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盛怒之下,葉夫人還是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儀態:“我把阿瑤好好地交到你手上,你是怎麽對她的?”


    顧瑤在葉家十二年,雖是仆人,膝下無女的葉夫人卻一直對她視如己出,現在驟然看到人死在自己麵前,也是萬分難以接受。


    “葉家從小到大,是怎麽教導你的?阿瑤她就算不是你的愛人,也是我們葉家的親人!現在你竟然為了傅家的人,為了一個仇人!害死了一個從小陪伴你的親人!你還有什麽臉麵麵對你爸爸、麵對葉家祖先!”


    葉景行低著頭,靜靜聽著,沒有反駁。


    葉夫人罵夠了,最終扔下一句:“你要是能踩著阿瑤的屍體去訂婚,就盡管去和傅家的人在一起!”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院。


    葉景行一個人站在原地,良久,才邁開步伐往外走。


    他回到了和顧瑤一起生活的那棟房子裏,屋子裏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


    他把燈打開,坐到沙發上,環視著這棟屋子。


    這裏到處都是顧瑤曾經生活過的痕跡。


    窗邊掛著她喜歡的淡綠色窗簾,陽台上擺著她的花花草草,茶幾上的煙灰缸旁,放著一張讓他少抽煙的便利貼……


    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顧瑤還在這裏,他也還在這裏,他們兩個人還像以前一樣好好地在一起。


    但是很快,葉景行就意識到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顧瑤已經死了,不會再從這個房子的哪個角落裏走出來,對他說話,對他笑。


    這一瞬間,葉景行想起很多事。


    他想起他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顧瑤的情景。


    那個時候,她渾身是傷的倒在葉家的車前,葉景行下車,就看到她幾乎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原本葉景行對這種碰瓷的人是很不恥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當顧瑤抬起頭來望著他的時候,他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狠狠地戳中了他的心髒。


    顧瑤的眼睛和那些人不一樣,那裏麵沒有貪婪,沒有欲望,一片澄澈背後,隻有濃濃的哀求。


    那一瞬間,葉景行就決定,要帶她走。


    他把母親從車上叫下來,母親看到這個可憐的女孩的時候,也很驚訝,很快就把她送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為她處理好傷口,才發現她身上有很多新舊交疊的傷痕,並且長期營養不良。


    在葉景行和葉夫人的追問之下,她才肯說出自己是被親生父親虐待。


    當即,葉夫人就決定將她帶回葉家,從此,她就成了葉家的一名仆人,葉景行的一個玩伴。


    一開始,葉景行其實並沒有把這個他撿回來的小乞丐放在眼裏。


    原本,他沒有將那一次意外的施舍放在心上。


    沒錯,之前對顧瑤的出手相救,對他來說,隻是一次施舍罷了,他們到底是兩個不同世界裏的人。


    然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顧瑤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默默無聞的付出,慢慢變得讓他無法忽視。


    他曾經使壞堵住顧瑤問過,問她是不是喜歡自己。


    原本隻是想逗她,沒想到顧瑤的臉瞬間就紅了,躲閃著不肯承認。


    越是這樣,葉景行就越是肯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但是那個時候,他並沒有把顧瑤的喜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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