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在年輕時加入過國民黨,曾經是同盟會的重要成員,新中國成立後便被打倒,屢次運動更是批鬥的對象。


    在我的印象裏,他就是黝黑的皮膚,滿臉刀削一樣的皺紋,蹲在牆角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的倔老頭,少言寡語,沒什麽朋友。


    而且還總幹一些怪異的事。


    每日午夜自己爬起來把藏在房頂的一盞青銅古燈拿下來頂禮膜拜,念念有詞,或者對著一些牌位流淚哭泣,甚至自己割傷自己,留下很多傷口。


    讓我摸不著頭緒,不知道爺爺到底是幹什麽的,尤其是一次我偷偷的把那盞青銅古燈拿下來玩,結果被從不動手打我的爺爺一通暴揍,就讓我越爺爺的身份更加好奇。


    而隨後一次機會,也終於讓我知道,爺爺到底是幹什麽。


    那年我七歲,家裏突然來了一夥訪客,訪客來頭很大,是香港數一數二的富豪,姓郭,來時還開了好幾輛價值百萬的小汽車,排場大的激動了村委會。


    來的人也都很嚇人,一水的黑西服,白襯衫,高大威猛,個頭最矮的都得一米八五,戴著墨鏡,踩著皮靴,像是黑社會。


    還有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穿著過膝的緊身紋繡旗袍,露著潔白的小腿,踩著乳白色的高跟鞋,個子高挑,走路一扭一扭的,水蛇腰,屁股又大又圓,隨風似柳,扭屁股的樣子非常風騷,一瞥一笑像極了狐狸精。


    在我們農村人看來,這樣的女人就是個不學好的破鞋。


    但卻是我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


    她拿著白絲手絹捂著鼻子,瞧著我家破舊的房屋,不悅的還嗔了一句,“董事長,別是找錯地方了吧,是這嗎?像是個乞丐屋。”


    “是這,不會有錯,小隱隱於市,大隱隱於山水之間,咱們要找的那位高人就住在這裏,扶我出去吧。”


    一個老人被抱了出來,裹著厚厚的杯子,渾身上下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出模樣,聲音老態龍鍾,推進了我家的小破房。


    訪客就是他。


    “三娃子,這是你家的親戚哩。”


    “你家親戚好有錢啊。”


    村裏的人哪見過這麽好的小汽車啊,圍過來看,議論紛紛。


    高大的黑衣保鏢立刻給攔住了,“不許靠近,別亂摸了,摸壞了把你們家房子賣了都賠不起。”


    “哎呀,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啊。”


    村民們難聽的話就出來了。


    “這老薑豁牙子當年就是個國民黨反動派,這些人一看就是台灣派來的特務,不是好人。”


    “沒錯,全是特務,漢奸。”


    “趕緊報警,一幫壞蛋。”


    我們村絕對的窮山惡水出刁民。


    沒一個善茬,嚷嚷著要報警,要去找村長哩。


    我呢,懵懵懂懂的也好奇,就說,“這是我家,我得進去,我,我要見我爺爺。”


    “這樣啊,那你進去吧。”


    昏暗的泥土房子裏,我一進去才算見到了那位富商的真麵目,漏出了一張骷髏般的臉,骨瘦如柴,皮膚漆黑,臉上還有很多老人斑,在那氣喘籲籲的說話,“薑老先生,我是香港人,特意不遠萬裏來拜訪您的,知道您家的本事,您也別藏著掖著了,我能找到此地,就說明我已經全搞清楚了,還請您幫忙啊,我這小命就交給你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一揮兒手,一大箱子錢,全是百元大鈔,放在了我爺爺的手邊,“一百萬,隻是一點小意思,事成了,我會在出五百萬,包您滿意。”


    我當時對錢沒什麽概念,還想著爺爺不是醫生,救命怎麽找到了爺爺呢。


    爺爺拿起了老旱煙,被錢打動了,但沉吟了許久還是說道:“這事我來不了了,老頭子我早就廢了,再者,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該享受的你也都享受了,不如撒手西去,修個來世吧,你在活著也是受罪。”


    把頭扭了過去,不幹。


    香港富豪連連搖頭,“不,不,我對生死已經看開,你說的也很對,我活著也是受罪,但我有一件事還為了結,我大兒子去年突然出車禍死了,二兒子敗家子,小兒子太小,我苦心經營了一輩子的生意,不能這麽沒了。等我這小兒子長大,能繼承我的家業,我死就也心甘情願了。”


    在一揮手,把事後準備給的五百萬又拿了出來。


    六百萬。


    這時剛剛二十一世紀出,六百萬什麽概念,可以讓人富足的活好一輩子了。


    爺爺滿臉皺紋的麵龐,眼神中開始徘徊,知道這筆錢的重要性,卻還是咬緊了牙關,“我真來不了,你去找其他人吧,你找錯人了。”


    說的雲山霧罩,我什麽都不聽不懂。


    香港富豪卻一再相逼,還看向了我,“薑老這是你的孫子吧,白白淨淨的挺俊秀的,是你們薑家唯一的後人吧?!”伸手拿出了一些糖給我吃,“來,小朋友,吃糖,這糖可甜了。”


    “爺爺?!”


    我沒敢伸手,害怕骷髏臉的富豪。


    “拿去吧,幾塊糖而已,我還不敢得罪薑家的後人。”


    “嗯,嗯。”


    爺爺答應了,我才樂嗬嗬的接過,吃了起來。


    香港富豪就繼續說,“錢不是什麽好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薑老你可不能苦了這小娃子啊,有了錢,他就能去市區上學,過更好的生活了,如果永遠在這窮山溝,能有什麽出息啊,現在的世界可是日新月異啊。”


    把我也說了進去。


    爺爺依然不從,“我自己想辦法,不用您操心了。”


    “這??????”


    香港富豪再次吃了憋,但他依然不走,又說,“你們都出去,我要單獨和這位薑老說一說。”也包括了我,“小朋友你拿著這些糖也出去玩玩吧,我有話和你爺爺說。”


    “我?!”


    我指了指自己,看了看爺爺。


    爺爺居然同意了,“娃啊,你出去吧,沒事的。”


    “哦。”


    我隻得走了出去,但步子走的慢,稍微聽到了一句那位香港富豪說的話,“你們薑家的那件傳家寶被那位大人物奪了去,他在文革後被打倒了,流落民間,我跟你保證,我能幫你們薑家找回來,怎樣。”


    其他的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件事呢,後來到是一來二去的談成了。


    爺爺答應幫他,開始幫忙,至於什麽事依然沒說,隻是開始與那老人開始談條件,“你得先離婚,找一個與你年歲差不多的公主結婚,沾沾龍氣。你身價不菲,已有虎狼之氣,所以必須得攀龍附鳳才能提升命格,才能改命,提升命格是我幫你的第一步,而現在已經沒有公主,以你的年齡隻能找大清的了,大清的龍脈雖然斷,但活著的格格應該存在,這樣你就沾上了龍氣,你的命格就會有所提升,到時在逆天而行,就也可以順理成章。”


    “離婚!”


    美豔女人在旁邊不高興了,小手往水蛇腰一插,“不行,郭主席死了,遺產怎麽分啊,這可是大事,不能隨隨便便找個女人就結婚,這絕對不行。”


    第一個站了出來。


    郭姓富豪苦笑揮了揮手,“我會在遺囑上寫清楚的,聽大師繼續說,這都是小事。”


    爺爺繼續道來,“這位公主格格的歲數一定要比你大,太年輕會折損你的氣運,老夫少妻不是什麽好事。而且,一定要脈絡清楚,必須三輩之內是皇帝的子嗣,要不然龍氣就淡了,沒有意義,提升不了你的命格。”


    “行,行,全聽你的。”


    郭姓富豪答應下來,按照爺爺說的去找,“隻要薑老您開口,我一定照辦。”


    可這樣的人哪那麽好找啊,大清亡國都快一百年了,別說公主了,姓愛新覺羅的都不好找。所幸香港富豪勢力很大,沒多長時間還真找到了一位,但卻是一個死女人。


    知道屍骨在什麽地方,不是活人,民國時期就死了。


    就得配陰婚。


    香港富豪等不及了,為了活命,拚了,“滿清的公主活著的太少了,能找到一個死人已經是費勁千辛萬苦了,結陰婚就結陰婚吧,我不介意,還請薑老幫忙,我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你既然如此執著,那就隻能這麽辦了。”


    爺爺舍命陪君子,幫香港富豪先結回陰婚。


    結陰婚當天我也去了,慢慢的對爺爺的身份也漸漸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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