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沒想到會……混亂到這個樣子。”田夢含著淚開口,“我不是故意要向你隱瞞一些東西,每個人心裏都有必須保守的秘密。一直以來,我父親都以為隻要巧妙地跟蹤哈勒等人,就能取得最後的勝果,沒想到反被這些人利用了,請原諒……”


    她吃力地握住林軒的手,語出至誠,深刻檢討自己的過錯。


    “是啊,沒想到會這樣子!”林軒也感歎。


    躲在這裏,看不見鬼湖,卻能聽到鬼湖波浪拍擊湖岸發出的渾濁聲響。


    假如他能預料到鬼湖的超級凶險,就不會任由堂娜自己帶人過來,以至於全體俄羅斯人員被鬼湖吞噬。


    一想到堂娜,他的心又痛了。


    他知道,不消滅高原王,這些沉痛打擊就不會結束,兩山兩湖地區也永無寧日。


    “父親說過,要想研究‘地球軸心’的秘密,一定要聯係到二戰柏林城之戰的曆史來綜合分析,因為很多曆史上的謎團全都是簡單的表象,其答案一定在‘地球軸心’內部。隻要有一線可能,我就要到那裏去,繼承父親的遺誌——”田夢正在努力地化悲痛為力量。


    喪父之痛,重有千斤,一個女孩子需要無數次咬緊牙關才能扛過去。所以,林軒不想對她說任何責備的話,隻想給予更多的溫暖關懷,讓她早日走出悲痛的沼澤。


    最先接近巨石的是兩名平端衝鋒槍的殺手,但他們的槍口剛剛轉向林、田二人,就被林軒閃電般地出手,奪槍同時,幹淨利落地扭斷了兩人的脖子。


    林軒雙手各端著一支衝鋒槍,翻滾中連續點射,擊倒了近處的四人,再次退回到石頭後麵。


    “真是奇怪——”他咬著唇,迅速檢查子彈情況,然後抬頭看著田夢,“我能斷定,這些人來自於俄羅斯的某一方勢力,因為他們攜帶的POKC72型火焰噴射器屬於俄製最先進武器,而且每個人背後都有相同裝備。我猜,他們集體配置噴火器,是有某種特殊的戰術用途,會是什麽呢?”


    田夢給不出任何答案,隻是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為什麽要帶噴火器?在哪一種戰鬥地形中能大量用到這種武器?”林軒閉上眼睛,排除一切幹擾,苦思遇到的這個新問題。


    火焰噴射器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攻堅武器,在複雜多變的戰場環境下,它往往能發揮出其它武器達不到的效果。二戰時,蘇軍曾使用過著名的POKC3型火焰噴射器,在城市攻堅戰中對建築物、碉堡和工事內的殘敵進行清剿,效果顯著,名噪一時。


    火焰噴射器的發明者是德國人理查德?費德勒,第一代產品於1901年問世。德軍在一戰、二戰中都大量使用了火焰噴射器,並取得了絕佳戰果,遂讓這種武器在全球戰場上獲得了迅速推廣。


    火焰噴射器對敵方士兵造成的心理恐懼感遠遠超過步槍等武器,著名的太平洋戰場硫磺島一役中,美軍大量使用噴射器對付躲在洞穴中頑抗的日軍,其噴出的流態火焰射流能從堅固工事的狹窄開口處進入內部,迅速引燃敵軍彈藥,發生連鎖爆炸,大大加快了進攻速度,減少了友軍部隊傷亡,才最終贏下了這場最艱苦的戰鬥。


    令林軒感到困惑的是,兩山兩湖地區地勢開闊,藏地尋寶隊伍之間即使會發生小規模戰鬥,也不會用到火焰噴射器,普通槍械才是中近距離對戰最需要的。


    老虎不會愚蠢到攜帶既笨重又無用的武器到這裏來,那麽矛盾就在這裏,噴射器究竟要在哪裏發揮作用?


    “敵人就要衝過來了。”田夢出聲提醒。


    林軒睜開眼,握緊衝鋒槍,等待接下來這一輪的殘酷戰鬥。


    殺死這群俄羅斯雇傭兵並不困難,困難的是怎樣才能了解高原王的真正意圖,獲取寶貴的製敵先機。


    “啊——”,淒厲的慘叫聲從石屋內傳出,單手持槍的老虎踉踉蹌蹌地奪門而出,雙手在空中猛烈地揮舞著。


    林軒的心猛地一沉,他能猜到,是盤桓在哈勒身上的毒蛇襲擊了老虎,石屋已經變成了死亡煉獄。


    那種蛇曾入選過《北半球殺人異獸排行榜》這本雜誌,名列第二。


    維普斯高地坐落在俄羅斯的歐洲部分,位於聖彼得堡和穆爾曼斯克之間,人口密度在全國最稀少,方圓幾千公裏範圍內都是遠古時期就已經形成的沼澤地。據那本雜誌記載,沼澤地深處隱藏著數百種不為人知的殺人異獸,體型最大的如河馬,最小的如孑孓,而頭生雞冠、體如錦簇的“飛蛇”就是當之無愧的殺人獸之首。


    這種蛇的奇異之處在於,它並不像眼鏡王蛇那樣一擊必殺,見血封喉,而是在準確地噬咬目標的頸動脈後,通過上顎原生的一枚倒齒形毒牙,給獵物血液中注入相當詭異的迷幻劑,使獵物產生瘋狂幻覺,因極度興奮而血管爆裂而亡。


    所以,在沼澤地發現的探險家屍體全都是裸體而亡,從現場殘留的痕跡看,死者生前非但沒有任何痛苦,而且癲狂到極致,就像服用了意大利最著名的**“花都浪蕩子之舌”一樣。


    被那種蛇咬到,幾乎沒有解藥,隻能束手待斃。


    林軒從大石一角向石屋門口看,老虎不再慘叫奔跑,而是原地站住,迷迷瞪瞪地抬頭看著天空。


    “情況不妙。”林軒立刻做出判斷,“田夢,你的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田夢雙手撐地,活動腿腳,然後點頭:“勉強可以走了。”


    林軒簡短地吩咐:“等一會兒我會吸引殺手們的注意力,向石屋的側後方跑。你找機會離開,回診所去找空沙。我們必須毀掉毒蛇,否則這裏的藏胞和遊客們都得遭殃。如果我不能成功,你必須跟空沙聯手,完成這件事。”


    危急關頭,他總是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考慮的全都是國家和民族的頭等大事。


    “你……也行我們可以一起撤退,找到幫手再殺回來?”田夢不同意。


    林軒搖頭,用衝鋒槍的槍管摩挲著膝蓋,平靜地微笑:“我曾受過最嚴酷的訓練,訓練的第一課,就是永遠做好必死的準備。一個人,不怕死才能不死,敢拚死做一件事才能從死神嘴裏活下來。我不能跟別人分擔死亡這件事,如果必須有人去擋子彈、點炸藥包,我會把生的機會留給別人……”


    他從沒有在做大事之前抒發個人情感的習慣,隻是默默承受壓力,將每一個環節做到最好。今天,堂娜的死令他有些心理失衡,感覺已經無法掌控勝負的天平,壓力超過自己的耐受極限,所以他必須說些什麽,調整自己的情緒。


    “我們一定能想到更好的應對方法,林軒,我想跟你一起走到最後,迎來勝利。”田夢脫口而出,緊緊地握住了林軒的手腕。


    外麵,老虎突然操著山東口音吆喝起來。之前,他說的都是還算標準的普通話,一旦換成土裏土氣的山東話,立刻令現場的緊張氣氛變了味道。


    “老虎完了,隻要被飛蛇咬到,都會以最古怪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林軒長歎。


    他並不可憐老虎,而是感歎人類生命的脆弱。


    人類自詡為地球上最聰明的種族,自信可以從容駕馭這個藍色星球不斷發展,直至控製太陽係乃至宇宙,但人類的身體卻又存在種種弊端,一隻毒蟲、一把小刀甚至一口水嗆到,都能奪走人的生命。


    作為高原王的下走,老虎一直做得很不錯,成功地牽著田雨農的鼻子兜圈子,並且掌控名存實亡的哈勒,吸引著各方敵人的注意力。如果不是飛蛇突然失控,他甚至能俘獲林軒與田夢,把一切有利因素全都抓在自己手心裏,迅速挺進“地球軸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


    現在,一個小小的疏忽,便令老虎陷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林軒,我愛你,我們必須一起走,先離開這裏再說。”田夢不放手,眼神中滿是哀求乞憐之意。


    有那麽一瞬間,林軒心底有一絲絲動搖。


    他想起了昨晚堂娜夤夜來訪,自己哪怕稍稍主動一點挽留住她,而不是時時處處以國家、組織、任務、使命為先,也不會釀成今天生離死別的大錯。


    他太敬業,以至於錯失了堂娜那麽好的女孩子。眼下,堂娜永離人世,他失去了擁有甜蜜愛情的第一次機會,若是再度以身犯險,是不是就要失去第二次機會,甚至是失去自己的生命?


    他咬緊嘴唇,艱難地移開視線,才勉強從田夢雙眼中的感情漩渦裏退出。


    “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把自己當做突發事件中最後一道防線,不可有絲毫怯懦。古人說,退一步海闊天空,但你們記住,當你後退一步,等待著你的就是我親手射出的一發子彈。在組織內部,懦夫隻有一種下場,就是被我處決。當然,如果我在戰場上當了逃兵,在我腦後,也有一把槍指著,也有一顆子彈等著。我們,就是戰場之神,神是不需要援兵拯救的,要麽戰死,要麽解決一切,就是這樣——”這是組織領導說過的話,也是懸在每一個人頭頂上的鐵的紀律、鐵的命令、鐵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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