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今夜的星光璀璨,陸深卻無暇欣賞良辰美景。


    他拿出口袋裏沈氏的支票,眯起了狹長的丹鳳眼。支票上還沒有填寫金額,並且是從沈嘉澤的大衣中掉出來的。看來是沈嘉澤還沒來得及向蘇瑤表明來意。


    陸深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再晚一步抵達,麵對著支票的蘇瑤會做出什麽選擇?


    是拿了沈嘉澤的錢帶著家人逃走,還是……


    他皺了皺眉頭,不願意繼續想下去。


    因為他知道,自己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他不允許她逃跑,就算她逃得了一時,他也會掘地三尺將她給找到。


    他說過,自這場交易開始之後,可以叫停的就隻有他!


    陸深的大手將支票揉成一團,出了電梯之後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裏。


    負一樓的車庫冷清,他走向自己的車子,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側影。昏暗的燈光下,沈嘉澤指縫中燃起的煙火顯眼。


    或是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臉上依舊掛著玩世不恭地笑意:“看來我沒有白等,你還不算太禽獸。”


    之前陸深將蘇瑤抱起來時,他也留意到了蘇瑤褲子上的血跡,才反應過來她是來了生理期。那麽陸深應當不會在公寓過夜才對,畢竟那隻是一個花錢買來的女人,難不成還要哄她睡覺?


    “如果你還想繼續和我做朋友,就不要插手我的事。”陸深拉開了邁巴赫的車門,幽幽道。


    他和沈嘉澤從小一起長大,這些年來除了王彥,他幾乎就隻剩下這一個朋友。所以,他並不希望他們的關係會發生變化。


    隻是聯姻的事既然牽扯到了沈家,沈嘉澤怎麽可能坐視不理。


    “阿深,有時間陪我去一個地方嗎?”沈嘉澤並未直接回答陸深的話,而是深吸了一口煙後笑道,“這個地方,我們好像很多年沒去過了。”


    ————


    深夜的馬路空曠,一輛保時捷和一輛邁巴赫並列疾馳著。


    兩人的車速很快,馬達發出的轟鳴聲劃破了寂靜的長空。


    不一會兒,車子在郊區的一座廢棄果園邊停下。沈嘉澤下了車,借著月光打量荒涼的果園,麵上露出了少見的感慨與追憶。


    陸深也沒想到沈嘉澤要帶他來的地方會是這裏。


    他的確好久沒來過了,三年、五年、還是更久?久到他也忘記了具體的時間。印象中唯一記得的是兒時的畫麵。那時果園尚有人經營,每個季節總會結出各種香甜的熟果。那時候陸家、沈家、林家交情甚好,三方的母親總是帶著自家的孩子來此小聚。


    母親們喝茶聊天,還是小孩子的他們便去采摘果子。記得林宜庭尤其喜愛櫻桃,可是櫻桃樹高大,憑他們的個子很難摘到。陸愷和他為了哄林宜庭開心,紛紛試圖攀爬櫻桃樹,可是均沒有成功。最後他們當中最淘氣的沈嘉澤靈機一動,不知從何處撿了一根竹竿,晃晃悠悠地打下了樹上的櫻桃果。


    隻是興奮不過三秒,嬌嫩的櫻桃落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年紀最小的林宜庭見狀哇哇大哭起來,害得他們三個男孩子回去後被母親痛罵了一頓。


    現在想來,仍舊覺得好笑。


    陸深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沈嘉澤用手電筒淘氣地朝他晃了晃,指了指前方的一棵禿樹開心道:“如果我沒記錯,當時我打的就是這棵櫻桃樹吧!沒想到現在還在。”


    是啊,櫻桃樹還在,隻是再也結不出某人最愛的櫻桃了。


    物是人非,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那麽久。


    陸深收起笑意,語氣輕鬆地答道:“是這棵,你的記憶力不錯。”


    沈嘉澤得意地一笑,回過頭撞上陸深出神的眸子,意味深長道:“何止是我,你不也還記得嗎?”他又感歎道,“阿深,我一直覺得人應該開心地活著,銘記快樂的回憶,同時也忘掉不快樂的過去。”


    他抬起眼睛看向他不語。


    沈嘉澤想起蘇瑤脖子上的那條項鏈,記起她的資料上寫著三年前作為交換生去過英國。林宜庭去世之後,他們幾個大家族對陸愷出軌的時略有耳聞,如果他猜得沒錯,那麽蘇瑤竟是陸愷在英國時期的出軌對象。所以陸深之所以將她留在身邊的目的,恐怕比他預想的更加複雜。


    他繼而道:“阿深,茜茜是真心喜歡你,你不如去嚐試接受一個愛你的女人。”


    “如果你想要保護你的妹妹,那麽最好的辦法是——沈家主動提出取消聯姻。”陸深聽過他的話,眸色清冷道,“因為我永遠也不會喜歡上她。”


    話音剛落,沈嘉澤上前一步揪住了陸深的衣領,咬牙道:“你就為了報複那樣一個女人,所以情願讓自己活在仇恨中嗎?陸深,你什麽時候才能將自己從過去中解脫出來?你簡直無藥可救!”


    陸深對於沈嘉澤的話並不詫異,沈家消息靈通,要想打聽出蘇瑤的來曆也不是難事。


    他抬頭盯著沈嘉澤,冷笑道:“我曾經以為成全別人的幸福是一種解脫,隻是可惜有的時候,成全並不能換來好的結果。”


    所以當三年前林宜庭的死訊傳入他耳朵裏的時候,他便已經無藥可救了。從那時候開始,他便發誓,他陸深的人生不再需要任何的成全與幹涉。


    他想要做到的,任何人也無法阻止他。同樣,他不想成全的,也沒人可以強加給他。


    陸深拍開沈嘉澤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襯衣,轉身走出了果園。


    沈嘉澤憤怒地看著他的背影,他何曾願意讓自己的親妹嫁給這個小子,隻是兩大家族的聯姻不是他一人能撼動的。更何況如果取消了這場聯姻,那麽沈茜茜必定會更加傷心欲絕。


    他無法改變的結果,陸深恐怕也沒辦法更改。


    目前他能做的,或許隻有保證沈茜茜先順利地嫁入陸家。


    沈嘉澤在刹那間想到了蘇瑤。如果說當初得知陸愷出軌的消息時他未懷疑,那麽現在見到這個出軌對象後,他反倒有些詫異。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沈嘉澤隱約覺得當中有些不對勁,他回過神來,打了一通電話給助理:“恩,是我。上次讓你調查的那個叫蘇瑤的女人,我想盡快知道她三年前在英國詳細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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