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父親今日是和王喬兒一同回的侯府,兩人還有說有笑的?”


    陳霜晚微楞,她手中的繡品剛好繡完,聽到這話,剪線頭的剪刀,差點放偏了了。


    青黛抿唇輕笑,輕聲道:“聽馬夫說,王喬兒是去了北巷錢婆子那裏,說不定是和侯爺偶遇了!”


    “還真是湊巧,就憑錢婆子的脾氣,這兩人怕是有苦頭吃呢。”


    “可不是嗎,那錢婆子善製毒,哪裏有什麽解藥,可大小姐您還偏偏告訴侯爺,讓他去自找沒趣。”


    青黛搖了搖頭,麻利的將繡好的國色牡丹圖裝裱到繡架上。


    “我即便說了,父親也不會信,何不讓他自己去問問。”


    “說的也,就是這王姑娘煩了些,哪裏都有她!”


    “不必管她,有祖母看著呢。”


    “大小姐,裝好了,這國色牡丹圖是送誰的呀?”


    拱起的圓形檀木支架,將雙麵真絲繡的牡丹圖托起,豔紅色的牡丹開的豐碩,層層壘壘的花瓣馨香妖嬈,每一片褶皺上的淚珠,都透著萬眾風情。手指輕輕碰觸,便能令畫麵三百六十度的翻轉。


    “送給外祖母的,後日便是中秋佳節,我明日去朱府,提前陪他們過節。”


    陳霜晚摸著牡丹繡屏愛不釋手,這可是迄今為止,她繡的最好的一副國色牡丹圖了。


    “那朱老夫人肯定很喜歡,大小姐繡的這般好,連琥珀都比不上呢。”


    青黛連連說道,目露笑意。


    “真的?這蘇繡上的雙麵繡還是早些日子祖母特意教的呢,我也是琢磨了好久,才作成這副模樣。”


    “怪不得,雙麵繡的針法也算獨門秘技,老夫人自然是會的。”


    “對了,藥膳煮好了嗎?”


    “早就備在溫爐上了,奴婢這就去給您端來。”


    “好。”


    兩人走出了青萍院,雪纓一如既往的沉默的跟在陳霜晚的身後。


    黃昏後的夕陽唯美,色彩溫暖鮮亮,一日之中,陳霜晚最喜歡的便是這個時間,黑暗未至,陽光溫和不灼熱,風絲微涼,一切都剛剛好。


    青竹響動,耳邊傳來破空之聲,陳霜晚尚茫然側眸,便已看見雪纓有力的手掌放在頸側,微黃的指尖中,還夾在著一顆尖銳黝黑的石子。


    “該死!”


    一聲輕微的低咒,接二連三的石子破開竹林的縫隙,直接對著陳霜晚的麵容打來。


    雪纓神色冰冷,五指成拳,將石子包攏掌心,再勁力回射,速度竟更勝之前。


    “哎呦,好疼,少爺,快躲開!”


    “笨蛋,啊,哼,該死的!”


    竹林一陣騷動,隱約可見兩抹狼狽的神情在其中抱頭喊疼。


    “主子,要不要屬下將那兩人抓過來!”


    雪纓沉聲問道,剛才她回彈石子可是使了五分力,被打倒的地方應該都已經破皮了,倒也有他們好受的。


    “不用!”


    “三弟,這玩泥抓鳥,何時成了你的興趣?難道是院試失利,想棄武從文了不成!”


    陳霜晚唇角含笑,眉眼淡淡,就那麽站在石道上,不矜不傲的看著竹林,眼裏無一絲氣性。


    “哼!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管的著嗎?”


    陳修其一臉鬱氣的走出竹林,手指捂著的眼角被石子割破,有絲絲鮮血流出。他一抹鮮血,惱恨瞪著陳霜晚又轉頭瞪向雪纓。


    “你這賤婢,竟敢傷我!”


    陳霜晚麵色一沉。


    “三弟,聖人教你詩書禮儀,就是讓你去教育你姐姐的婢女嗎?我院中的人,何時論到你來管了。還有,你如今也不小了,整日廝混後院成何體統,怕是這聖賢書數都念到溫柔鄉裏去了吧!”


    “你,你胡說!大姐,我尊稱你一聲大姐,你就是這樣縱容婢女傷我的嗎!”


    陳修其心思再如何深沉,也不過是個半大少年,麵對陳霜晚一改往日溫順言辭犀利的模樣,竟有些束手無措。


    “三弟,我這做大姐的還沒說你,你這打鳥的技術可真是越來越差了,這石子的方向直直的往我臉上飛,難道在三弟的眼裏,那些鳥兒竟生的我這等模樣!”


    “大姐,剛才是子其的錯,一時興起,就錯了方向,不小心差點傷到了大姐。可大姐也不應縱容這奴婢傷我,你看我這臉都破了。”


    “是啊,大小姐,您怎麽能傷到三少爺呢,侯爺若是知道了,肯定心疼的要死啊!”


    陳霜晚淡淡瞥了那小廝一眼,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生的一副機靈模樣,說話時眼睛滴溜溜的直轉,頗為狡黠。


    “傷了三少爺,父親自然心疼,還不快去請大夫來醫治,若是和二妹一樣,也破了相留了疤痕可就不好了,到時候傳揚出去,還以為是命不好,不然為何這一雙兒女偏偏都毀了容!”


    “大小姐,二姑娘三少爺有那種姨娘,專門下毒害人,如今怕是報應在她們兩人身上了呢!”


    青黛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直恨的陳修其咬牙切齒。


    “賤婢,休要說我姨娘是非!”


    陳修其憤怒異常,從小到大,他事事順心,要什麽有什麽,何曾見過如此賤婢,當真恨的一揚手,就煽了過去!


    雪纓眉眼一瞪,握拳抵擋。


    “夠了,陳修其,這裏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陳霜晚突然上前一步,看著吃痛抱著手臂的陳修其,微眯著眼睛輕聲道:“你以為你是誰,你隻不過是個可憐蟲,離開了華姨娘,你什麽都不是。”


    “噓,別反駁,你不過是個侯府庶子,日後父親娶了王喬兒,自然能生更多的嫡子,你以為父親還會選擇你繼承家業嗎?更甚,雲姨娘可還是有個兒子,乖巧伶俐,更得父親歡心,你如何以為,你的地位就能長久不衰。”


    眼見陳修其臉色越來越白,陳霜晚絲毫沒有憐憫。


    “認清事實吧,你的張牙舞爪,虛張聲勢在我眼裏極為可笑。對了,或許你還依仗著華府,想再策劃一次長街刺殺,你以為我真的沒有還手之力嗎?陳修其,我警告你,再有一次,你就等著去見你姨娘吧!”


    “你怎麽知道!不!”


    陳修其驚慌的搖著頭,不想陳霜晚竟知道此事。


    “我們走。”


    陳霜晚淡淡一笑,不再理會,若是陳修其願意安分守己,她不介意給他一席之地。可是若是他不願意,那就另當別論了。


    “三少爺,我們怎麽辦?去告訴侯爺嗎?”


    小廝緊張的看著陳修其,找陳霜晚麻煩的注意可是他出的,三少爺不會秋後算賬吧!


    “滾!去找,為什麽不去找,她竟敢威脅我,以為我是嚇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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