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能轉過身來,就看見餘芳菲趴在地上,摔倒了。


    他疾走幾步,在餘芳菲身邊蹲下來,擔憂溢於言表,問:“摔到哪裏了?”


    餘芳菲剛才是撲倒在地上的,手掌和膝蓋都被石頭磨破了皮,可是現在這個時候,麵對李修能她不能露出一絲的軟弱,隻能搖頭說:“沒事!”


    李修能卻不管她,一把就抓過餘芳菲的手,昏暗的燈光下就看見一雙白皙的手上,已經血肉模糊。


    “還有哪裏?”


    餘芳菲咬著唇,還是固執的搖頭。李修能背對著餘芳菲蹲下說:“上來!”


    沒有聽見背後有動靜,李修能再一次開口:“上來!”


    見餘芳菲還是不為所動,李修能又轉過身,看著餘芳菲的眼睛,眼神嚴厲,說:“你是想讓我這一路都抱著你出宮嗎?”


    餘芳菲一聽,趕緊搖頭,最後老老實實的趴在李修能的背上,讓他背著自己出宮。


    宮門的位置,蒼蘭焦急的等待著餘芳菲的出現。


    直到看見宮門口出現餘芳菲趴在李修能背上的身影,蒼蘭趕緊衝上前去,語氣焦急的問:“姑娘怎麽了?”


    李修能不說話,餘芳菲隻好對蒼蘭露出一個淺淡的笑,說:“沒事。”


    蒼蘭一看餘芳菲露出來的滿是血跡的額頭,嚇了一跳,趕緊拿出身上的手帕要幫餘芳菲擦拭。


    餘芳菲擺擺手,示意她不急。等到了餘府的馬車前,李修能才把餘芳菲放了下來,對蒼蘭吩咐:“你家姑娘受了一些傷,回去好好給她檢查一下。”


    說完又從身上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遞給蒼蘭說:“這個是傷藥,記得給你家姑娘塗上。”


    蒼蘭接過瓷瓶,點頭應是。李修能又看了一眼餘芳菲,沒在說什麽話,轉身就朝王府的馬車走去。


    蒼蘭不明所以的看著這兩個人,又不敢多言,隻好問了吩咐車夫,回府。


    車上餘芳菲背靠著車廂,眼神空洞,一言不發。


    回到餘府,原本要去給老夫人回稟,餘芳菲因為身上的傷,不想讓老夫人擔心,隻是遣了瑞香過去回話說姑娘已經回府,一切無恙。


    蒼蘭打來水給餘芳菲清洗傷口,餘芳菲卻把蒼蘭打發了出去,自己褪下衣服,進了浴桶,一下子將自己整頭沒入水中。


    許久,餘芳菲的頭才終於從水裏鑽了出來,滿臉的水跡,分不清那臉上到底是水還是淚。


    蒼蘭守在房門外,許久都沒有聽見房間裏麵有動靜,心中不免擔憂,試探的喊了一聲:“姑娘——”


    沒有聽見餘芳菲的回答,她又喊了一句:“姑娘——”


    餘芳菲還是沒有回答,蒼蘭心中害怕,也顧不得什麽上下尊卑,直接一下子撞開了門,就看見餘芳菲靠在浴桶裏,雙目通紅,滿臉淚痕。


    看到這樣的餘芳菲,蒼蘭心中一陣心疼,不知道餘芳菲今夜在皇宮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姑娘,你怎麽了?”蒼蘭心中擔憂的問。


    餘芳菲卻什麽話都不想說,還是望著前方,眼中的淚就那樣像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無聲的往下落著。


    蒼蘭著急了,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又伸手探了探水裏的溫度,水溫已經冰涼,蒼蘭也不再顧及主仆禮儀,說了一聲:“姑娘,冒犯了!”


    然後就抓起一張毛巾,把餘芳菲從水裏抱了出來。


    又給她把身上擦幹,換上衣服。餘芳菲就像一個木頭人一樣任由蒼蘭給自己穿著衣服,擦著頭發。


    隻是輪到幫餘芳菲擦臉的時候,那臉上的眼淚一直掉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蒼蘭沒辦法,悄悄叫了瑞香進房間來看住餘芳菲,自己就朝惠善堂跑了去。


    老夫人原本已經睡下,結果一聽蒼蘭來稟報說餘芳菲不對勁,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就直接披上一件披風就朝瑾園這邊趕來。


    餘芳菲長發披散,如瀑布一般垂下,穿著一身雪白的中衣,一動不動的坐在榻上。


    蒼蘭離開的時候她是什麽樣子,現在蒼蘭回來了她依舊還是什麽樣子。隻是臉上的淚還是依舊無聲的滴落,一滴一滴落在衣服上,染濕了一大片。


    老夫人一進門就看見這樣不似真人一般的餘芳菲,她不無擔憂的走過去,看著餘芳菲,伸出布滿走穩的手掌,輕輕擦拭著餘芳菲臉上的淚痕。


    然後轉頭對房裏其他的丫鬟都吩咐一聲:“你們都下去吧,今晚我陪著瑾兒一起睡。”


    丫鬟們領命退了出去,蒼蘭輕輕把門關上,然後也打發走其他丫鬟,自己就一個人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安靜的守候。


    老夫人並不知道餘芳菲在宮裏到底受了什麽委屈,隻是輕輕的將自己這個唯一的孫女擁在了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的說:“想哭就哭吧,祖母在這裏呢!”


    餘芳菲也慢慢的回抱住老夫人,剛開始還隻是小聲的啜泣,漸漸地聲音就變得越來越大,直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才終於慢慢的停了下來。


    老夫人一直輕輕的拍打著餘芳菲的後背,安撫著她,直到餘芳菲哭夠了,才把她放開,仔細注意的觀察著她。


    額頭正中那塊清晰的紅印,老夫人一看不用問也知道是磕頭給撞出來的。又拉過她的手,看見手上也布滿細細的傷口。


    老夫人心中一疼,她餘府的子孫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孩子,委屈你了!”老夫人滿心的難過,拉著餘芳菲的手說。


    餘芳菲搖頭,依然沒有開口說話,隻是一雙美目已經腫的比桃子還紅。


    “可以告訴祖母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嗎?”老夫人小心的問,隻怕一不下心又會牽扯到餘芳菲的傷心之處。


    餘芳菲睜著一雙已經痛的隻剩一條縫的眼睛,看著老夫人說:“祖母,我不想出嫁,我就想一輩子待在你們身邊,祖母您幫幫我好不好?”


    “傻孩子,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哪個女子不出嫁,又不是那寺廟裏的姑子。”老夫人愛昵的摸了摸餘芳菲那一頭黝黑光亮的長發,對孫女有這樣的想法覺得有些好笑,隻覺得她在自己麵前就像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


    “難道我不想嫁人就隻有出家當姑子這一條路可以走嗎?”


    “傻孩子,隻有那些看破紅塵俗世的人才會選擇出家做姑子。你一個好好的姑娘,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幹嘛要去做那樣的事?”


    “如果愛而不得,愛又不能在一起,這樣還不如常伴青燈古佛旁,人生寂寞是清歡。”


    “感情都是慢慢培養起來的,一輩子有多長,幾十年上百年,或許這個時候你不喜歡的,但是在過十年二十年你或許就喜歡了。”


    “喜歡有什麽用?如果注定要跟他人分享,那還不如遠遠的觀看,不愛也就不會痛。”


    “兩個人如果真心相愛相守,又有誰能夠再拆散你們,又有誰能打擾你們,隻有經得起考驗和佑惑的愛才是真的愛。瑾兒,你明白嗎?”


    一整晚,餘芳菲的房間裏都亮著燈,沒有熄滅。那個晚上她和老夫人具體都聊了什麽,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去打聽。


    隻是從那個晚上以後,餘芳菲的精氣神似乎又好了許多,她又回到童年時那個無憂無慮的小瑾兒。


    雖然身上有太後下的禁足令,但這依然磨滅不了她一顆年輕跳動的心,餘芳菲在做出了鮮花紙以後又在竹裏館開辟了一個專門製作點心的點心鋪,專門製作各式各樣美味的糕點。


    而好吃又方便攜帶的餅幹就成為了餘芳菲最先推出的點心產品。


    因為當初在竹裏館教老禦廚製作蛋糕,餘芳菲為了更省事就和老禦廚兩個人研究了烤爐,所以在竹裏館的後院就有一個專門砌來製作糕點的烤爐。


    現在製作餅幹就正好用的上,而且餘芳菲這個吃貨,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除了製作點心餅幹以外,還製作出了烤如鴿,烤鴨。


    直接又在京城這片地界又掀起了一股美食的風氣,而皇宮中兩位王爺爭同一個兒媳婦的事情,也因為這些美食的出現而漸漸埋沒在了食物之下,被人們拋諸腦後。


    餘芳菲在這邊意氣風發,開啟了她的古代商路。而另一邊的李修能卻被餘芳菲這沒心沒肺毫無影響的態度給氣的差點一病不起。


    王府的花瓶和茶杯不知道被他砸碎了多少,底下的人也一聲不敢吭,跟不敢在王爺和王妃麵前說錯一個字,就怕自己萬一一個不小心惹到這位世子爺,就會遭到非人的待遇,他們隻是聽一下就會覺得毛骨茸然,哪裏還敢出去亂嚼舌根。


    老皇帝因為重陽節在太後哪裏沒有討的歡心,將火氣一並撒在了朝堂之上,尤其是餘府的幾個男人。


    太傅年事已高,索性告假辭官,回家養老。可憐餘聖哲和餘顯榮還有餘顯德兩兄弟,整天在皇帝麵前,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會被雞蛋裏挑骨頭,連餘顯德在皇帝麵前因為站立的時候,偷偷放鬆一下駝了一點背也被皇帝說成是散忽職守,而被罰了一個月俸祿,更不用提餘聖哲和餘顯榮這兩個直接在朝中官居要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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