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能力不能小覷,在餘府,有多少次幹戈將起之時,都是由老夫人出麵,才將事情給擺平。


    如今也是同樣,在餘堯的怒氣將起之時,老夫人寥寥數語就將這場怒火給平息下來。


    餘芳菲在一旁認真的看著、聽著。今天這一場眾人同在的議會或許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的嚴峻。


    誠然宮中那位已經開始有所動作,可是對於餘府來說,能夠動到他們的根基卻也並不是那樣容易。


    人總是在經曆過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後才會慢慢的成長起來,餘芳菲也是同樣,謹言慎行是她如今得到的最大的啟示。


    餘堯將家主令牌又重新收回了懷中,餘顯榮也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餘芳菲站在餘堯的身邊沒有動,如果是以前或許她就會自作聰明的也告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可是這個時候,什麽都不要做卻才是最好的弱化自己存在感的方式。


    餘堯將令牌收回放好,可是表情依然不是很好,他看了看在座的一群人,複又重新開口。


    “我就暫時再保管一段時間,但是下一次這個令牌會交到誰的手裏可就不一定了。這段時間我們一一考察你們。不過,我的醜話說在前頭,如果誰的所作所為有損我餘府,那麽我餘府的家主令牌也就跟誰無緣了。”


    果然重點在這最後一句,餘芳菲心中了然,或許祖父餘堯今天著急大家聚集在此並不是真的想要聽取大家的什麽意見和看法,他真正的目的應該是給府中的眾人敲響一個警鍾。


    在這紛繁複雜的時刻,餘堯更不可能真正的交出家主令牌,而是警告眾人,想要得到這個家主令牌可以,他隨時都可以交出來,但是想要得到它確實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眾人要保證自己在這敏感時刻要恪守餘府子孫的本分,時刻謹記家族的榮譽,不管什麽時候,什麽處境都不能將家族的存亡拋諸腦後,這是作為餘府子孫的基本,隻有滿足這個最基本的條件,才是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家主的接班人。


    從老夫人的惠善堂回到瑾園,餘芳菲在自己的房間,想了想自己打算做的事情,最後將那串密碼給點燃,扔進了瓷缸裏化為灰燼。


    祖父餘堯整個過程對她說的話少之又少,可是卻偏偏將她叫到了自己的身邊觀看,其目的也是在敲打餘芳菲,她想做什麽事情,餘堯是能夠猜到的,但是餘堯要告訴她,不能坐任何威脅到餘府存亡的事情。


    否則就算餘芳菲是他最受寵的孫女,在緊要關頭,餘堯也有可能會棄她而保全整個餘府。


    餘芳菲心中明白,她之所以能夠有今天這一切離不開餘府給自己的這個身份還有餘府在自己身後的庇佑。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做的事,她想要謀的利,在不危害餘府的情況下,餘堯會全力支持,可是這個支持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不危害到餘府。


    所以餘芳菲考慮再三,在回來瑾園後,就將自己關進房間,好不容易寫下那一串密碼,卻最終還是讓它化成灰燼,沒有傳遞出去。


    京城的另一處地方,偌大的五王爺府上卻顯得異常的安靜,世子李修能的院子隻有下人偶爾走動的身影,而他們的主子李修能則是不見蹤影。


    麵對宮中出現的變故,五王爺府雖然表麵上與世無爭,可是消息卻一點都沒有落下。


    五王爺的院子,書房門緊閉,門口有守衛把守,門內站著的是五王爺父子——靖王和李修能。


    李修能麵無表情的看完手上字條的內容,轉身同樣將他們點燃燒成了灰燼,然後看著靖王的背影問:“父王打算怎麽做?”


    靖王的眼神望向窗外,院子裏的常青藤爬滿了圍牆,就算是盛夏那綠葉依舊茂盛。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最得力的一個兒子,說:“父皇恐怕不行了。”


    李修能聽後點點頭,卻沒有接下去,隻是依舊安靜的聽著。靖王看了看李修能,走到自己的書案後坐下,然後對李修能說:“你也找個位置坐下吧!”


    “兒臣遵命!”李修能回答,然後就在離靖王最近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靖王開口:“宮中變故,本是大好時機,可惜我們經曆上一次的事情之後折翼嚴重,暗衛的數量被三王府的人暗中除掉許多,新鮮的血液進駐,卻還不成氣候。三王身邊那個謀士,出棋不定,詭計多端,我們的人就算掩藏的如此嚴密還是被他發現,你同此人交過手,當了解一些他的行事作風。”


    靖王口中說的那個三王身邊的謀士,就是從十三公主安歌身邊遁走的淨無,在三王身邊叫袁何的人。


    想起這個人,李修能的眉頭就不禁微皺了一下,他就是一個極度變態的怪物,對於餘芳菲那樣畸形的癡心妄想,導致他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夠做出來。


    口口聲聲說著愛餘芳菲,可是卻對她傷害至深,如果不是自己機緣之下找到了葛神醫,或許如今的餘芳菲連命都已經沒了。


    可是那個人卻還是不能醒悟,手中死死握著那份解藥不肯交出。現在的餘芳菲能夠開口說話,卻是葛神醫耗盡了心血研製出的那些解藥,可是那些藥也僅僅隻能解了餘芳菲身上的一部分毒,想要真正全部解除,還是要袁何交出真正的解藥。


    袁何那個瘋子並不知道他對餘芳菲的傷害有多大,口不能言隻是身體表麵上的一部分傷,真正傷到餘芳菲根本的是,現在的餘芳菲因為在大雪之下所落下的一身寒疾。


    隻是這樣的病李修能卻不能告訴餘芳菲,就算她發覺自己開始變得怕冷,李修能也隻是讓葛神醫安慰她那是因為她的身體太虛弱,隻要慢慢調理就會好起來。


    可實際,餘芳菲卻有可能一輩子都不能享受成為母親的快樂和幸福。


    葛神醫說過的那味奇藥,李修能出動自己全部的能力,耗費了數月的時間也未曾得到一點消息。


    這樣的奇花,就像葛神醫說的可遇不可求,該是它出現的時候,它自然就會出現了。可是他們又要為此等待多久呢?


    “兒臣對此人亦同樣知之甚少!”李修能開口回答。


    顯然他的這個答案是讓靖王多少有些失望的。靖王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此刻我們唯有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方是萬全之策。”


    李修能想了想,說:“一味的以靜製動或許在最初時能夠暫時的保全自己,但是坐山觀虎鬥,等那兩虎相爭反應過來之時,或許受傷的就是我們了。”


    “那依你的看法,如今當做如何?”靖王問李修能。


    “讓他們鬥,鬥的沒有閑下來反應的時候,等到兩敗俱傷之時,就是我們該出手的時候。”李修能淡淡的開口。


    靖王聽完,默默的點頭,自己這個兒子少年老成,的確自己在很多時候還是要依賴他的出謀劃策。


    正事說完了,現在就應該來說一說私事了,靖王看著自己這個兒子,自己最是滿意,卻也讓自己最是擔心。


    “昨夜你母妃問我,要給你找一個怎樣的世子妃你才肯答應成親。今天父王將這個問題轉問你,你心中是作何想法?”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李修能如今的年紀早就到了該娶妻之時,可是他的主見太大,讓即使身為他的父王和母妃的靖王和靖王妃兩人也沒有辦法。


    但成親卻是一定要成的,就算如今的靖王府在努力降低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存在感,可是該完成的事情還是一樣要完成。


    “兒臣的想法早在最開始就已經告知父王,父王自不必替而成操心,也請轉告母妃不必操心。”


    靖王卻不這樣認為,他看著李修能語重心長:“餘府的姑娘是個好姑娘,可是你為他付出如此之多,她為何又始終不願意答應你的求娶之意?”


    “她和杜若之間那些解不開扯不清的關係,你難道就沒有耳聞?”


    “如今為父還聽到一個消息,說是禦史孫大人家的公子也看上了她,揚言要娶她進門,這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你又何必鍾情於她?”


    孫懷信那個小子,李修能一聽嗤之以鼻,他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餘芳菲怎麽可能會同意嫁給他?


    隻是靖王卻說餘芳菲是個水性楊花之人,卻讓李修能皺眉:“阿菲不是那樣的人!”


    李修能替餘芳菲辯解,隻是這一句辯解卻聽上去是那樣的蒼白無力,甚至是李修能自己都有點懷疑它的真實性。


    餘芳菲不會看上孫懷信,這一點在李修能的心中很篤定,可是杜若呢?想起他們從童年就一起讀書習字的過往,想起餘芳菲每次都親切的喚他“杜若哥哥”,李修能的心中就開始嫉妒的發狂。


    他愛的女人卻對別的人那樣的關懷備至,而至自己於不顧。她跟杜若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而杜若也一直守身如玉,不肯娶妻。


    他們如果真的沒有什麽,餘芳菲又為何要屢次拒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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