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奈何人是劇中人(4)


    淒淒歲暮風,翳翳經日雪


    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


    寒風中洛塵站在北冥府的後花園中,披風被洋洋灑灑吹起來,纖細的雙手依然沒有被衣袖遮蓋住,雙手背在身後,幹淨威武的側顏,洛塵顯得如此高傲,卻又讓人看起來極其憂傷。


    他的嘴裏輕聲呢喃,與整個雪白的世界融為一體,沒有人忍心打破這種優美的局麵。


    “看來結果終究還是我想的那樣了。”


    風中慕玖離開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空中,洛塵仰頭望去,臉上不由得多生悲憐,他轉過身去離開了後花園。


    多麽心痛啊,是自己的心在疼,還是魍姬的呢?薑琦微曲著身子,緊緊捂住心髒位置,那個位置此刻如刀絞般疼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還疼嗎?”


    洛塵推開門看著薑琦難受的樣子,他就像個知心朋友一樣問候著,臉上對薑琦關切的眼神卻掩藏不住。


    “他......他是不是已經走了?”


    “為何你不告訴他真相,或許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的。”


    薑琦抬起頭來的表情盡是悲傷,洛塵的問話讓她怔住了。“洛塵,抱歉,這次可能需要你幫我些忙了。”


    洛塵當然知道薑琦話裏的意思,他點點頭,走到床邊為薑琦輕輕擦拭刺繡的傷口。


    薑琦的傷口明顯已經越來越嚴重了,刺繡處已經完全一團黑,黑氣更加濃烈,像是要把薑琦的爭執手臂都要吞噬一般。


    “不如你先送我回去吧,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好,我還想多活幾天呢。”


    薑琦說笑著,臉上一陣苦笑,洛塵知道現在為止再不用薑琦回去,她肯定會被刺繡內的這些靈魂反噬。


    “明天我陪你去把,好歹得照顧好你,要不然慕玖那家夥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洛塵說著,他們二人突然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可是為什麽呢?薑琦分明眼眶裏滿是眼淚,洛塵眼神裏盡是憂傷,誰都無法掩蓋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情,即便放開手了,可是看到你過得不好的時候,還是會傷心,會責怪自己沒有爭取陪你到老的權利。


    薑琦,可是你知道嗎?這是洛塵第一次在心底這樣叫薑琦的名字,而並不是把她看做是魍姬。


    薑琦轉過身去偷偷擦拭眼淚,洛塵全部看在眼裏,他隻是坐在旁邊繼續為她擦拭傷口,散落的頭發撫弄著薑琦的手,讓她有些發癢。


    已經好幾日沒有慕玖的消息了,薑琦也整天躺在床上,臉色愈加蒼白,洛塵今日穿著厚厚的一件披風,今日前來,是準備帶薑琦回陽界去的。


    洛塵和薑琦隨風而來,片片雪花在他們二人旁邊飛舞,薑琦轉過頭看一眼冥王府方向,一切都還沒有變化,如往常一樣安靜祥和。


    “還會回來的,現在快些回去吧。”


    洛塵扶著薑琦,對她輕聲說著,薑琦苦笑著點點頭,他們一躍而起飛到空中,在空中身影逐漸消失。


    ............


    薑老頭還是操守自己的舊業,天空中今日的雪已經停了,院子裏的棗樹被雪壓得彎了樹幹,薑老頭就坐在離樹不遠的地方,手裏擺弄著些什麽。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陌生人根本不敢靠近,但是對於熟人,薑老頭又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老頭!”


    一聲清脆卻又帶著些許柔弱的女生響起,薑老頭有些驚訝地循聲望去,許久未見的薑琦就站在那棵棗樹旁邊。


    “回來了,我又有麻煩了,唉!”


    薑老頭低下頭故意大聲說著,臉上的笑容已經掛不住了。


    “解鈴還須係鈴人,我大難不死,肯定要來麻煩你呀。”


    薑琦說笑著,正準備邁著輕巧的步子往前走,身體卻有些支撐不住,旁邊的洛塵是隱身的,他急忙把薑琦扶住,薑琦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擔心。


    “來都來了,和你的朋友一起進來坐吧。”


    薑琦和洛塵頓時驚訝住,洛塵有些疑惑地打量薑老頭,臉上眉頭緊皺。薑老頭似乎感覺到了洛塵的異樣的眼神,他也轉身不友好地瞪著洛塵,“看來你的這個朋友似乎滿是敵意呀。”


    “有功夫在這裏說閑話,倒不如先把薑琦的傷治好。”


    洛塵陰沉著臉說著,薑琦頓時覺得這兩個人還真不適合待在一起。


    “額嗬嗬,我倒沒有關係,我強壯得很。”


    為何緩和這種氣氛,薑琦伸出手來特地展示出她的肌肉,可隨即在洛塵也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薑琦突然倒癱倒在地上。


    薑老頭和洛塵哪裏還顧得上與對方互相爭執下去,洛塵趕緊把薑琦抱進屋裏,薑老頭閉上眼睛掐指一算,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糟了,你快點出去,這丫頭快不行了。”


    等到洛塵把薑琦放到床上,薑老頭焦急地衝進屋子裏,把洛塵推出去。


    床上薑琦的身體已經逐漸發涼,薑老頭抬起她的手腕,刺繡的位置已經全部發黑了,之前為她注入的魂魄正放肆地在薑琦的皮膚裏肆意亂竄。


    薑老頭站在原地,閉上眼睛低著頭,左手五指均收伏在掌心,左右手同時捧起。


    “哈”一聲,薑老頭氣勢蓬勃地喊了一聲,同時腳上一跺,一氣完成,他的周圍上升期一道八卦陣圖案的光柱,薑老頭說了一聲“打”,薑琦手腕中的魂魄立即被逼出來,趁著這個時刻,薑老頭趕緊把鬼魂收進口袋裏。


    始終是年紀大了,薑老頭做完著一係列的行為以後,他扶著腰喘著粗氣,開門慢慢走出來,便看見洛塵在門口滿臉驚慌。


    “你就是那個刺繡陰陽師?”


    “哼,不該知道的你最好不要知道,我可不想和不是一路的打交道,你還是趕緊去看看那丫頭吧。”


    薑老頭斜晲一眼洛塵,語氣裏滿是不屑,他準備離開,卻又被洛塵攔住,“我不管你是誰,若是她有任何閃失,我一定不會饒了你!”


    薑老頭冷哼一聲離開,完全不理會洛塵,洛塵趕緊回到房間裏,薑琦的手腕甚至整隻手全部發黑,比之前更嚴重。


    “可惡!”


    洛塵想要動用自己的靈力來讓薑琦恢複,因為那團黑氣正在薑琦身體裏快速繁衍,他伸出手來,靈力果然暫時控製住了那些邪惡的黑氣,但是片刻之後那些黑氣的繁衍速度更快了。


    “為什麽會這樣!”


    洛塵憤怒地說一聲,急匆匆往門外走去,薑老頭正在別間房裏忙活,洛塵一眼便看見了他。


    “你最好現在趕緊把她治好,否則我定會讓你馬上死。”


    “哼,別忘了我也是個陰陽師,好事多磨,我自會有辦法,你還是先歇著把。”


    薑老頭把洛塵抓住自己衣領的手推開,他抱著一些東西往廚房走去,隻剩下洛塵在雪中氣憤得握緊了拳頭,臉上眉頭緊皺,卻又無能為力。


    ............


    已經好幾日了,慕玖不知道這幾天自己是怎麽度過的,他把背著雙手站在冥王府大殿外,雖然渾身依然散發著冷漠,但是眼神中卻充滿了憂傷。


    “大人,大祭司已經按照您說的,把她放出來了。”


    衡宇向慕玖稟告著,慕玖沒有說話,他仰起頭來看著天空,揮揮手讓衡宇退下。


    遲璿長相極像薑琦,把遲璿繼續關在這裏,隻會讓慕玖又想起那日自己做下的錯事,以及......以及薑琦的決絕。


    “你以為你這樣做,你就逃得過嗎?”


    遲璿眼神帶著濃烈的傷痛,慕玖背對著她,她深知慕玖現在的心情。


    “滾,在本王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慕玖說得如此狠毒,可遲璿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的眼眶裏泛著淚光。“她已經走了,你到底還在堅持什麽,我呢?你就沒有想過要對我負責嗎?”


    “哼,別跟我提那些惡心的事情,趕緊給我滾開!”


    現在整個冥王府裏滿是謠言,遲璿早就聽說了,但是她還在堅持著,她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夠從慕玖身上得到什麽,但是她就是想要堅持,不僅是為了自己,她為慕玖抱不平。


    “好,我滾,你好自為之。”


    遲璿不管之前怎樣倔強頑強,在愛情麵前每一個人都是最柔弱的女子,遲璿的眼淚奪眶而出,她轉身快速跑開,腦子裏卻還在計劃幾日之後慕玖的三千歲生日那天究竟要怎麽救他。


    不同的天空下,四個人的悲傷,遲璿或許是跑累了,她哭著蹲坐在地上,眼淚滑落到雪地裏,消失不見。


    她第一次看見慕玖時,所有人都認為他很冷漠和高傲,遲璿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她看到了慕玖隱藏的一麵,那些淡淡的沒有透露出來的憂傷,慕玖總是習慣用高冷來掩蓋,這樣或許會很累吧,遲璿想著,在當時那個小女孩心裏,便對那個男子產生了莫名的情愫,她總是會借用各種機會來靠近那個一直沒有正眼看過自己的男子,不管怎樣她都堅持,慕玖的回眸都會讓她高興上一整天。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一聲痛哭聲在空中響起,遲璿癱坐在地上,任由融化的雪將自己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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