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挖墳


    第一百七十五章挖墳


    一陣風這時恰好從院子裏吹過,將最後一縷太陽光也悄無聲息地拂走。院子裏的招魂幡和白布條在風中不斷地搖晃著。堂屋裏的木門也被吹得吱呀作響起來,就像有個鬼躲在門後哭一樣。


    等到院子裏的供桌被抹幹淨之後,何半仙便又走到了桌前和陳老大說了些什麽。


    而屋裏這時也有幾個人端著托盤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來,把一樣樣的供品整整齊齊地擺到了桌上。


    我就著暮色朝那桌上看,卻見那桌上供的也不是尋常人家祭祖時用的東西,而是幾樣看起來極上乘的玉器和青銅器,當中一尊不動明王像更是造得栩栩如生,青麵獠牙望著就駭人。


    這道士若真是何半仙的話,也算是靈寶派的老人,為何會在冥婚的儀式上供這個東西呢?


    我一邊想一邊有些狐疑地看著他。同時也斷定,布在這村子裏的禁力大陣也肯定是他的手筆,隻不曉得他搞這些東西究竟有什麽目的。


    等到供桌上的東西都被擺好之後,沉重的嗩呐聲也跟著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被那聲音驚得心髒猛地一跳,手指又不由自主朝掛在胸前的骨笛上摸了摸。


    那何半仙隨著嗩呐的節奏在供桌前耍了一番花架子,聚集在陳老大家的村民們也跟著慢慢朝供桌前圍攏過來。


    我正被場景攪得有些心神不寧時,卻突然看到消失了一段時間的陳錦紅不知什麽時候又從屋裏走了出來。


    她這時的樣子看起來跟剛才有很大不同,一張被山風吹得紅通通的臉上撲滿了粉,顯得寡白寡白的,兩腮上卻又打著厚厚的胭脂,嘴唇也塗得紅豔豔的,穿著一身黑布衣裳,看起來就像一尊擺在靈前的紙人。


    她一走出來,就麵無表情地停在我邊上,一隻沒有溫度的手也牢牢地扣在我手腕子上,好像怕我跑了似的。


    我心裏這時雖有些恐懼,但卻又不得不忍下來,任她牽著我的手把我從屋裏拉出來,走到何半仙做法的供桌前。


    圍在供桌旁邊的那些村民在看到我出來之後,也立刻都把目光轉到了我身上,一個個臉上都閃著興奮又期待的光,望著我的目光就像是望著一頭待宰的肥羊似的。


    半閉著眼睛的何半仙這時也收了手裏的寶劍,走過去端起桌上的一碗符水朝自己嘴裏灌了一口,然後就到我麵前‘噗’地噴了我一身。


    我勒個去!


    雖然我在他張開嘴巴的第一時間就飛快地轉過了頭,但卻依舊隻來得及搶救回半邊臉。感覺到從我左邊臉頰上不斷流下來的冰涼水漬,我立刻氣得忍不住磨了磨牙。


    這個何半仙,開壇做個法怎麽也做得這麽惡心咧!


    我這兒正在心裏計較著這些有的沒的,卻突然聽那何半仙又張開嘴用有些尖利地腔調唱道:“靈寶派第九十六代弟子何清林以上等陰玉為祭,喚亡靈西方陰邪,陰陽迢迢,速速歸位,赦——”


    隨著他一個‘赦’字出口,半空裏突然喬起一陣陰風,院中的招魂幡被吹得呼呼啦啦作響,屋簷下的白燈籠也像是被什麽東西拉扯著似的,毫無規律地亂晃起來。


    這麽重的陰氣,該是有什麽東西真的被他招來了吧!


    我一邊在心裏暗想著一邊皺著眉頭看了那何半仙一眼,卻見他本人卻是鎮定得很,隻用冷冷的眼神看了那些白布幡一眼,然後便朝陳老大吩咐了一聲,就帶著一幹人等朝院門口走去。我亦被陳錦紅緊緊地抓住手,隨他們一齊朝外湧去。


    外麵的天色這時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那些掉光了葉子的老樹在黑暗中看起來就像是猙獰的鬼魅,被風吹得在黑暗中張牙舞爪地晃動著。


    在出村的半路上,我突然看到不斷有白瑩瑩的光亮從道路兩邊冒出來。有些詫異地朝那些光亮看去時,我這才發現原來是那些村民紛紛把掛在自家門前的白燈籠點上提著走了過來。


    白紙燈籠發出黯淡的、蒙蒙的光,亮在這深山老林中無邊的黑暗裏,不但沒有給人安定溫暖的感覺,反倒更顯得幽冷陰森。


    我被陳錦紅抓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那些人中間,越發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祭品,就要被這一群瘋子帶去交給魔鬼了。


    腳下的路並不好走,再加上我身上這件累贅的長裙子,一路跌跌撞撞在所難免。而走在前麵的何半仙卻像是嫌棄我似的,在我第n次差點滑倒時回過頭來刮了我一眼。


    我擦!像你這種專門幹壞事兒的,還有資格嫌棄我麽?


    一邊想我一邊在陳錦紅的攙扶下站起身,感覺她抓在我手腕上的手指都快要嵌進我骨頭裏去了,緊得人發痛。


    順著上山的路走了不知多久之後,何半仙終於在一片墳包前停了下來。而陳老大也帶著一幫人,拿著鏟子從後麵圍了過去。


    我站在原地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心裏立刻猜出這裏應該是陳家垸的墳場。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要跟我結冥婚那人的屍體給挖出來,等行完禮之後再葬回去。


    所以說冥婚這個東西,確實件很麻煩的事。讓死去的人入土為安不好麽?為什麽非得弄這些幺蛾子咧?


    就在我這麽想著時,陳老大帶去的那幾個人似乎就已經找到地方了。剩下的那些村民也跟著走過去,提著手裏的燈籠給他們照亮。


    這時,何半仙也跟著走到墳前,讓人把帶來的供品擺上。一一布置妥當後,他又拿著杯子倒了一杯酒,邊繞著那墳包子走,邊用手指蘸些酒水灑向墳墓四周,口中念念有詞。


    我在何半仙做這些的時候也稍微聽了幾耳朵,也沒聽出他究竟在念些什麽東西。


    直到繞著那墳墓走了一圈之後,何半仙便又定定地立到墳前,扯著悠長的調子喊道:“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新人許容在此叩拜,請各路鬼神毋驚毋怪,五穀六畜供你,香燭紙錢享你,起棺咯——”


    聽到何半仙在唱到一半的時候把我的名字突然也給念了出來,我頓時駭了一跳。一般像名字這種東西,在這種陰邪氣盛的地方可不敢亂說的。所謂言靈言靈,有言便有靈。要是被什麽不好的東西聽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然而,此時就算我反對也是無效,就在何半仙唱完那一串調子的同時,站在我身邊的陳錦紅突然猛地抬腳在我膝彎處頂了一下。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她一腳頂得撲到地上,腦門正對著前頭那塊墓碑。


    媽個蛋的,這無緣無故又不曉得給什麽人磕了頭!


    一邊想我一邊憤憤地用手撐起身子。抬起頭來就著昏暗的光亮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這塊墓碑上居然隻刻著廖廖數字,而且還不是埋在墓裏這人的名字。


    這……莫不是搞錯了吧!


    我一邊在心裏狐疑的想,一邊忍不住抬頭朝陳老大那幫人看了一眼,卻發現之前拿鏟子的那幾個家夥居然早就已經開工了。一個個正撅著屁股在墳頭上賣力的挖,不一會子就聽到土裏傳來‘梆梆’的聲音了。


    我聽得心中一驚,一般人下葬的時候至少也進埋到地下三尺,怎麽這個棺材卻埋得這麽淺咧?


    就這我這一狐疑的功夫,站在墳前的何半仙便朝我轉了轉頭,用冷硬的口氣朝我道:“你,快過去扶著那棺木。”


    一聽他這話,我禁不住又暗暗在心裏罵了句粗話,跪在原地僵了僵之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走過去,跳到那墳坑底下把手塔在棺材蓋兒上。


    從這棺材的手感來看,應該是剛埋下去不久的東西,上麵的油漆又光又滑,在燈籠的照耀下亮錚錚的。


    陳家垸那些村民在墳坑裏弄了半天才把繩索套好,然後分別抬住棺材的兩頭,七手八腳把那棺材拉了上來。


    不等那棺材著地,我就迫不及待地把手從那棺材蓋兒上縮了回來。不曉得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麽回事,我總覺得這東西摸上去特別的冷,還直往我手心裏滲寒氣兒。


    一圈的白紙燈籠圍在那棺材周圍,像是深夜墳山上恍惚的鬼火,給眼前的情景平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氛。


    趁著扶那棺木的機會,我好不容易擺脫了陳錦紅的鉗製,手腕上終於輕鬆下來。


    棺材落地,何半仙走過來又是燒符又是念咒地對著它禱告了一番。接著,他又把一張黃符紙點著了,扔進裝滿米酒的碗裏,火苗跟著“噌”的一聲衝上來,一瞬間照亮了何半仙那張棺材板似的瘦臉。


    我征征地望著他,看他在燒完符之後又立刻轉身,示意跟在他身後的徒弟拿了些朱砂出來,又用手指沾著,在那棺材蓋上寫寫畫畫了一番,再把剛才燒了符紙的米酒一口喝下,‘噗’地噴在了棺材蓋兒上。


    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切之後,何半仙這才轉過身朝一直候在邊上的陳老大示意了一下。


    陳老大得到指令,立刻一聲吆喝,綁著繩子的棺木被四個男人抬了起來,在一盞盞白紙燈籠的引領下,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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