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被它紮到過?”


    裘子楠無辜地搖了搖頭,“之前一直是裝在這個小錦盒裏的,不過我擔心放在府上被人發現,最近就一直隨身攜帶著。”


    看裘彩擷的表情就知道她和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是裘子楠還是率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那日見姨母她正準備去叫母親的,我擔心……”


    馬車搖晃了一陣就停了,眼看著就要到府門口。裘彩擷止住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想來也明白很多事情不適合現下來商量,去過幹淨的帕子包了那根銀針。


    “這個且先放在我這裏,我們二人的能力確實未必能幹什麽大事,我會找個機會同父親聊一聊,你也別擔心了。”裘彩擷拍了拍裘子楠的腦袋,率先從馬車上下來。


    笑著說道:“無非那廝是個公主的侍讀,所謂侍讀就和書童一般,橫豎還是咱們爹爹更勝一籌。”


    本是說來安慰裘子楠的一句話,偏生這麽巧秦婉婉的馬車是隨著裘彩擷那架到的府上,等同於前腳後步到達,於是裘彩擷的話自然一字不漏地傳入她耳朵裏。


    隻見她瞬間變了臉色,隱忍地怒火一眼就能看穿。但是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麵上表情突然轉好,仿佛雲開霧散一般。


    秦婉婉在裘彩擷眼裏本就是一副慣會裝模作樣的姿態,裘彩擷隻當她這回又是顧忌在裘府門口所以情緒有所收斂,也沒將她當一回事。


    這頭的秦婉婉卻幾步靠近裘彩擷身側,伸手挎住裘彩擷一側的胳膊,很是親昵的樣子。


    “阿彩妹妹今日在國子監可好?”


    “好不好也和你沒關係,而且你可別挨得我太近,身上的脂粉味道真刺鼻。”她一撒手就甩開了秦婉婉糾纏的那隻胳膊,這會兒裘子楠也下了馬車,她攬著小蘿卜頭就往府裏麵走,沒有繼續同這廝交流的意思。


    秦婉婉毫不氣餒,提著書袋跟在後頭。


    “阿彩妹妹可知道我今日入——宮,見到了誰?”


    她刻意強調了“入宮”二字可真是淺薄地叫人討厭,裘彩擷不予理會。


    “那人在一株桃花樹後頭,真是人比桃花美不甚收。我二人一道談論了詩經又談論了史記,不下一會兒便成了知己好友。”


    裘彩擷撇了撇嘴,“表姐,以後這種男女私會的事情還是不要輕易地拿出來在人前談論才好哦,免得別人以為表姐是對男子有多麽的愛慕。”


    “不過表姐都願意為了男子舍棄為女子辯論的機會,恐怕這個‘愛慕男子’的美名倒也非你莫屬了。”


    裘彩擷配合這一番對話慢下腳步,正想回頭瞧一瞧她的神色,餘光卻被她腰間的一個錦緞香包吸引了。


    倒不是說這個香包的樣式有多麽精致脫俗,繡工也僅僅是尚佳,叫裘彩擷覺得有趣的是秦婉婉竟然會將這東西掛在腰間如此顯眼之處,行走間的擺動不便暫且不提,實在是不似她品味的東西出現在此處才耐人尋味。


    秦婉婉見到裘彩擷視線所及之處,麵上的笑容越發精彩。獻寶似的將香袋從腰間取到手裏,忽而擱在鼻尖聞一聞,忽而握在手裏把玩。對方才裘彩擷諷刺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一臉向往地說道:“這也是那人贈與我的哦。”


    麵上表情仿佛在說嫉妒吧,各方各麵都嫉妒吧?


    裘彩擷原是未注意,不過恰逢吹來了一陣小風,秦婉婉的香包舉得離她又近,於是當她聞到這陣熟悉的唯到之時,不由疑惑地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阿姐?”裘子楠本就是被她攬著走,她停下的時候他也被迫被攬在原地。


    隻見裘彩擷有些怔愣地望著地麵,沒有回答裘子楠的話,忽而轉身猛地往秦婉婉的方向踏了一步。秦婉婉十幾歲的身體早就開始抽高,而裘彩擷是九歲的小孩子身材,自然做不到逼視的程度,隻不過她不依不饒的眼神透著淩厲。


    “這個香包你從哪裏拿來的?知不知道不問自取是為偷?”


    秦婉婉被她逼得往後退了一大步,本來無事倒被她說得心虛起來。“才、才沒呢,這個是那人贈與我的,怎麽能說是偷?”


    本想說是那人不再要了的,但是此時此刻怎麽可以在裘彩擷麵前示弱,若說是撿的那不是更叫她嘲笑嗎?


    不過秦婉婉自知這個香包來路清白,在被裘彩擷逼視的時候絲毫沒有怯弱,反而是用力挺了挺胸/口,好似要將裘彩擷就此彈開一般。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否則我第一個不饒過你。”


    放狠話?很好,這就是成功激怒了她的意思,秦婉婉心情不由大好。嘴角一撇像那日在國子監一般彎著一雙狐狸似的眼睛笑,“說的你有多大本事似的,不過是靠著裘姑父,如果我和你平起平坐的話你道到時候是誰饒過誰?”


    裘彩擷心下一跳,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從耳邊跑過去了,她努力地思索和回想究竟方才秦婉婉說了什麽叫她下意識便如此在意?


    對了,是爹爹,她每一次都會提到裘相,那麽所謂的平起平坐……


    “阿姐,你怎麽了?”


    裘彩擷垂在一邊的小手一暖,就見裘子楠單手握住她的,這會兒正仰著頭擔憂地看著她。畢竟素來女孩子吵架男子都插不得手,而與秦婉婉鬥智鬥勇下來,至少嘴上功夫裘彩擷沒有落過下風,這會兒居然被說得啞口無言完全不似正常的樣子。


    裘子楠不得不想到會否是馬車上告訴裘彩擷的那事叫她想到了什麽?


    “無妨。”裘彩擷順勢回答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這句話是那個人的口頭語,而且這麽巧偏偏是今日他不在,好像和說好的一樣。


    她拉著裘子楠繼續往前走,如今怎麽想都是平白浪費時間,不如就找當事人問一問的好。裘彩擷左右逡巡一番便找到了正在整理前廳的管家阿福。


    “福叔,我爹爹回來了嗎?”


    阿福見是她,也毫不隱瞞。“老爺今早就吩咐過,宮中有宴飲不會早歸的。”


    裘彩擷點頭,想著手裏的這個銀針之事迫在眉睫非得找阿爹說上一說,既然不能早歸總歸也是會歸。


    “福叔,阿爹回來了無論多晚你都要告訴我一聲哦,我可是有要緊事找阿爹。”她說完便想到之前跟在身後的秦婉婉,如今也不知去向,就補充了了一句。“可別叫別人知道了,這是我和福叔之間的秘密。”


    阿福也是個老實性子,點了點頭。“奴知道了,隻是子楠少爺。”


    裘彩擷保持著單手牽著裘子楠的姿態,阿福是可以做到守口如瓶,唯恐裘子楠這頭兒孩子心性說了出去他可能沒有資格管主子的事兒。


    “我這邊福叔盡管放心。”白嫩嫩的小臉上露出和裘相十分相似的嚴肅表情。


    阿福欣慰地點了點頭,雖說這兩位在京中沒有沒有好的名聲,不過在他眼裏卻是從小領到大的機智聰明的孩子,往後應該也可以像裘相一般成長為人中龍鳳,至於今日這二人像是要密謀些什麽則不在他的考量範疇中。


    於是這天夜裏,裘彩擷獨自在房裏溫書的時候便聽到有輕微的敲門之聲。她僅僅披了一件外衫就疾步出來,外頭果然是管家阿福,他打著一盞白色的燈籠俯身行禮。


    “老爺剛剛到府,現在滿身酒氣瞧著也不似能同大小/姐好好談話的樣子,若不然明早我回稟了老爺可好?”


    裘彩擷沒有順著他的話答案反問了一句,“阿爹現下在何處?”


    “在書房消酒氣,說是怕擾了夫人。”


    裘彩擷沒有多言,劈手奪過阿福手裏的燈籠,緊了緊外衫就往書房而去。兩院隔得並不遠,不一會兒功夫就到了。護院的見是自家小/姐自然沒有阻攔便放行,裘彩擷注意到有幾個護院的表情很怪異,透著一絲不解和好奇。


    等裘彩擷跑到書房外頭的時候,頓時就覺得這個情況不對。門窗緊閉,如果是散酒氣怎麽會像如今闔著門窗,豈不是叫酒氣越發氤氳開來?


    門口落了一條錦帕,她的娘親喜歡蝴蝶,每每帕子上都會繡了蝴蝶的樣式,這一塊卻沒有。


    她心下有了最壞的打算,見左右尚有兩個護眼在門外。


    “你二人出去,走得遠些,我與阿爹有事情要商量。”


    護衛素來很少見這位大小/姐給人下命令,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更何況裏頭本來就進去了一人。


    “我說的話你們聽不明白嗎?還是要我叫了爹爹親自來治你們的罪?”


    她大多數情況隻是捉弄人,卻極少仗著裘相的名號欺壓他人,這是第一回,她卻裝作慣會擺架子的模樣。那兩個護衛也被她唬得一愣,麵麵相覷地走出院外,還不忘將外頭的大門帶上。


    那麽接下來就要處理你了,書房裏的老鼠。


    裘彩擷麵色發狠,這種隱約的不好的預感好似激發了她心底的作惡因子一般。在這之前,她從未想過她心底也出現過如果這些人都死了的話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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