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餘府數月,餘芳菲第一次踏出瑾園,在老夫人的惠善堂裏,餘堯同老夫人都在,他們的交談在一問一答中進行。


    隻是當老夫人提出一個名喚芸娘的女子,並且問餘芳菲兩個人中誰更勝一籌。


    聽完這個問題餘芳菲想了一下才回答:不知祖母想要問什麽?孫女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夫人看了一眼餘堯,然後又看著餘芳菲才說:“我們不過隨意問問,倒是你,祖母記得你今年也十七了。”


    餘芳菲點頭,用鼻音發了一聲“嗯”!


    老夫人又開口:“祖母近來覺得身子容易疲乏,精氣神也不太好,瑾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嗎?”


    餘芳菲垂首,在紙上寫下:如果祖母不嫌孫女手腳笨拙,孫女願以後每日晨昏定省,替祖母揉捏推拿,希望能替祖母解乏。


    老夫人看了看餘芳菲寫的字條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就照瑾兒說的做吧!”


    從老夫人的惠善堂出來,餘芳菲一邊走著一邊回想了老夫人這些話裏的意思。芸娘?餘芳菲回想著老夫人提起這個名字時的表情和語氣,猜測她的想法。


    回到瑾園,餘芳菲就吩咐了下去,讓他們去查一下芸娘這個人的信息。


    吳芸娘,兵部侍郎吳遠的次女,比餘芳菲長一歲,如今待字閨中。按理像芸娘的年紀應該早就出嫁,可是從餘芳菲得回來的消息看。


    芸娘在兩年前曾經許配過人家,男方也是武將,可是沒等到芸娘出嫁,男方卻突然因病去世。


    流言可畏,不知道是事實如此還是,有人故意而為,總之有人就將這男方去世的原因歸結到芸娘的身上,說她克夫,否則那男方平時身體多壯實的一個人,怎麽就會因為和她訂婚以後就突然生病去世了呢?


    就因為這無端的流言,導致芸娘後麵沒再許配過人家,而一直待字閨中,連她的妹妹都已經不顧長幼順序出嫁了,而她卻還是孤身一人。


    餘芳菲把消息看完,在那字想了想覺得,有意思,看來這個芸娘應該是被人故意詆毀了才是,隻是不知道是何人?


    她一個小姑娘,也會如此的對她,女兒的婚事可是關係著她後半生的所有幸福,傳出那樣的流言,不管是否屬實,總歸會讓人有所忌諱,恐怕就算有好的人家,也不會再考慮她了。


    分析著芸娘這些事情,餘芳菲突然想到自己,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一個在這些人眼中的大齡剩女,已經十七了還未出嫁,恐怕很多人都會以為她遲遲不肯出嫁是患了什麽不能言說的疾病,否則怎麽會拒絕成為世子夫人或者尚書夫人的機會。


    想到這兒,餘芳菲突然憶起老夫人後麵那句話:你覺得,同你相比,誰更勝一籌?


    這句話老夫人是何意思?難道說老夫人是在催促她盡快成親,否則就會像芸娘一樣,芳齡十八了還沒有嫁出去?


    餘芳菲想著又搖了搖頭,不可能!餘堯當時還坐在老夫人的身邊呢,如果真的是談論自己的婚事,為何餘堯一句話都沒有說呢?他們完全可以自己把婚事定下來,根本就不用通過自己,也不會考慮自己的想法。


    而且,現在的餘芳菲,大病初愈,嗓子也沒有恢複他們不會將一個還不健康的孫女嫁給別人的。


    可是老夫人又是何意呢?餘芳菲這一次卻是有些猜不出來。


    她想了想於是問身邊的蒼蘭:最近府裏有沒有什麽事發生?


    蒼蘭想了想搖頭:“府中一切安好,除了二房的四公子成親,並無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四哥成親?可是他們大房這邊的三哥還是單著呢?餘芳菲心裏想到。莫非老夫人是想問她芸娘的品性,然後將她訂給三哥,畢竟三哥如今的年齡也大了,四哥都已經成親,三哥卻還是單身似乎說不過去。


    想到這些,餘芳菲這次派人去打聽消息的時候則讓人多留了一個心眼,看看芸娘的為人處世和品行,傳言不可信,而克夫什麽的說法在餘芳菲看來也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如果此女真的不錯的話,能文能武同三哥餘顯德一起倒也合適。


    在餘芳菲調查芸娘的期間,刑部關於三王世子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按照正常的調查進度,從取證到定案都需要一段時間,沒有個十天半月是完不成的。


    可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這個案子卻調查的異常順利,結案也十分的迅速,而且還不存在判錯這樣的結果。


    三王世子起初還對那些失蹤男子的事情與自己有關極力否認,可是等到後麵證據確鑿的時候,卻又說是手下的人欺上瞞下背著他做的這些勾當。


    而他因為太後的去世心情不佳,所以整日飲酒麻痹自己,才會導致底下的人瞞著自己坐下這些天理難容的勾當。


    並且還主動將這些下屬交給了刑部,以證自己的清白。


    原本是因為三王世子違抗聖旨飲酒作樂,卻被他說成是因為失去親人太過痛苦而飲酒。而在他王府別院當場查出的受害人又被他說成是治下不嚴,最後三王世子隻是被罰在府中禁閉三月和五十大板了事。


    而他推出來的兩個下屬,責成為了人神共憤的惡人,最後被處殺頭之罪。


    這一個原本安排精密的計劃,最後卻隻是傷到三王爺黨的一個皮毛,甚至連根基都未曾動到,但是卻將餘府同三王爺一黨的關係給徹底決裂,不過也算給了皇帝和太子一派作出了一個投誠,今後他們餘府就是太子一黨了。


    三王世子挨這五十大板並不輕,據說是趴著被人抬回三王府的。這個平日裏耀武揚威隻會處罰別人的人,如今自己也算受了一頓罰,餘芳菲的心裏才稍微好受一些,不過比起自己受的那些傷,這些還遠遠不夠。


    但是一步一步來,餘芳菲想,自己總會將那些受的過同一筆一筆都還回去的。


    對餘府這次出手懲治三王府的事情,李修能猜想也應該是餘芳菲的主意,靖王府雖然沒有出力,卻也暗中提供了不少的幫助。


    隻是三王府背後有袁何這個智囊的存在,想要一舉就拿下他們卻還是個任重而道遠的事情。


    宮裏,淨無同十三公主安歌剛從婉妃的寢宮處講完法出來,就遇到了正朝婉妃這兒走來的老皇帝。


    安歌如今的性子倒是收斂了許多,遠遠看見老皇帝的隊伍就同淨無停在了原地,垂首等著老皇帝的鑾駕經過。


    老皇帝看了安歌一眼,又看了看她身邊的淨無,然後說:“這就是你母妃常常跟我提起的淨無法師?”


    安歌公主小心的回答:“回父皇的話,這位就是淨無法師。”


    “抬起頭來!”老皇帝對淨無說。


    淨無依言,緩緩將頭抬起來,卻不敢全部抬起,眼神的視線落在皇帝的脖頸處,他就及時的停了下來。


    老皇帝看了看他的樣貌,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安歌公主,然後問:“淨無法師可否想過還俗?”


    “父皇——”安歌公主一聽,嬌嗔的喊了一聲,卻被老皇帝伸出一隻手擺了擺給製止了。


    淨無看著老皇帝的衣領處,語氣淡然,似乎並沒有聽出老皇帝問這一句話的深意,回答到:“一日入佛門,終身為佛徒,皇上此問多餘了。”


    老皇帝聽完讚同的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十三公主安歌,見她聽到淨無這句話眼神黯了黯卻並不像從前那般立馬鬧騰起來。


    心底對這個女兒也多了一份憐惜,她畢竟是自己最年幼的女兒,受寵最多,卻年紀輕輕就守寡,身邊連一個孩子都沒有,所以老皇帝對她還是有幾分的偏愛。


    又見淨無同宋鈺長得如此相似的一張臉,而十三公主安歌這個從未向什麽人放下過身段的女兒,居然肯每日跟在他的身邊學習佛法,定是對淨無也生的一份情愫。


    所以老皇帝想,如果淨無也同樣對安歌公主有那份心思的話,他就不妨準了他們,也讓自己這個女兒不必忍受這份情思之苦。


    可是淨無的回答太快,也太過自然,就像一個早就看破紅塵的人一般,連老皇帝這個閱人無數的人也沒有看出他說這句話是否有假。


    但是也同樣說明了淨無的心思隻在佛法上,並無兒女情思,所以這後宮他今後還是可以繼續踏足。


    “法師心性堅定,將來在佛法上定能有所建樹,哪天朕若有空,有些不明是道理還想請法師替朕解惑。”


    淨無喊了一句佛號,捏了一個佛印回答:“皇上言重了,小僧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皇帝點頭說:“如此甚好,甚好。”


    皇帝離開,十三公主安歌跟淨無一起繼續朝前走在出宮的路上,平時有許多話的她,這個時候卻顯得很安靜。


    她看著身邊仿佛沒事人一般的淨無,帶著忐忑的心情,鼓起勇氣問:“法師,本宮有一個問題在腦中一直糾結而不得解,想問法師,是否也可以替本宮解一解這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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