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美人,出身於出生於德國慕尼黑市,姓勃勞恩。他的父親名為弗裏茨?勃勞恩,是一名教師,她還有一個姐姐愛爾莎和一個妹妹格利特。她的名字是愛娃,愛娃?勃勞恩。”杜勒接著說。


    駱原點頭,因為“愛娃”隻是德國人名中極普通的一個,就像愛爾莎、格利特一樣。


    單單知道名字,並沒有什麽意義,重要的是如何找到那女子。


    “杜勒先生,你既然知道她的名字,當然知道她住在哪裏是不是?可否帶我找到她?”駱原急急地問。


    杜勒搖晃著手裏的高腳酒杯,讓杯中的紅酒飛旋起來,隨即輕輕搖頭。


    “什麽意思?”駱原見對方拒絕自己,立刻追問。


    “抱歉先生,恕我無法從命。我必須得很遺憾地告訴你,她並不在慕尼黑。”杜勒回答。


    駱原焦躁起來:“杜勒先生,我們的對話能否不像擠牙膏一樣費勁?告訴我,怎麽才能找到她,隻要她在地球上,我就一定要找到她!”


    以他的財力和人脈,全球五洲四洋的最廣闊疆域內,甚至南北兩極的各國觀測站上,都有他的朋友。一個電話過去,好多人立刻就會展開行動,以能給他幫忙為榮。也就是說,隻要杜勒說出地點,二十四小時內就可以找到那個愛娃?勃勞恩。


    杜勒再次搖頭,躊躇了一下,試探著問:“可否換個地方說話?我看這幾位先生忙碌得不可開交,也許我們不該打攪他們。”


    駱原一揮手:“跟我來,到頭等艙來。”


    他大步走回頭等艙,杜勒也優雅地緩步跟隨而入。


    “現在可以說了嗎?”駱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杜勒點頭:“好,坦白說,我也不知道愛娃小姐在哪裏,但是我知道,以她的身份和地位,隻能是跟那位阿道夫先生在一起。她的一生,牢牢地跟阿道夫先生拴在一起,從未離開過。我相信,隻要他們還活著,就一定沒分開過。”


    駱原忽然被“阿道夫”的名字驚醒了,使勁攥緊拳頭,猛地擂在茶幾上,發出砰的一聲。


    “你說什麽?阿道夫?愛娃?難道你指的是她、她、她……”


    由於太過驚駭,他也變得結巴起來。


    杜勒點頭:“沒錯,就是他們。”


    駱原轉向屏幕,看著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雙眼漸漸發花,看不清那張臉。


    他非常清楚二戰柏林被圍、元首與情婦自殺的那段情節,那位殉葬的情婦,即是愛娃?勃勞恩。當然,她在生命即將結束前,已經跟元首正式結婚,是帶著正式名分離世的。愛娃是被“金屋藏嬌”的女人,所以留存於世的資料不多,照片也屈指可數。


    駱原仔細回憶自己看過的紀錄片,眼前這女人的確與元首身邊的女人長得極其相似。可是,從二戰結束至今近七十年,一個風情萬種的三十歲少婦早就成了雞皮鶴發的百歲老嫗,又怎麽可能保養得如此完美?


    況且,從屏幕上看,影像的錄製時間絕對是在近幾年,清晰程度至少為“高清”甚至是“超高清”。


    “她不是愛娃,不可能。”駱原喃喃地說。


    杜勒走過去,把電視機的亮度調到最高,指著那女人脖子正麵那顆黃豆粒大的黑痣,極有自信地說:“看這裏,這顆痣是勃勞恩家族的傳統標誌,它的位置、形狀、色度都與愛娃高度吻合。我曾研究過愛娃的全部資料,對她的五官相貌、言談特征都做過深入了解,所以絕不會認錯。”


    見駱原仍然不肯相信,杜勒索性鬆開自己的領帶,解開襯衣上的第一顆紐扣,指著自己的喉結下麵。


    那個位置也有一顆黑痣,與屏幕上那女子的黑痣位置完全相同。


    “你——怎麽會這樣?”駱原問。


    “我也是姓勃勞恩的,杜勒?勃勞恩,是愛娃小姐叔叔的重孫子。我的重祖父拜森?勃勞恩、祖父克迪拉爾?勃勞恩、父親揚科?勃勞恩都居住在慕尼黑的鄉下農場裏,現在家族的事基本交予我處理。所以,我對愛娃小姐的舊事才會如此了解。”杜勒回答。


    駱原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在震驚之餘,他的商業頭腦立刻有了另外一層考慮:“杜勒先生,我真的感到懷疑,怎麽會這麽巧?”


    像他這樣的商場經營,過慣了勾心鬥角的日子,一旦從那女子的致命誘惑中清醒過來,智商立刻恢複原先的水平。


    杜勒長歎一聲:“不是巧,而是幾百次相同的事件發生後,我拚命尋找其中的規律,並且借助於豐富的地理學、氣象學、考古學知識綜合分析,才獲得了今天重逢愛娃小姐影像的機會。駱原先生,我沒有惡意,更不是騙子,隻是看你在駕駛艙門口的激動情形,忍不住站出來多嘴。如果對我有所懷疑,那再下就此別過,你隻當沒有見過我就好了。”


    他極有禮貌地鞠了一躬,然後向外退去。


    駱原隻遲疑了十幾秒鍾,隨即叫住對方:“杜勒先生,請留步。我隻是隨意問幾句,何必生氣?”


    杜勒停步,苦笑著搖頭:“我沒生氣,隻是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想找一個知己真是太難了。”


    駱原一把拉開了酒櫃的門,豪爽大笑:“我覺得,我們就是知己。中國人有句俗語,酒逢知己千杯少。現在,我們別管飛機會出現什麽狀況了,先喝一千杯再說。”


    半小時後,兩人已經喝掉了一瓶人頭馬、一瓶伏特加,全都有了七分醉意。


    “杜勒兄弟,幫我找到……幫我找到她,找到她……”駱原指著那電視屏幕。那女人還在,並且一直都茫然向前望著,沒有變換過姿勢。駱原有種直覺,那女人不快樂,眉目之間透著無窮無盡的哀怨。就是這一點,讓他一直心痛,放心不下。


    杜勒嬉笑著:“好吧好吧,我們就組建一支考察隊,深入喜馬拉雅山脈中去,一個山頭一個山頭、一個山穀一個山穀、一個山洞一個山洞地搜尋過去,地毯式搜索,梳子式搜索,我就不信找不到她。我不要你出錢,隻要你陪我一起去完成這個夢想就好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們的家族最早屬於真正的南美洲獵頭族,我們的獵頭術、獵命術都是最純粹的、至高無上的藝術。愛娃從五歲起就學習獵頭族的秘術,到了十七歲就已經是獵頭族中的精英人物。如果沒有跟隨那位先生隱居起來,憑她的聰明才智,很可能就成為獵頭族的長老,最終掌管我們的家族……可惜啊可惜,她最終還是離開了我們的視線,成為史上不解之謎。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她,看看她為何會死而複生……”


    仗著醉意,駱原對“獵頭族”毫無恐懼之感。


    他隻是對那女人愛娃迷戀,一旦動了欲望,便如秋天的山火,一發不可收拾,一定要獲得一個像樣的結局才行。


    “她果真是那位元首的情人愛娃嗎?曆史上說,他們兩個一起自殺於柏林的地下室裏,然後被火化埋葬,屍骨無存,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駱原仍然不解。


    杜勒搖著頭哈哈大笑:“駱先生,我舉個例子,就能說明這個問題了。曆史都是大人物和史學家們聯手創造的,沒有真相,永遠都不會有最真實的版本。我們能看到的,不知經過了多少修繕與刪減,早就麵目全非了。我得到的資料跟史料完全不同——他們兩個並未吞槍自盡,而是製造假象,金蟬脫殼,離開柏林,去往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同樣的例子,也發生在你們中國的曆史上,有一個姓楊的女人,本來毫無過錯,陪伴在皇帝身邊,但叛軍卻把矛頭全都對準了她。最終,隻能在一個叫馬嵬驛的地方自盡而亡。你們的曆史書裏就是那樣寫的,但很多人都知道,那個姓楊的女人並沒有死,而是到了中國海東麵、日本海西麵的一段無人管轄海域的所謂‘仙島’上,並且安享晚年,無憂老死……”


    那“姓楊的女人”是誰,凡是中國人都知道,其最終結局,唐朝大詩人白居易的《長恨歌》裏寫得清清楚楚。


    “曆史與現實……老弟這個比喻說得很妙,值得幹一大杯!”駱原舉杯。


    酒是好東西,能夠迅速拉近男人之間的距離。


    駱原的酒量極大,而且越喝越清醒,又喝了幾杯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老弟,你有辦法找到愛娃小姐嗎?我看你好像極有信心的樣子,難道是有什麽獨特的線索?”


    杜勒點頭:“對,我有一架……一架收音機,能夠收聽到一些奇怪的訊息,就是跟愛娃小姐有關的。不過,現在收音機是在……是在……”


    他喝得實在太多了,隻說到這裏,便向後一仰,沉沉地昏睡過去。


    駱原叫了幾聲,又推了幾下,確定對方不再醒來之後,便迅速搜查了對方的衣袋。從隨身的證件上,他確認杜勒沒有說謊,此行的目的也的確是莫斯科。


    “他要到喜馬拉雅群山中去尋找愛娃,何必繞遠到莫斯科?豈非南轅北轍?”駱原有些奇怪。


    他凝視杜勒脖子上的黑痣,仔細反思兩人的所有交談內容,隨即做了一個重要決定:“對方是值得信任的,喜馬拉雅尋人之旅值得投入!”


    這個決定,將決定他今後的人生走向,所以他一旦痛下決心後,便連喝了兩大杯酒,以消除自己渾身抑製不住的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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