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殺器關係到全球人類的性命安危,我作為蘇軍統帥,必須謹慎行事,確保它不落在居心叵測者手裏。”朱可夫跟進一步,眼中那種神秘莫測的力量越來越熾烈。


    林軒搖頭:“你跟我說這些沒用。”


    朱可夫也搖頭:“不,直覺告訴我,你就是解開這場謎局的關鍵,不找你能找誰?”


    林軒本想揭破對方使用催眠術的事,但轉念一想,那樣做毫無意義,隻會徒勞地增添更多複雜變化。


    “我們走到地下室盡頭再說。”林軒急匆匆地向前走。


    到了轉椅所在的那個房間,林軒稍稍停步。他有些猶豫,到達要不要向朱可夫全盤托出。


    朱可夫極精明,從林軒的舉動中發現端倪,當即下令:“拆開那隻轉椅。”


    林軒長歎,暗自佩服朱可夫的快速反應能力。人類世界中,機會總是留給那些有所準備的人。雖然說朱可夫是因為趕上了特定的曆史時期而躍升為指揮千軍萬馬的蘇軍大元帥,但其本身一定具有極高的素質,否則就算斯大林將他放在那個位置上,也早就被日耳曼戰車碾成齏粉了。


    “前麵還有什麽?”朱可夫向前一指。


    “密室、屍體而已。”林軒黯然回答。


    “我們兩個單獨過去。”朱可夫攬住了林軒的肩,推著他向前走。


    幾名槍手非常盡責,一聲不響地跟上來,短槍一直拎在手裏,保險栓全都開著。


    “你們,不要過來,我跟這個年輕人單獨談。”朱可夫回頭,厲聲叱喝,令全體槍手留在原地。


    林軒對這種安排並不在意,因為他很清楚,密室之內已經沒有任何敵人,隻剩死屍。


    “走吧,年輕人,我很希望咱們能放下成見,好好聊一聊。”朱可夫說。


    兩人並肩向前走了不到七十步,便到了地下室盡頭。


    密室的門已經被那人撞壞,斜著躺在門口。門裏門外,全都是半幹不幹的血跡。


    朱可夫看到那密室,眼睛頓時亮起來:“就是那裏,不錯,就是它!”


    他疾步向前,到了密室門口,迫不及待地向裏麵張望。


    林軒禁不住苦笑,在巨大的誘惑麵前,即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元帥朱可夫也露出了本相。


    自私是人類的天性,即便是古代聖賢、現代偉人也不會例外。


    林軒很清楚,進入密室就將站在玻璃牆前麵,看到外麵的世界。朱可夫是1945年的風雲人物,自然舍不得既有的地位和利益,而對七十年後的世界產生向往。所以說,這密室對朱可夫毫無意義。


    “真是棒極了!跟我夢中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樣!”朱可夫大聲吸氣,情緒高漲,彎腰鑽進了密室。


    林軒想了想,慢慢跟過去,以防發生意外。


    密室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被那人格殺的蘇軍特種兵血未流幹,有幾具屍體喉嚨裏還在汩汩冒血,但這一切都沒有分散朱可夫的注意力,他隻是定定地向外望,看著那個被鏡子堵住去路的山洞。


    山洞裏仍舊沒有人,與林軒上次進來時沒什麽不同。


    在林軒看來,他與原先居住的世界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不過,像朱可夫那種身份的人,又怎麽會對那個世界感興趣?


    “你叫什麽名字?”朱可夫頭也不回地問。


    “林軒。”林軒回答。


    按道理說,那個“林”姓會引起朱可夫的注意,但此刻朱可夫卻如失魂落魄一般,自顧自地說:“林軒,你相信嗎?我從小就做著同樣的一個夢,夢裏我是一個古代的大將軍,從冰天雪地的北方一直殺過來。我看到外麵的世界,外麵存在著跟我們不同的另一種人,被一個異族的王者率領著,他身邊還有兩個絕世美女。我們對視著,那王者揮手,他的手下就向著我放箭。這玻璃無比堅硬,他們的箭射在玻璃上,頓時折斷落地。王者沒有辦法,就求助於身邊的美女。那兩個美女的四隻手交叉握住,走向玻璃,做出了一連串奇怪的手勢,這玻璃就碎了。於是,雙方人馬之間失去阻隔,頓時鏖戰在一起,殺聲震天,血肉橫飛,真是可怕極了……”


    朱可夫緊攥著拳頭,抵在玻璃壁上,兩腮的咀嚼肌抑製不住地顫抖著。


    看得出,他被那個夢困擾太久了,是以一提到它,情緒就無比激動。


    “手勢?什麽樣的手勢?你可以學給我看看嗎?”林軒問。


    他明白,普通人很容易將藏傳佛教的密宗手印叫做“手勢”,兩者的內容和意義完全不同,其作用也是判若雲泥。


    手印,是密宗智慧向外表露的一種途徑,看似簡單,實際卻飽含著數千年來密宗高僧們的心血,包羅萬象,妙用無窮,就像六字大明咒對於藏傳佛教、藏地萬民的啟迪、引領一樣。佛菩薩及本尊的手印象征其特殊的願力與因緣,因此修行者與其結相同的手印時,會產生特殊的身體、意念的力量,這和佛菩薩及本尊修證的本位力量是相對應的,能夠達到超出人類想象的結果。


    “那手勢——”朱可夫沉吟著,放開雙拳,慢慢地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圈起來,左手其餘手指輕輕握拳,然後再用右手包覆左手。


    “就是這樣的手勢?”林軒問。


    朱可夫點頭:“是,這是她們最後的一個手勢,前麵還有許多,但手指變化複雜,看得我眼花繚亂,實在記不了那麽多。”


    林軒也點點頭,舉起雙手,示意朱可夫看好,接著連續做了九個手勢。最後一個,跟朱可夫做的近似,但比朱可夫做得更為自然。


    “是這些手勢嗎?”林軒問。


    朱可夫眼中又有了光,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這些。”


    林軒淡然一笑:“這是源自東晉葛洪《抱樸子?內篇?登涉》九字真言。”


    朱可夫生活在1945年,彼時世界各國的文化還是有隔閡的,因為沒有那麽多翻譯家將各國文化精髓傳播開來。翻譯家們喜歡文人的風花雪月,一旦牽扯到異術、佛道、禪宗之類的既嚴謹又抽象的內容,就變得索然無味,難以為繼。而且,朱可夫又是武將出身,最可能看到的是中國的《孫子兵法》,絕不可能是異術古籍。


    九字真言即異術高手們熟知的“奧義九字”,分別為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與之相對應的則九個手印,也叫做“奧義九字切”。當然,說是九個手印,其實不過是虛名,九是最大數字,由這“奧義九字”可以演化出如恒河沙數的無窮手印。


    那九個手印分別為不動明王印、大金剛輪印、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外縛印、內縛印、智拳印、日輪印、寶瓶印。


    朱可夫演示出的就是對應“行”字的寶瓶印,那種手印在沒有密宗力量的普通人手中毫無意義,隻是活動手指的把戲而已。就像天下聞名的“少林七十二絕技”那樣,沒有少林派硬橋硬馬、氣息吞吐的外功、內功做基礎,也隻是花拳繡腿,產生不了絲毫威力。


    “那兩個女子是藏密高手,對密宗手印的領悟已經到了極高境界,當今藏區各大寺廟中,已經找不到一個擁有那種力量的僧人了。”林軒在心底感歎,但他什麽都沒說,因為對朱可夫說這些是沒有意義的。況且,朱可夫以為他們是在德國柏林,與遠在亞洲的喜馬拉雅山、珠穆朗瑪峰沒有任何關係。


    “那裏是哪裏?那王者和女子是什麽人?在夢裏我又是什麽人?”朱可夫喃喃自問。


    林軒無法解釋這些問題,因為他被同樣的疑惑困擾著。


    現在,他可以籠統地假定,在1945年的柏林城地下室內,有一個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密室,密室的一端通向亞洲珠穆朗瑪峰底下的巨大空間裏。暫且拋開時間,隻論空間的話,就是這樣一種狀況。


    那麽,趕來營救納粹黨魁的藏僧根本無須突圍離開柏林,隻需打開那扇門跨過去就可以了。同理,他到達地下室,也是用了“乾坤大挪移”的玄妙手法。這種設想是合理的,那僧人連“乾坤大挪移”都掌控自如,當然也就能夠發揮“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的九字奧義,達到無所不能、無所不至、無所不可、無所不行的地步,在時空中自由來去。


    “夫列子禦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恃者。若夫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殆哉” ——林軒突然記起了《莊子?逍遙遊》中的這段話。那僧人已經超過了列禦寇的“禦風而行”境界,更自由,更灑脫,直至虹化而去。


    那是真正的大覺悟、大超脫,僧人應該已經沒有了普通人的“善惡”看法,隻是憑直覺去做想做的事情。


    “我該怎麽辦?”林軒直麵這個最大的難題。


    “我該怎麽辦?”與此同時,朱可夫也再次自問,“那樣兩個天仙一樣的女子……難道隻能在夢裏看見嗎?什麽時候能真正見到她們?”


    林軒搖頭微笑:“不可能的,我們沒辦法突破這層壁障,而且就算你打破它,那王者和女子不來,你也不可能遂願。”


    他盡量用淺顯的道理解釋,而不會用“空間對、時間不對、你們也不會相遇”這樣的術語去給朱可夫造成更大的困擾。


    “就算引起天下鏖兵,我也在所不惜。我這一生唯一的心願,就是看到她們、擁有她們。天下、榮耀、名聲都可以謙讓推卻,但那兩個女子我要定了,就算不要戰爭的勝利果實,不要‘蘇聯第一武將’的稱號,也必須得到她們。”朱可夫斬釘截鐵地說。


    “我……無話可說。”林軒苦笑。


    “大殺器就能讓我得償所願,對不對?在夢裏,我不止一次地想到,用世上最猛烈的炸彈轟掉玻璃,就能跟她們在一起了。”朱可夫無限神往地說,“大殺器,我要;美女,我更要,這一次我就是在要在柏林做一回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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