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跡洞天,由昔年那位足以立教稱祖的陸祖親自打造,與尋常的洞天福地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其雖然位於西道陵洲,但實則介於天地虛實之間,經過陸家曆代先祖的層層加固,各種法陣層出不窮,即便是那些山巔大修士來此,沒有陸家頒發的路引,也休想踏足其中。


    在神跡洞天之外的天幕處,有一個煉化雲氣結廬讀書的中年儒生,此人一身儒家氣象稱得上震古爍今,放眼天下文脈道統,也是掰著指頭數得到的存在。


    他用雲氣打造的那座書房,四周文氣蔓延,一個個金色文字聚散不定,浩然正氣濃鬱到已經快要滿溢出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撐開天穹,開辟出一方別具一格的書卷天地。


    這一日,儒生的書房外來了一撥客人,皆是出自中土神洲的那座祖神宮。


    為首一人,同樣是個高冠博帶、寬袍大袖的讀書人,看麵容要比此地主人年紀稍大事實也是如此。


    與他同行的還有另外三人,一人手持長劍,劍氣聚散,在其周身形成兩條蛟龍,爭奪一顆以精純劍意凝聚而成的龍珠。一人手臂及膝,太陽穴高高鼓漲,渾身氣血深厚宛如龍象,一看就是個武道高手。最後一人,是個須發皆白的矮小老道士,他的嗓門卻格外粗壯,在這雲端高處,一開口就像是天雷滾滾,讓人不由得捂起耳朵。


    這四人都是出身神墟九洲各大仙門的頂尖修士,每過百年光景,祖神宮就會征召一批神墟天下的山巔大修士,其身份並不拘泥於人族,妖族、山水神靈、甚至連鬼物都有,讓他們進入祖神宮擔任各種重要職務。


    怕耽擱修行,不想來?


    對這種事情,祖神宮向來隻有一個做法,一巴掌拍死,不過在數萬年的悠久曆史長河中,也有那麽寥寥幾人例外,其中大部分都姓陸。


    那位和雲端主人同為儒家出身的老夫子,姓曲,是中土神洲那邊一座比薪火書院還要文脈悠遠的書院的副院長。


    高大武夫,出身龍鬥山,算是進入神跡洞天的祝苦病的師門祖師爺。


    那個劍修家鄉在那劍修如雲北俱蘆洲,不過成名之後,此人一直在西道陵洲這邊煉劍。


    最後的矮小老道士,來頭更是不小,劍術、符籙、讖緯、道法、丹鼎,無所不精,在神墟天下有那“小呂祖”的別稱,是與太平觀老觀主、龍虎山老天師、青崖洞老道士並稱“四大高真”的道門老天師。


    五人主客相對而坐,高冠博帶的老夫子率先開口,“岑先生,不曾想這才過沒多少年頭,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岑心洲淡淡一笑,神色溫和,“有那位前輩珠玉在前,已經為我輩修士蹚出另一條登天路,我能達到這個境界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


    矮小道士一拍桌子,“是極是極,要我說呀,陸祖可謂是學究天人,無論是做學問還是打架的本事,都是世間少有,隻可惜當年那一戰被人圍攻,唉……”


    說到最後,老道士長歎一聲,不由得為那位陸祖打抱不平。


    曲老夫子瞪了他一眼,“長生,這種事情豈敢亂講。”


    在場的另外幾人,神情都或多或少帶著尷尬,畢竟,當年對陸祖出手之人,就是他們各自修行法脈最源頭的那位祖師爺。


    長生真人撇撇嘴,倒也沒有再說什麽。


    岑心洲淡笑開口,率先打破周圍有些沉悶的氣氛,“諸位聯袂而來,應該不隻是朝我討一杯熱茶這麽簡單吧。”


    曲夫子眼神示意,劍修心領神會,“岑先生,是這樣的,最近宮內在整座天下搜尋魔族餘孽,我們幾人負責西道陵洲的總體除魔事宜,前不久在大陵王朝附屬國青甲國境內發現了一些異常。”


    “我們幾人鎮守一洲各地,幹係重大,所以我們想要請你出手相助。”


    岑心洲想了想,“好,許久未曾動手,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他心中很清楚,能夠讓眼前這幾人不惜放下身段,親自找上門來,絕對是遇上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畢竟眼前三人可都是名震天下的山巔大修士,絕非那種空有境界、實力稀碎的花架子可以相提並論的。


    曲老夫子微微一笑,以心念言語,說出了在青甲國的某個地名。


    他沉聲說道:“經過我們的探查,那邊的大道運轉很不尋常,光陰長河似乎也出了問題,時不時就會有濃鬱魔氣從裂縫中泄露出來。”


    矮小老道士也神情肅穆,“這段時間,陸家的神跡洞天重新‘開門’一事,不僅在咱們神墟天下的山上仙家中引起了巨大的波瀾。”


    “同時也牽動著其餘數座天下之人的心弦,尤其是那座魔族橫生的天地,陸祖他老人家當年就屬對這幫魔崽子出手最狠,我們都懷疑,最近天下整肅魔族一事,就與此有關。而那處裂縫,很有可能就是魔族針對陸氏的一次陰謀。”


    聽到此話,岑心洲臉上頓時沒了笑容,渾身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殺氣。


    小鎮現存於世的陸家子弟,就隻有陸觀一人,若是坐實此事,魔族明顯是想讓陸家斷了香火,他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那個頗有眼緣的後輩就此隕落。


    白袍書生站起身來,“事關重大,就不多留諸位了。”


    話音剛落,他的身形就已化作一道璀璨亮光,於天幕處筆直飛行,徑直朝著西道陵洲南部的某個大陵王朝藩屬國而去。


    曲老夫子幾人麵麵相覷。


    其中的那個武夫疑惑道:“聽到此事跟陸家有關,岑心洲怎麽火急火燎就走了,跟他成熟穩重的行事作風不太相符啊。”


    那劍修會心一笑,“興許是他曾經接受了陸祖的那份天大饋贈,如若不然,岑心洲或許仍舊會名震數座天下,但絕不會這麽快就早都眼前這一步。”


    曲老夫子撫須微笑,“投桃報李,人之常情嘛,更何況還是我輩最講禮數、脾氣最好的讀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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