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聊賴之下,冉可馨摸出手機,熟練地解鎖,點開綠色的撥號鍵。指尖在景炎的名字上遊移不定,最後仍舊沒有鼓起勇氣摁下去。


    誰叫當初她離開的時候走得不聲不響而又異常決絕,現在要讓她主動去向景炎負荊請罪,她也實在拉不下這個臉來。


    冉可馨懊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視線一掃便見到了另一個名字,讓她心頭的情感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聯係人列表裏,排在景炎之後不遠的,赫然便是“聖楠哥”。


    她還有些一直壓抑在心底的話,想要問他。


    冉可馨垂眸,斂起眼中一閃而過的無措與隱痛。她始終難以接受景炎告訴她的那件事,可冥冥之中她又有一種感應,景炎不會騙她,也不屑於騙她。


    可如果真相當真如此,那她還有什麽顏麵去麵對自己曾經的年少時光?她耗費了一整個青春去愛的人,卻是那般不堪。


    她仿佛被抽盡了全身力氣,手指顫抖許久,還是輕輕點下了撥通。


    她需要葉聖楠,給她一個交代。


    電話被接起的很快,天幕逐漸變得陰沉漆黑,冉可馨的聲音夾雜其中,多了幾分虛無縹緲的顫抖。


    “聖楠哥,你在哪,出來和我見一麵好嗎?”冉可馨強忍情緒,盡量聲音平緩地擠出這句話。


    可是葉聖楠對她實在是太過了解,就連她聲音發悶,尾音下沉這些細節都注意得一清二楚。


    “可馨,你怎麽了?”


    他敏感地一問,頓時讓電話那端的冉可馨僵在原地,半晌才顫聲擠出一句話,“沒什麽,我隻是突然想見你,很懷念我們初高中時候的時光。”


    她拖著行李箱緩緩前行,強迫自己偽裝出輕快的嗓音,“聖楠哥,來我們的高中看一看吧?”


    電話那端沉默了不到三秒鍾,回答了一個簡潔有力的音節,“好。”


    夜風席卷而來,隻穿著一件五分袖小黑裙的冉可馨,在逐漸暗下的天空籠罩中跺腳哈氣取暖。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被凍僵了的下一刻,一輛熟悉的奧迪轎車出現在她視線中,一如本人的氣質,純白的車身與流暢的曲線都是那般賞心悅目。


    葉聖楠降下車窗,衝著她款款露出一抹微笑。


    “你到了呀。”冉可馨執起他的手,不給他反應的時間,拉著他便往校園內走去。


    葉聖楠本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看見她心急火燎的動作之後,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罷了,便先讓她維持一會兒這短暫的開心吧。


    故地重遊,從校園裏的那棵銀杏樹,再到窗明幾淨的教室,空無一人的偌大操場。冉可馨卻仿佛看見了自己曾經揮汗如雨、刻苦學習的身影。


    那時候葉聖楠長她幾歲,再加上他天資過人,沒有循規蹈矩地上學,而是一路跳級步入了大學。


    可是他仍然每天來接她回家,單車載著年紀輕輕的少年少女,一路飄灑的笑聲宛若銀鈴。


    逛完了一圈偌大的校園,冉可馨強捺下心中的感傷,率先提議道,“要不我們去吃學校旁邊的炒飯吧?”


    葉聖楠猶豫片刻,他自然知曉她說的是哪裏,學校門口就可謂是美食一條街,各色小吃數不勝數,其中最出名的還要數一家炒飯店,便宜又大碗,前來試吃的人每日都絡繹不絕。


    如果現在去的話,恐怕要排很久的隊。


    “炒飯要等很久,我知道學校對麵有一家茶餐廳,不如還是去那裏吃吧?”他溫柔地出聲勸導。


    “哦,那就茶餐廳吧。”冉可馨悶悶地答。


    其實她並非純粹懷念炒飯的味道,而是想試探一下,現在的葉聖楠,是否還如曾經一般對她嗬護備至,百依百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當初能辛苦排上兩個小時隊,隻為給她買一份炒飯的少年,現如今卻隻願帶她去茶餐廳。殊不知她要的從來都不隻是美食,而是那份心意。


    葉聖楠心中不知在盤算著些什麽,目光罕見地有些飄忽,竟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兩人就這樣各懷鬼胎地走進了茶餐廳。


    “一份提拉米蘇,謝謝。”冉可馨禮貌地執起唇角,不過片刻之後,那抹微笑就立刻垮了下去。


    此時葉聖楠也點完了餐,正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氣氛不知不覺中變得尷尬起來。


    “聖楠哥…”


    “可馨…”


    兩人幾乎是不分先後地同時開口。


    冉可馨微微愕然,這樣的巧合隻讓她覺得尷尬而又無奈,於是攤手道,“那你先說吧。”


    葉聖楠的眸光多了幾分複雜,向來清潤通透的男聲,出奇地顯露出一抹艱澀,不過轉瞬後便被他掩飾過去。


    “我是想問你……合同談成了嗎?”


    這個他在電話裏就想問的問題,終於痛快地被攤至台前,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繼續目光凝重地打量著對麵的冉可馨。


    冉可馨持著銀質湯匙的手,微微一滯,她舀起一塊提拉米蘇放入口中,可可粉包裹著的布丁,在舌尖和味蕾蔓開一陣苦澀。


    苦得她心中都在隱隱泛苦。


    今天她帶著葉聖楠故地重遊,本意就是想要看看他的反應,檢測一下景炎說的話究竟是否屬實,隻是他一路上神色如常,不悲不喜,她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可是當他們坐下之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隻是問生意。


    她倏地一陣心灰意冷,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她之前所做的最壞的打算,或許即將變為現實。


    懷疑的種子,在她心頭滋生。


    冉可馨頓時覺得,或許景炎說的,就是真相。


    興許是她久久未曾說話,顯得太過異樣,葉聖楠憂慮地望著她,柔聲安撫道,“可馨,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他伸出手試圖輕觸她的額頭,卻被冉可馨下意識地躲開。


    是啊,得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他興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目的太過明顯,連忙解釋道,“可馨,其實這個項目對我來說,真的太過重要了,所以我才會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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