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絕望的時候,的確體會到身邊有個男人,是有好處的。


    但那僅僅是一點溫暖,池宛如從易彥去世的那一刻起,根本不用想,此生摯愛唯有一個,就是再苦再累,也絕不會因為想要找一個依靠而改嫁。


    絕對不會。


    她轉身走之前,冷酷又平靜地告訴顧海:“顧二哥,你很好,我從沒有嫌棄你什麽。如果我之前有讓你誤會的地方,我實在抱歉,人在極度無助時,會很沒自尊的接受別人的幫助,我非常的感謝你。但這和感情是兩碼事,我的愛情,給了阿彥,如果沒有笨笨,我會隨阿彥而去。我連依賴都不想再給任何一個男人。養孩子,過苦日子,我什麽也不怕,請你也珍惜你的現在。”


    ……


    顧海好幾個月沒有再出現。


    池宛如感到抱歉的同時,著實鬆了口氣。


    笨笨三歲了,咿咿呀呀學說話學的很慢,走路還總摔跤,傻傻的卻愛笑,很少哭,是個乖寶寶。


    夜校的工作,池宛如教的那班孩子,自考成績斐然。


    因此受到鎮領導重視,把她從夜校調到了一所私立中學,白天上課,領的工資翻了一倍。


    日子眼看著,有了希望。


    但轉折卻來得太快。


    一次校外調研,池宛如出差去省城,大型的教室研討會上,意外之外,那天聘請來講座的,居然是她的大學老師。


    講座結束,沈清書叫住了她。


    池宛如差不多忘了當年那點尷尬,落落大方,朝著靦腆清秀的男人伸手:“沈老師。”


    沈清書整個視線都是凝固的,內心欣喜無法言喻,“三班的池宛如同學,好久不見。”


    池宛如生在南方小鎮,小時候一場事故,父母早亡,她是奶奶帶大的。


    大學在北方b省求學,十六歲以相當好的成績考進去。


    大二那年,輔導員換成一個男老師。


    那個人,就是沈清書。


    池宛如的學費生活費,大部分靠學校獎學金助學金,小部分自己拚命兼職賺來。


    學校的老師們都很看重這個自立自強的女孩子,人溫柔,長得也漂亮,前輔導員走的時候,特別和沈清書提了,這個努力的女孩子。


    起初,沈清書是受人所托,關注這個女孩。


    漸漸地,因為助學金和獎學金的事,被叫到辦公室的次數增多。


    沈清書年紀不大,二十四五,出了教書,還寫稿,很文藝。


    池宛如也寫,投稿賺稿費。


    兩人的筆名出現在同一本雜誌上,這才導致關係比一般師生更近一步。


    時常分享寫作心得,圖書館的書,輪流借著看,兩人是亦師亦友的關係,發了稿費,為了感謝沈清書有時額外的提點,池宛如會請老師吃個便宜飯。


    到了大三,有寢室同學提出來了,池宛如有些遲鈍,恍然大徹,便開始注意和沈老師的距離。


    她雖然窮,但為人清傲,別的女生很享受的曖&gt昧,她享受不來。


    沈清書明顯感覺到她的變化,苦悶在心。


    大三下學期,沈清書對她表明心事。


    池宛如驚嚇之餘,也很平靜禮貌地拒絕了。


    這種尷尬一直到了大四,她開始忙實習,很少在學校出現。


    畢業典禮那天結束,收拾東西她要去a省a市,那邊已經有學校單位聘了她。


    沈清書在火車站,再次表達自己的心意。


    池宛如還是禮貌地微笑,拒絕,表示感謝老師的教育和恩提,不過自己現在就想好好工作,並沒有別的想法。


    到了a市,工作三年,池宛如遇到了生命中的那個人。


    相識,相知,逐漸走入彼此的內心,才知道溫文爾雅清雋如淙的他,也是父母早逝,一個叔叔把他帶大的。


    後來池宛如才知道,她的阿彥,父母是被人所害,他是被警察叔叔帶大,便把生命奉獻給了正義,為警隊賣命,深入敵窩,無所懼怕。


    其實,阿彥不止一次拒絕過她大膽的追求,他總是深沉地說:“小如,我不適合兒女情長。”


    後來卻還是深陷進她的執著裏,與她相愛,結婚生女,死於偉大。


    ……


    師生也有近十年沒見,研討會後,池宛如和沈清書還有幾個老師一起吃的飯。


    期間,沈清書沒機會和池宛如多說話。


    這些年放棄過,但還是在尋找,憑自己的能力,卻找不到她。


    下午,池宛如趕最後一班火車回鎮上,擔心女兒笨笨晚上見不到媽媽會哭。


    沈清書堅持開車送她到車站。


    回小鎮兩個月後的一天,池宛如課間,驚訝地發現,隔壁班走出來的居然是沈清書。


    給老師們講座的大學副教授,來教初中生?


    但沈清書有校長的聘請書,給池宛如看過,正經的工作調遷。


    大學老師成為同事,池宛如一貫淡定,相處下來,也沒覺得有什麽。


    兩人都是班主任,在一個年級,工作時間和步調基本一致,工作上有往來很正常。


    漸漸地,生活上,不管池宛如如何注意,也少不了一些往來。


    有時班上的問題學生需要教導,天黑了池宛如下不了班,沈清書就會提出幫她去學前班接孩子。


    一來二往,沈清書幫她一次,她就會還一次,交集漸漸地多了。


    但沈清書和顧海不同,從沒有逾矩的表現,多年前的兩次表白,沈清書仿佛已經忘卻。


    這讓池宛如心裏的防備漸漸放下。


    但和諧的朋友往來,卻不知道怎麽會傳到a市顧海的耳朵裏。


    池宛如不明白,顧海都不來了,怎麽知道她和一個男同事走得近的?


    那是很尋常的一天,池宛如下班接了笨笨,市場買菜,碰到沈清書也在買菜,兩人共一段路。


    路上,池宛如要看管時不時調皮的女兒,沈清書就說幫她拿東西。


    她搖頭。


    沈清書習慣了,徑自走過去,把她手裏的東西,胳膊上的包,背上笨笨的小書包都拿下來。


    這被不知道什麽時候開車過來的顧海看到了。


    三人對峙的局麵就出現了。


    那天晚上,顧海把池宛如堵在四合院的小屋子裏,滿身克製不了的怒氣!


    “用阿彥拒絕我!現在是怎麽樣?可以接受一個教書的男人?你就喜歡書卷氣的男人?池宛如,你就是看不起我是不是!”


    池宛如輕描淡寫的解釋,隻因為無從解釋,也沒必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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