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吾鍾取來筆墨,陸觀鄭重其事地在紫金卷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兩個字寫的風骨十足。


    畢竟是得到過儒家思想陳公望真傳的。


    隨後,青衫少年和敬叔一起聯袂離去,留下水底一條老蛟手捧卷軸,涕泗橫流。


    靈陽水府內的水運雖然被少年吸納過一次,但他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不過隻是煉化了一半水運而已。


    此刻,剩餘的那些水運朝著吾鍾匯聚而來,在這磅礴水運的滋潤下,老蛟多年未曾有寸進的修為瓶頸出現了一絲鬆動,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破境了。


    吾鍾麵帶感激,老淚縱橫,朝著兩人剛才離去的方向,一揖到底,久久不曾起身。


    ————


    另一邊,離開靈陽潭之後,敬叔與楊欽幾人點頭致意,隨後再次化虹而去,回隨心居給九爺複命了。


    陸觀揮一揮衣袖,將一件色澤清脆的如意輕輕拋給曹靈芝。


    “喏,你要的東西。”


    錦衣公子眉開眼笑,小心翼翼地將其收入儲物法寶之中,走到青衫少年身旁,臉上笑意越發真誠,一副狗腿模樣,“這次確實辛苦陸兄了,來來來,我幫你捶捶肩解解乏。”


    接著他豪氣幹雲道,“陸兄放心,小弟絕對不會虧待陸兄你的。”


    “我是在意那點小錢……”


    還未等陸觀說完,曹靈芝直接就將先前在小鎮上得到的那件硯台法器遞給青衫少年,笑著說道,“上麵的禁製都已被我悉數抹去,陸兄自行煉化便是。”


    陸觀立馬換上一副笑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收入囊中,沉聲說道,“我就是。”


    在場幾人皆朝他翻了個白眼。


    相對與陸觀更加熟悉的齊青苗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你這底線真夠靈活的。”


    青衫少年則是坦然處之,反正真金白銀又不是落在你們手裏。


    以他在小鎮中的境界眼力,自然能夠看出這方硯台的不平凡,除了法寶自身的神異之外,曹靈芝這個不缺錢的家夥還將裏麵裝的滿滿當當。


    他終於是見識到了山上豪族的揮金如土。


    回到小鎮,已經臨近傍晚,與陸觀一同回到隨心居的還有齊青苗這個他的昔年同窗。


    最近一段時間,楊欽的授業恩師宋夫子一直住在小鎮學塾那邊,與老友陳公望一起,為學童們授業解惑。


    後來楊欽也搬到了那邊,幫著為先生分憂,曹靈芝則是死皮賴臉地跟了過去,美其名曰接受大小三位夫子身上浩然正氣的熏陶。


    在靈陽潭那邊了結了一樁心事之後,曹靈芝很大氣地宣布齊青苗現在已經成了自由身,並給了她一袋神仙錢,讓她以後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目前小鎮尚未徹底“開門”,已經與那個家徹底斷絕關係的齊青苗,隻好暫時住在隨心居內。


    “什麽,一晚上就要六錢銀子,你怎麽不去搶。”


    隨心居大堂內,響起了齊青苗憤懣的聲音,此刻她正死死捂著衣袖中曹靈芝給她的錢袋,一臉警惕看向陸觀。


    青衫少年輕輕撣了撣衣衫,漫不經心道,“隨心居的酒水住宿,一應服務都是明碼標價,不想住的話請便。”


    說著,他一手攤開,指向了門口的方向。


    齊青苗神色幾經變換,最終還是在牙縫裏擠出來了一個字,“住。”


    實在是最近一段時間小鎮上的外地來客太多,鎮子上僅有的三家提供住宿的客棧都已爆滿,現在轉身離開,晚上就得睡大街去。


    再者說了,若是住在別的地方,家裏那三個老家夥說不定知道她如今掙著錢了,一個個堵門來討要。


    但住在身為小鎮主人的陸觀家裏,地方起碼會忌憚幾分……吧。


    “好嘞,客官稍等,馬上就給您準備房間”,陸觀喜笑顏開,去往櫃台四娘那邊拿鑰匙,走到半路還不忘回頭補一句,“對了,看在你我同窗一場的份上,你住在隨心居的這段時間,吃飯就不跟你另要錢了。”


    齊青苗輕輕點頭,還算你有點良心。


    就在陸觀取來鑰匙要帶少女去樓上的時候,門口那邊走進來兩道年輕身影。


    陸觀和齊青苗對這二人都不算陌生,一個是小鎮豪族之一宋家的嫡係後輩宋輕舟,一個是之前作為齊青苗家鄰居的孫熙,四人年紀相差不大,曾在學塾裏都是同窗。


    “陸觀,今天有遂願酒嗎?”


    宋輕舟笑著問道。


    在齊青苗看來,這位世家子弟的笑容中似乎還帶著幾分……諂媚?


    陸觀有些無奈,這家夥怎麽又來了,最近這段時間,宋輕舟經常打著照顧同窗生意的名頭來隨心居飲酒吃飯。


    有時候是獨自一人,有時候則會帶一些例如像孫熙一樣的昔年同窗來此。


    上一次陸觀實在不想多跟對方打交道,就以酒水斷貨搪塞過去,沒想到轉過天這小子又來了。


    當年一起蒙學那會兒,可沒看出來你宋輕舟還是個酒鬼呀。


    孫熙看著陸觀身旁的少女,詫異道,“齊青苗,你發達了,放著好好的家不會,怎麽想起來住在這裏了,你有錢嗎?”


    齊青苗對這個讀書賊機靈的鄰居不討厭,當然也談不上好感,聽到對方這麽說,目光一沉,“什麽家,我跟住在你家隔壁的那三個人已經沒什麽關係了,勞煩你不要亂講。”


    孫熙一時間啞口無言,對於人家的家事,他一個讀過聖賢書的外人不好多說什麽的,隻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這位已經被陳公望收為嫡傳弟子的年輕儒生,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陸觀一眼。


    青衫少年低頭打量著自己,又在腦海中不斷回想,但死來想去也回憶不起來自己曾經在哪裏得罪過對方。


    看著宋輕舟那副自來熟的模樣,來者是客,陸觀隻好在心中提醒自己,隨即淡淡回應,“有的,兩位請坐吧。”


    宋輕舟在小鎮上的大姓子弟當中,算是風評很不錯的了,不僅在大姓中廣受好評,在那些尋常巷弄,也經常被一些長舌婦人提起。


    但不知為何,陸觀就是對此人提不起半點親近的心思,在同窗讀書的那些年就是如此認為,如今登山修行,更是沒有絲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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