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裏拎著浴袍,狹長的桃花深眸瞥了眼衣櫥,“等會兒我出去,燙一下西服,大概晚上九點多回來,看好小少爺。”


    “行,馬上熨。”


    男人抬步,慢條斯理轉身,進浴室前,長腿一抬,帶上下麵的櫃門。


    啪嗒!


    震得安果又是一抖,半天沒敢呼吸。


    芳姐墊腳取少爺的衣服,拿去隔壁房間熨燙,很快拿回來。


    這人洗澡也快。


    安果聞著一股子清木香的味道,鼻息涼涼。


    他換衣服,又往衣櫃和床尾中間站,似偏愛這個位置。


    安果耳根滾燙,全程死死閉著眼睛,聽著西服挺襯的窸窸窣窣聲音。


    撐不了也死死撐著。


    隻等這混蛋趕緊的滾!


    總算老天有眼,沒讓她今晚困在這裏出不去,等他一走,安果發誓一定躲過芳姐把孩子偷出去!


    再也不進這鬼別墅,和他再無瓜葛!


    受夠了。


    男人西裝革履,把床頭櫃上的腕表戴上,在嬰兒床前停了一下,拿起手機走出去。


    安果發抖的長長呼吸出來。


    門口,還有說話聲。


    她等著腳步聲下樓,穩妥起見,再多等了一分多鍾,樓下大門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才輕手輕腳打開衣櫃門,爬出來,腳發麻得讓她動不了。


    一瘸一拐地走到嬰兒床前,小家夥醒了,黑乎乎的大眼睛水嫩溜溜,小脖子還不太會扭動,笨笨的看著蚊帳罩。


    安果胸腔裏一股子火,眼角都紅。


    拉開拉鏈,掀開蚊帳。


    寶寶看見了她,眼珠子定定的,安靜,沒動靜。


    安果心裏哀戚,小混蛋估計是不認得她了。


    趕緊的抱出孩子,這會兒子也不知道認生,乖乖的讓媽媽抱著,還咧嘴笑。


    安果哀怨,低頭可勁兒親了親,心想你倒是隨性,呆你爸這裏也不知道想念媽媽,幹脆還忘了。


    抱著娃兒趕緊的走向臥室門,這會兒芳姐肯定在外麵送那破男人。


    就是這個機會!


    安果伸手覆到門把手上。


    突然樓梯傳來腳步聲。


    安果氣惱,芳姐這麽快回來了?


    憤怒也沒辦法,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安果嗖地退回去,又不得不把懷裏寶寶放回嬰兒床,匆忙拉上拉鏈。


    門開的最後一秒,滾回原地。


    卻不是芳姐。


    那人腳步聲沉穩不亂,腳上皮鞋沒換。


    芳姐跟在後麵,不解的問:“少爺怎麽又回來了?”


    這人淡粉色的薄唇上,是有幾分顯見笑意的,視線悠悠清然,略過房中某處,嗓音也緩得漫不經心:“想了下,還是把小少爺也帶去,反正是聚會,坐一下就回來了。”


    “……”泥……煤。


    躲在衣櫃裏,呼吸憋著,臉漲紅,因為跑動頭發淩亂濕噠噠粘在額頭上的女人……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呼嘯!


    耍她呢!!


    要帶走剛才不帶走,這會兒返回來……


    安果心裏那個怒火滔天啊。


    偏是奈他一分不何。


    眼睜睜看著到手的兒子,被他無情抱走。


    辛辛苦苦一個周末,一場空。


    臥室門關上。


    安果抱著膝蓋一動不動,小臉鐵青,到最後,淚珠子一顆一顆掉下來。


    成功被氣哭。


    王八蛋。


    等她哭得滿肚子委屈憤怒不甘狂躁平息了些,爬出來旋門——


    “……”


    從外反鎖。


    女人的臉上,已經麻木的沒有一丁點表情了。


    這麽有錢了,出個門他媽把門反鎖個毛線啊!!!


    誰他媽來偷你家東西啊!!


    安果這會兒不是氣,是想撞牆死。


    諸事不順,諸事不順個鳥的!!!


    鐵著臉去露台打開玻璃門看了眼,臉色更黑。


    別人家的別墅露台下麵一樓都是草地!


    為毛這個奇葩男人家的露台下麵是水泥地,而且空無一物!!!


    她怎麽出去?


    爬下去摔死。


    臥室門憑她的力氣那是踹不開的。


    滿身的汗,狂躁到極點,一秒鍾也冷靜不了,在房間裏揪著頭發來回踱步,眼淚珠子一顆一顆打在地上。


    不曉得今天是個什麽鬼日子。


    情緒爆發到最後,也無法。


    蹲在地毯上……


    一根一根拔地毯毛……


    還有……畫詛咒圈圈咒死他!!


    等她意識到房間裏味道不對,空氣中有一股類似暗深的香氣飄來時,腦袋已經暈乎的想不了事了。


    女人身子軟倒,哭紅的大眼睛漸漸地,閉上。


    沉沉睡去。


    ……


    這一覺,安果睡得很香,雖然身體感覺沉沉的,酸軟又累,可是她做了好夢。


    夢裏麵,她像把寶寶生下來那一個多月裏一樣,和寶寶睡在同一張床上,寶寶墊著一張小毯子,她就側身躺在旁邊,伸手就能抱住寶寶。


    甜甜令人溫暖的奶香,縷縷撲鼻。


    她深深地嗅著,笑得幸福。


    神思或沉或浮,安果睜眼,腦袋很沉,視線惺忪泛黑。


    吸了吸鼻子,當真有奶香。


    茫茫的視線裏,手放著的身旁位置,一塊小絨毯子,攤子上麵,小小的咯咯在笑的家夥。


    寶寶?


    安果一頓,睜開眼睛不動。


    小家夥伸過來小肉腿,丁點大的可愛腳丫往她手臂上踢。


    安果眼睛泛動水光,愣了之後醒神垂眸,苦笑,“還在做夢呢吧,寶寶,怎麽可能是你呢……”


    “唔……咕……”


    身旁的咕噥聲卻真真切切。


    她不敢置信,抬眼,小家夥滾到了她懷裏!


    安果愣住,這時啪地一聲輕響,房間裏頓時光線充融,明亮晃目。


    她感覺不對,背脊一陣莫名的寒,猛地翻身而起,剛抬頭,就撞上兩道幽沉漆黑的目光,逼人般,不急不慢,盯著她。


    安果呼吸一窒,發抖的視線裏。


    男人坐在單人沙發上,還是那身西裝革履,長腿交疊,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上,靜若無言,麵無表情,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了。


    安果……


    傻了,一動不動,腦袋打結,顫顫默念,完蛋。


    光線明亮,溫謹懷特地開的頭頂最大瓦數的那一盞。


    亮色把床上撐著身體逐漸的縮成一團的女人,臉上就驚慌的一寸一寸慘白,照得無所遁形。


    他饒有興致看著。


    男人的五官,可以說是溫和的,眉宇下深黑的幽潭,是冷是熱,是喜是怒,無從猜測。


    安果從來沒覺得他這樣可怕危險過。


    二十七年,經曆的驚慌失措的次數不少,可也不多,每一回炸了頭腦,但很快就能自理平複。


    今天,此時此刻,不行。


    她的反應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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