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朝的時候破天荒丞相府的馬車沒有自午門口迎接,相反的是一輛寶藍色的馬車停在不遠處,瞧見裘禮燁如翠鬆一般的身影便驅馬向前。馬車夫市井味很重,嘴角吊著一根枯黃的稻草像是喂完馬剩下的邊角料。


    “裘相是吧?咱們爺請您臨淵閣一敘,還請上車。”


    裘禮燁嘴角噙著冷笑,“畏首畏尾之輩,本相何必赴約?”


    那馬車夫倒是撓了撓頭,毫不懼怕眼前這位隻手遮天的權臣。“咱們爺說您瞧見了這輛馬車心裏便會清楚,沒成想他也有失算的時候。不過裘相要是不走這一趟,恐怕小的要得罪了。”


    他的意思表述得明白,且看這馬車夫健碩的體魄也知道動起手來裘禮燁並不是對手。在午門口這廝尚且不會動手,怕就怕在回府的路上著了道。裘禮燁早先便看到了寶藍色馬車上刻意標識的圖騰,隻不過不願給那廝麵子。


    如今也隻好歎了口氣,“且不說你家主子得賣本相一個麵子,你這般言語不怕得罪了本相?”


    馬夫倒也從容,“我替爺辦事,爺自然不會叫我不能做人。”


    裘禮燁輕哼一聲,那廝倒是馭下有方。


    到了臨淵閣後掌櫃親自將裘禮燁領到最上層的雅間,相較於裘禮燁的低調作風,李梵音則是個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若是為了達到目的他自然可以委屈自己,可若是沒有旁的,他不吝將最好的供以自己。


    門開了,那掌櫃也識趣地離開了。


    門內側燃起了爐子,最上等的名山針尖一年唯得上貢那麽兩大罐如今這廝眼前便擺了一罐。水已經開了,襯得小幾前頭一身白衣的公子身影嫋嫋,他聽得動靜打眼便看到裘禮燁立在門側。


    裘禮燁緊皺著眉頭,不願意相信方才那時候他竟然隱隱跳出兩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裘相來得巧,這水剛開,正是燙茶的好時機。”


    李梵音麵色平平,若不是已然時隔六年變化萬千,裘禮燁還道這還是他甫入京的時候頂著寧王世子的名號出入雅間。


    “瞧這模樣,六年間你倒是不曾虧待自己。”


    他肌膚瑩瑩有好婦之相,若非身材比之尋常男子頎長高大倒是輕易辨別不清。


    “我不過是陣前負傷養病多年,何來虧待不虧待之說?”李梵音一手潤茶杯另一手提著長頸銅壺姿態悠揚。


    “說起來,我戰前曾給裘府留下的信件,裘相似乎並未給阿彩。”


    果真是來秋後算賬的,裘禮燁頭疼不已麵上倒是不顯。“戰場上刀劍無眼,更遑論阿彩年歲那般小。若是自小背負著重任,為父深感不忍。且這般深情厚誼阿彩委實是承受不起的。”


    “哼!”李梵音大抵猜到這老狐狸是怎樣一般心思,倒是時過境遷再追究也無用,“裘相倒是仁善得很,不單沒有轉交信件反倒是自取了去看。”


    “這般誤會大了,我沒有私自去瞧,不過是平素裏對你和阿彩的往來有所了解,猜測一二罷了。”這會兒裘禮燁自然是看了也不會承認。


    碧綠色的茶杯裝著清湯般的汁液擱到他跟前,裘禮燁舉到鼻尖輕嗅了一番便覺得口若生津,他道了聲謝細細啜了一口灌入肚腹的是通體的舒暢。


    “裘相可中意?”


    禦用之物品質自然不在話下,更何況經由李梵音之手。“入口清冽,後味甘苦,十分難得。”


    李梵音眼睛都不眨地說,“午後我便親自送一箱上門。”


    裘禮燁不想收他這番貴重之禮,卻也被他這先兵後禮的行為打亂了方寸。“如今朝廷動亂、百姓疾苦,你若有心便折成銀子捐給國庫。這禮,我不會收。”


    李梵音聞言假意信了裘禮燁這番說辭,隻是麵上顯出為難之色。


    “旁的東西依了裘相折成銀子捐了便也罷了,可這禮對裘相來說卻是獨一份,珍貴好比龍骨哪能說折就折了?”


    裘禮燁心道這名山針尖雖說是貢品卻不見得為此一生他再得不到,李梵音這般說不單單叫他起了輕蔑的想法更是害怕他私底下還有算計。


    “你這話如何解釋?恕我走神沒有聽明白。”


    李梵音抿著嘴很是文雅地笑了一下,“都說做女婿的頭一回拜訪禮節得做足了,如今這名山針尖是我替裘相備下的上門禮,獨獨一份兒,往後再上門意義卻是不一樣的。”


    “我聽聞蕪城有女婿上門幫工月餘的傳統,是以午後我便收拾收拾住到裘府去。”


    裘禮燁手沒抓穩,那碧玉的茶杯瞬間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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