度黑暗的迷宮。兩人有了之前的經驗,快速探索完密閉空間後,找到了一個斜向下方的洞口。在這種反複尋找洞口的過程中,兩人不再關注血腥味究竟從何而來,而是全力以赴地尋找出口。


    林軒心頭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們兩人似乎在一頭吃人怪獸的肚腹裏亂闖。


    “黑暗盡頭是什麽樣的?是平安無事、全身而退還是剛離虎口、又入狼穴?”他在心底這樣問自己,但卻沒有答案。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就是堂娜隨在身邊,使他心中充滿了披荊斬棘、毫不退縮的巨大勇氣。


    鬼湖一戰,他沒能陪在堂娜身邊,導致她孤身一人躍進了那條詭秘的湖水裂縫之中。他懊悔得恨不能在湖岸上吞槍自盡,以此來向堂娜謝罪。幸而,上天再給他嗬護堂娜的機會,使他已經枯萎的愛再度煥發新綠。這一次,他再也不能錯過了。


    就在急促的奔跑中,他幾次放慢腳步,等堂娜跟上來。


    他沒有開口說話,但疼愛她的那顆心卻小心翼翼地懸著,始終關注著她。


    終於,突破了十幾次迷宮之後,兩人眼前突然有了光明。


    光明就在百步之外,經過眼前這條長長的方形隧道,應該就能重新站在光明之下。


    堂娜突然虛脫,踉蹌倒地。


    “就在那裏……我們終於出來了……”堂娜捂著嘴,表情異常痛苦,“我感覺肺裏充滿了那種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好像剛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一樣。”


    林軒點點頭,盤膝坐下,讓堂娜枕著自己的腿休息。


    前麵的確看到了光明,但光明之後有什麽呢?誰都不能確定那裏就是沒有危險的平安環境。他曾身經百戰,深知“靜水之下暗流湧動”的道理。所以,他並不急於衝出去擁抱光明,呼吸新鮮空氣,而是原地休息,等體力恢複後再慢慢走出去。


    “你怎麽樣?”堂娜仰著臉問。


    “還好,從前受過的野外生存訓練比這一次好不了多少。所以,剛才在黑暗中,我完全把自己當成了第一次接受極限訓練的新兵。那樣一想,心情就坦然多了。”林軒報以微笑。


    “的確是,我第一次在部隊接受極限訓練時,先是黑夜負重馬拉鬆,又是徒手攀岩、冰水泅渡,還要一個人穿越長達十五公裏的野生猛獸聚集區。當時我曾親眼看見同伴被貓鼬伏擊,喉嚨被撕開了碗口大的洞……對於一個新兵來說,那的確是很恐怖的事。幸好,我在最初的強化訓練中挺過來了,並最終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跨出了極限訓練營。”想到往事,堂娜臉上也有了笑容。


    沉默了一陣,林軒故作不經意地問:“堂娜,你對鏡麵宇宙、平行宇宙怎麽看?”


    堂娜不解:“什麽?為什麽突然提這樣一個問題?”


    林軒一笑:“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了這種很玄妙的問題。當時,你在鬼湖邊一躍而下的時候,心裏是怎麽想的?”


    他巧妙地轉移話題,避開了要詢問的重點。現在,他必須確定,堂娜有沒有出現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裏。


    “我隻是想憑借一己之力探明鬼湖的秘密,身為一名俄羅斯頂級探險家,我肩上擔負著捍衛國家榮譽、實現人生價值的重任,所以不肯放過任何機會去突破解謎的困境。當時鬼湖神奇地一分為二,露出了下麵的沙灘、礫石,猶如神話中的龍宮寶藏門戶開啟一般。我相信,任何一個探險家當時都會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你也不會例外,對不對?”堂娜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林軒笑笑:“堂娜,難道你的教官和上司沒有教過你,任何時候都要遵循‘安全第一’的作戰原則?”


    堂娜點頭:“當然教過。”


    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但執行任務的機會卻有無限多次。隻有保護好自己的性命,才能更大限度地為國家和組織完成更多任務。那種不顧隊員生死、鼓勵鋌而走險的教導方式是完全錯誤的,隻有極端組織、邪教黨徒才會采用。至於說“人肉炸彈、汽車炸彈”之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式的打法,更是愚蠢之極。


    “下一次,再采取行動前,一定要量力而行,對周圍的情況做出最準確的判斷。行則進,不行則退,知道嗎?”林軒像一名循循善誘的教官一樣,在輕鬆聊天中指出堂娜的錯誤,再進一步教導她。


    堂娜點點頭:“知道了,不過經過這件事以後,我的生命裏加入了新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不會像從前那樣衝動做事了。”


    她抓住了林軒的手,緊貼在自己臉上,低聲說下去:“自此之後,每一時每一刻,我都首先考慮你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如果連愛的機會都失去了,再輝煌、再榮耀的結局也沒有任何意義。這,就是我陷入無法回溯的密道之後最深的悔恨。”


    林軒敏銳地察覺到了堂娜話裏的重點,隨即微笑著追問:“你以為進入鬼湖裂縫就可以發現秘密對嗎?結果呢,卻被囚入不知何時何世的無邊黑暗,直到懸崖坍塌,才找到去路?”


    堂娜點頭承認:“沒錯,我剛剛在疾奔中一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明明已經被長埋山底,怎麽會突然得救?而且,我得救後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這段對話令林軒明白,眼前的“堂娜”才是真正的堂娜,而出現在那個藍色立體海洋中的“堂娜”以及後來的“堂娜”也許全都是平行宇宙中出現的另外一個名叫“堂娜”的人。


    對於林軒,那個“堂娜”都是生命中短暫的過客,雖然五官麵目、相貌名字一樣,但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當然,對於那個“堂娜”而言,林軒也是異時空過客,留也留不住,隻是空餘回憶。


    這樣的情景,與林軒之前看過的一部名為《時空旅行者的妻子》的電影情節極其相似,但那是編劇杜撰、演員表演出來的幻想電影,而眼前的一切,卻是他的親身經曆。


    “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他攬住堂娜消瘦的肩膀,既自我解嘲又倍感幸福地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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