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芳菲莞爾一笑,不置可否。她的名聲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傳遍京城,就算如今她保持低調多年,可當年那些事跡在世人的心中卻不是那樣的容易磨滅。


    “許姐姐也是來買發簪嗎?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們一起挑。”餘芳菲巧妙的把話題轉了過去,開始問起許冰嵐的喜好來。


    許是看出餘芳菲有意岔開話題,許冰嵐也順著她的問話回答:“就是隨便看看,倒也看著幾個不錯的。你呢?有瞧上喜歡的嗎?”


    餘芳菲又認真看了看攤子上的東西,拿了一支鎏金蝴蝶簪花,說:“這個看上去倒是不錯。”


    說完就問了老板價錢,然後便讓蒼蘭給自己戴在了頭上。


    餘芳菲平時的穿戴都是大夫人打理好的,她好吃、好玩,對這穿戴倒是沒有太多在意,隻要舒服,穿出去不會太醜就行。


    所以挑這首飾也隻是憑感覺,看上去不錯。卻不知道她平時的戴在身上那些首飾皆是價值不菲,根本不是這些街邊的小攤子可比的。


    餘芳菲自己不知道,許冰嵐卻是看得出來的。原本她也隻是客套一番,卻沒想到餘芳菲真的會買,還當場就戴了起來。


    “許姐姐,你看好看嗎?”餘芳菲等蒼蘭給自己戴好,就抬起頭望著許冰嵐問。


    許冰嵐有一瞬的愣神,不過很快的反應過來,隨後點頭:“好看。”


    餘芳菲笑了,又順手拿起許冰嵐剛才放下的一支發簪,對許冰嵐說:“許姐姐剛才選的這支發簪我也覺得很好看,許姐姐要不也戴上試試,肯定很漂亮。”


    許冰嵐見餘芳菲這般熱情,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於是點頭,也讓自己的丫鬟給自己戴了起來。


    許冰嵐選的這支發簪是一支白玉蘭花的玉簪,簡單清爽,卻很適合她的樣貌。


    “真的很適合許姐姐。”餘芳菲由衷的稱讚。


    兩人結了賬,餘芳菲順勢就邀請許冰嵐一起去喝茶。


    城裏的茶樓很多,有一些就是專門接待這些高門大戶裏的官家小姐和夫人的。餘芳菲在這京城混跡已久,自然知道這些地方,考慮到兩人的身份,所以特地挑了一家檔次中等的茶樓,兩人一同前往。


    一頓茶喝下來,兩個人倒還聊的過去,餘芳菲有意替大哥多打聽,茶間就故意聊起了一些平時的喜好。


    得知許冰嵐也是個識文斷字之人,而且言談舉止也頗有大家風範,心中也不覺對她產生了一些好感,想來未來的大嫂如果是個許冰嵐這樣的女子,或許也可以,隻是不知道大哥的看法是否和自己一樣。


    回府後,餘芳菲就忙派人去打聽,看大哥餘顯榮是否回府,得知他晚上有應酬,會很晚回來,隻能暫時壓下心中想說的事情,等待第二日他有空的時候。


    哪知,接連幾天餘顯榮就忙的不見人,餘芳菲實在等不下去,有一晚就特地守在了餘顯榮的院子裏。


    等到月朗星稀,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的時候,餘顯榮才略帶微醺的被人扶著走了回來。


    “大哥——”餘芳菲換了一聲,聞到餘顯榮身上的酒味,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略帶嫌棄的說。


    “大哥,你這身上的酒氣也太難聞了。”


    餘顯榮並未真醉,隻是應酬這麽多人太累,見是餘芳菲,則輕笑了一聲問:“小妹怎麽在這兒?”


    餘芳菲沒好氣的回答:“還不是為了你的事。”


    說完自己又小聲嘟噥著,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餘顯榮笑的更甚,說:“我有什麽事?”


    餘芳菲就把大夫人的想法,還有自己無意中遇見許冰嵐的看法都說了一通,末了才問:“大哥,你怎麽看?”


    餘顯榮喝了幾口下人端上來的解酒茶,人才稍微舒服了一些,毫不在意的說:“既然你和母親看了都覺得她不錯,那就定她吧!反正終歸是要娶妻的。”


    餘芳菲有些意外,自己的大哥就這樣隨意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定了,難道都沒有別的要說的嗎?


    “大哥,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要求?”


    “要求?”餘顯榮側臉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笑的如沐春風。


    “沒有,我相信你們。”


    餘芳菲徹底悟了,看來大哥應該是還未動過春心吧?否則怎麽會對自己的新娘什麽要求都沒有呢?


    不過這樣也好,沒有要求也才更容易接受,希望大哥和未來的大嫂可以琴瑟和鳴,幸福美滿。


    餘顯榮的婚事很快就定下來了,新娘正是許冰嵐。婚禮辦得簡單也不失禮數,這個是餘顯榮的要求,說他新官上任也無什麽業績,不宜大勢操辦,新娘那邊也同意了,所以這場婚禮還算進行的順利。


    新媳婦敬茶的時候,許冰嵐和餘芳菲又見麵了,兩人相視一笑,都絕口不提當初那見的一麵。


    三年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就到了杜若回京述職的時候,聽餘堯的意思,杜若這次回京可能就不會再去地方了,皇上有意要留他在京任職。


    杜若這些年在江南的功績十分顯著,如果不是餘堯的親口確認,餘芳菲都很難把哪些功績和一向纖弱儒雅的杜若聯係在一起。


    處理貪官,剿滅土匪,帶領百姓修河建渠,發家致富,造福一方百姓,人人稱頌的杜大人,就是當年那個還在自己的窗外為自己讀書的那個男孩!


    三年未見,杜若身量越發頎長,臉上的青澀褪去,依然是當初那番清冷儒雅,但神色間已然多了一份威嚴與從容。


    餘芳菲站在杜若麵前,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瑾兒——”倒是杜若先喚了她的名字。


    餘芳菲才慢慢從往昔中回過神來,出口喊了一聲,不是杜若哥哥,卻是杜大人。


    杜若的神色有那一瞬間的變換,卻又很快淹沒過去,他笑著開口:“才幾年不見,瑾兒就對我生疏了,不喚哥哥,倒稱呼起大人來了。”


    餘芳菲也是在喊出口以後,才驚覺自己剛才喊的什麽,但住口已經來不及了,她臉上略有些尷尬,複又重新喊了一聲:“杜若哥哥。”


    杜若還似當年一樣,習慣性的要伸手去揉她的頭,卻發現,如今的餘芳菲已經長高了許多,已經到他下巴了。


    頭上常梳的兩個包子頭,也換了樣式,他不由得感慨:“瑾兒如今也長大了。”


    餘芳菲腳步稍稍向後挪了挪,仰起頭來,看著杜若說:“杜若哥哥也一樣。”


    杜若笑了笑,口中自言自語,還不行,還不行!


    他說的聲音很輕很低,餘芳菲沒有聽清楚,於是問他:“杜若哥哥,你剛才說什麽?瑾兒沒有聽清楚。”


    杜若搖頭:“沒說什麽!”


    然後又拍了拍餘芳菲的肩膀說:“我給你帶了一些江南的特產,都在車上,一起去看看吧!”


    杜若回京述職,就留了下來,不就朝廷新的任命便下來了。直接升任工部尚書,官職一下從五品躍升至三品,比餘芳菲的父親餘聖哲還要高出一品來。


    餘芳菲聽聞直咂舌,杜若這官職升的也太快了吧?要知道她的大哥如今也才升了一品,他就連升幾品,成了尚書大人。


    這京城裏如今一下子多了一位這麽年輕的才俊,惹得各個府上的千金小姐們都春心萌動,紛紛打聽杜大人是否婚配,可有中意的姑娘。


    結果當然是可喜的,杜大人如今單身,且風評極好,從未出入什麽煙花之地,府上也沒有個通房、侍妾,真的是擇婿的最佳人選。


    一時間京城裏的媒婆都出動,杜大人這剛建的尚書府,門檻就已經快被踩爛了。


    餘芳菲見著杜若還在開他玩笑,說:“杜若哥哥,你的妻子人選定了沒有?我看你要再不定的話,尚書府的門檻就得換新的了。”


    杜若笑著回答:“不急,不急。”


    很快尚書府就放出話來,杜大人新官上任,公務繁忙,無暇分身分身娶妻,所以這幾年都沒有娶妻的打算。


    此話一出,好些家裏已經及笄或者快要及笄的姑娘就歇了對杜若的心思。沒辦法,杜若是男子,他想何時娶妻都影響不大,可人家姑娘就等不起了,就隻能另覓良緣。


    家中多了大嫂許冰嵐,餘芳菲如今在府裏也不是那麽無聊,空閑時也會去找許冰嵐玩玩,許冰嵐的女紅很好,據說她的師傅是西澱第一繡娘高葦兒,許家和高葦兒的夫家似乎有什麽親戚關係。


    所以大夫人索性也不給餘芳菲找其他的女紅老師,就讓許冰嵐有空的時候就指點指點自己的女兒,讓她的繡活也能在適當的時候拿的出手。


    餘芳菲是很崇拜這種女紅很好的女子的,要繡好一件繡品,需要沉心靜氣,極付耐心,還要有一定的毅力才可以,餘芳菲覺得自己可以沉心,也可以有靜氣,但是對於自己的毅力,她卻有點心虛。


    她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裏!


    這麽多年她唯一堅持下來的事情,或許就隻有讀書這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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