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是說去香記嗎?怎麽我們現在是出城,是青棗趕錯路了嗎?”


    青黛挑起門簾,發現青棗趕得馬車正駛入城門,心中疑惑。


    “沒有,我們去崇蓮寺?”


    崇蓮寺,那裏不是已經一場大火燒成了廢墟,大姐怎麽要去那地方?不過見陳霜晚表情凝重,青黛也沒敢多問,隻是暗自憂心。


    馬車軲轆轉了許久,日頭已經開始偏斜。


    “大小姐,我們已經到了。”


    青黛麻利的挑開簾子,扶著陳霜晚下了馬車。


    入目一片蒼涼,偌大的寺廟已經被燒得焦黑,房梁屋頂倒塌,僅剩幾根木柱耷拉著。牆壁已經隻剩框架,隻有寺廟的前的幾株棗樹還生的亭亭如蓋,翠綠逼人。


    “大小姐,我們來著做什麽?”


    “找東西。”


    陳霜晚抱著一個半臂寬的木盒走過廢墟,按著記憶中的線路走去,折騰許久,才停在後山的一株小樹前。樹木是難得鬆香木,周圍伸著急簇清香的茉莉,此時真有柔弱的白花盛開,馨香濃鬱。


    “是這一株。”


    “青棗,你去將馬車裏的鏟子拿來。”


    ”奴婢這就去。”


    陳霜晚心中一喜,眼淚陡然就落了下來,似喜還悲。


    “大小姐,您不要嚇奴婢啊!”


    “青黛,我沒事,這裏埋的是我弟弟,不要害怕。”陳霜晚勾了勾唇角,想要安慰下青黛,卻發現實在是笑不出來。


    每年母親的忌日,她都會到長明燈前給母親上柱香。其實母親的牌位就放在祠堂內,她又何必舍近求遠,為的便是來看一看她那一出生便夭亡的弟弟。


    周幽祭禮,夭折幼兒不得藏入祖陵,所以她的弟弟便成了一座孤墳,一縷孤魂,無處可依。


    “青黛,你去四周看看,我想陪弟弟說幾句話。”


    “好。那大小姐有事就喚奴婢。”


    “恩。”


    待青黛走遠,陳霜晚陡然就跌坐在樹下,雙手抱著雙膝,無聲的抽泣著。淚水劃過她的兩腮,匯聚成了溪流,她的目光是那般的悲傷,透著無盡悲傷的紅,血絲爬上黑白分明的眼球,那是她一滴滴心酸的血淚。


    “弟弟,你還記得姐姐嗎?姐姐每年都來看你,你可不許把姐姐忘了。”


    “對了,雖然姐姐忘記了上次娘親忌日那日的記憶,不過你記得就好,今年陪了你兩次,你應該很開心吧!”


    “原諒姐姐無能,不能把你葬在祖墳,不能讓你安眠在阿娘身邊,你應該是怪姐姐的吧!”


    “桃夭告訴我,阿娘是被人害死的,都是因為那個人,你才會一出生在這個世上就閉上了眼睛。”


    “你應該恨吧,姐姐心裏其實也恨,可我卻什麽都不能做。”


    “不過,你放心,姐姐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到時候,你和阿娘就能含冤九泉了。”


    “到時候,我再偷偷的將你埋在阿娘的墳裏,讓你們一直在一起,你就不用這麽孤單了。”


    “在這裏有人陪你說話嗎?你一定不喜歡這裏吧,都是念經的聲音,可現在,連念經的和尚都沒了,你肯定更孤單吧!”


    “大小姐,奴婢將鋤頭拿來了。”


    “給我。”


    陳霜晚接過鋤頭,竟一鋤頭挖在你泥土上,一下一下,挖出了淺坑。


    “大小姐,您在挖寶貝嗎?讓奴婢來吧,別累壞了您。”


    “不用,我自己來。”


    青黛聞言,暗自扯了一下青棗,抬手抹去眼角的濕淚。大小姐今生,就是命太苦了,喪親母,喪幼弟,父親不疼,姨娘陷害,這過得是什麽日子啊!


    泥土翻開,露出木頭小鳥,撥浪鼓,小鞋子,小衣物,玉鐲子,項圈等精巧的事物,一看便是孩子玩耍的物件。


    陳霜晚神色驟緊,果然,果然!這些東西簇新的模樣,分明就是月餘前剛埋入的,還未曾腐爛,布料雖微濕,卻仍有勁道。果然,她那日是真的來過重蓮寺,桃夭沒有說謊。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的,錯的隻是她的記憶!


    將帶來的木盒埋入坑裏,將泥土埋緊,添了些土,陳霜晚身上已然汗濕。


    “弟弟,等我。”


    馬車軲轆軲轆駛下寺廟,揚起一路煙塵。


    “大小姐,香記到了。”


    “看這日頭曬得,大小姐您來怎麽也不先通知一聲。”芸娘送走客人,一見陳霜晚,連忙請了進去。


    “虎子,你看著店裏,娘陪大小姐所說說話!”


    “好的,娘,你就放心吧。”


    那機靈小廝原是芸娘的兒子,偷偷噓了一眼幾人,麵皮薄紅。


    “來的是有些急了,所以沒讓人通知,芸娘,之前的賬簿我多都已經看過了,多虧有你,這香記才能如此好的運轉下來。”


    “大小姐,您說這是哪裏的話,這都是奴婢的本分。這些日子三年的盈利準備妥當,想給您送到府上去,大小姐您今日來了,剛好能帶回去。”


    “雲娘我托付給你的石蠟香賣的怎樣。”


    陳霜晚心中有些忐忑,心心念念了這麽久,終於等到知道成果的時候了。


    “大小姐,您這個點子還真不錯,開始送的時候,倒是白粉蠟銷的奇快,想來貴女們愛好風雅。至於香臘,世家子弟倒是看不上,尋常百姓倒是用的極好,來了許多回頭客呢。至於那生肖石蠟,也極受孩童喜歡。不得不說,因為這些東西,這個月的水粉都多賣了一倍呢。”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陳霜晚笑彎了眼睛,沒想到隨便搗鼓的東西賣的這般好,憑自己本事掙錢的感覺真的很愉快。


    “所以我想再找幾個人手專門做這石蠟香,等做量上去了,銷量一定不曾問題。然後在研究些花樣出來,一定更為貴女婦人們喜歡。”


    “就依芸娘的,不過這人手一定要尋老實忠心的,畢竟這石蠟香也沒什麽技術含量,不過是我和幾個婢子搗鼓出來的。”


    “大小姐,謙虛了,您生的這可是九竅玲瓏心,一般人是學不來的。”


    陳霜晚羞紅了臉,不太好意思。


    “芸娘,我看虎子哥常在脂粉鋪子裏帶著也不是個事,不如就幫我跑跑腿,畢竟茶樓男子太多,農莊又太遠,我也不好奔波。”


    “大小姐,您能看上虎子,那是虎子的榮幸啊,打今起,虎子就跟您了。若是虎子犯了錯,大小姐您隻管罰他便是。”


    芸娘激動的不知該說了什麽了,他們是奴籍,不能科舉,書讀的再多還不如當個賬房。所以虎子大小就跟芸娘跑前跑後,幸好生的清秀,又有幾分機靈,可在脂粉鋪待著哪裏是長久的事。


    “虎子還跟您住,我領著他去侯府認個門。”


    “多謝大小姐,這香記您就放心吧,芸娘這裏一定給您照看好。”


    陳霜晚等的就是這句話,心上微鬆了口氣,抱著盈利的銀子,帶著虎子坐上馬車回了侯府。


    去李記買了香糕又去徐記買了鹵肉的青棗一回來,便見馬車前多了個少年,可不就是香記的小廝嗎?


    “大小姐,他怎麽跟我們回府啊。


    “這是虎子哥,芸娘的兒子,以後幫我跑跑腿,辦些差事。”


    陳霜晚笑眯眯的接過食物,聞著香氣,毫不猶豫打開品嚐,至於琥珀的那份,等看看她還能不能剩下吧。


    “你叫虎子?”


    “我姓李,名風虎,我娘喜歡叫我虎子,以後我和你一樣,就是大小姐的人了。”虎子也是伶俐的,見人就帶三分笑,說話很是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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