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地方離市區半小時,六點半,夜市開攤,圍繞碩大的廣場。


    顧爽爽擺開晾衣架,掛上衣服,忙活。


    雪糕和小雪糕乖乖站在她後麵,扯著她的裙子,人多嘈雜,怕走丟。


    夜幕降臨,她把喇叭打開。


    周末逛街的年輕女孩多,很快來了一個回頭客。


    雪糕幫著媽咪拿衣服展示給客人看,小雪糕就很無聊,不遠處有放煙火的,小雪糕被吸引著,偷偷看了眼媽咪,跑出了攤。


    她很快就回來的!


    跑過去的時候煙火已經沒了,小雪糕失望地垂下大眼睛,一轉身,卻發現廣場噴池開始噴水,她看不見媽咪在哪裏了。


    不好,迷路了。


    人真的好多啊,小小的女娃娃在高高的人群裏擠來擠去,肉肉白白的身子很快被大人的褲腿擦紅。


    她躲出來,想往花壇邊躲。


    一回頭,發現有個很高很高的男人在看她,這個叔叔,他的嘴巴張成o型,瞪著她。


    廣場噴池嘩嘩的水聲,水霧彌散在空中,為夏末炎熱的夜晚中行人們添了絲涼爽。


    霓虹雖遠,卻閃閃熠熠,光耀幻彩。


    一大一小四隻眼睛互瞪。


    小雪糕毫無氣勢,看著瞪人是因為她眼睛太大太圓,水乎乎,黑漉漉的。


    五秒之後小小人兒開始害怕,雖然呆,但是機警,玉藕粉白的小短腿兒悄悄地,拖著自己的小鞋鞋,艱難地往花壇上退。


    “別……別動!”


    蕭易辰瞠目,o嘴吼了出來!麵部肌肉全部緊繃狀態,他的樣子比小雪糕還呆滯!


    小雪糕一嚇,粉粉的身條兒抖了抖,見這個奇怪的叔叔朝她伸手,白白的小胳膊兒趕緊往身後躲。


    今天穿媽媽做的白色娃娃裙,往後躲掛到花壇的枝葉了,小短腿兒一歪。


    “哎哇……”


    蕭易辰大手緊急過去,小心翼翼地捧著易碎蛋糕一樣捧住了這小小的一團兒。


    他用一根食指,能把她粉如果凍的胳膊圈住。


    俯身之後,蕭易辰近距離地盯著小雪糕的棉花糖似的臉,棉花糖似的大眼睛,棉花糖似的粉粉小嘴兒。


    齊劉海,耳邊兩束小長發,大眼睛看人時的呆萌,圓圓的小鼻頭,簡直和……某個女孩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


    蕭易辰使勁甩甩頭,眨眨眼,今夜喝了點酒,是看錯了還是小五嫂出事,完了轉世投胎了?!


    尼瑪太驚悚了!!!


    蕭易辰把奶娃往花壇邊提了一下,火速扭頭:“謹懷哥!”


    人潮擁擠,人頭密密麻麻,霓虹酒綠,蕭易辰微醉的眼底不見了溫謹懷和兄弟幾個的人影。


    “溫謹懷?”蕭易辰轉過身,四目舉望。


    他媽擠散了,跑哪裏去了?


    蕭易辰回頭,濃眉大眼亮晶晶盯著很矮很矮的粉團子,手在口袋裏掏了好久,大男人身上沒有吸引小女娃的物件,最後掏出一張毛爺爺,笑眯眯遞過去:“小朋友,這個給你,在這裏等哥哥五分鍾好嗎?不,三分鍾!”


    小雪糕盯著紅色毛爺爺,皺小眉頭:“不好。”


    蕭易辰挑眉往皮夾裏又掏,小財迷的個性都一模一樣哇娘啊!


    “兩百塊好不好?”


    小雪糕認真地搖頭,“這個不是糖糖,我不吃錢,還有耶,你是叔叔,很老了,不是葛葛。”


    “……”


    五嫂的嘴倒是沒這麽利……


    “總之小朋友你站在這裏別動,叔叔不是壞人,給叔叔兩分鍾,兩分鍾好嗎?”


    蕭易辰心急火燎地轉身,凶神惡煞掰開擋路的人群,“溫謹懷!簡章柯!他媽的死哪去了?老天快告訴我五哥在哪?!!”


    小雪糕見這個怪叔叔走了。


    廣場噴泉也結束。


    小家夥剛轉身就被找過來的顧爽爽一把狠狠揪進懷裏:“小雪糕!你要急死媽咪?!打你!”


    剛賣了一件衣服,一扭頭小的不見了!


    雪糕說他幫忙遞衣服,一轉眼沒注意妹妹。


    攤子都沒管了,顧爽爽牽著雪糕急壞了在夜市人潮裏擠來擠去,穿過噴泉,好歹是找見了。


    顧爽爽喘著氣,紅了眼,說打真打。


    小雪糕哇一聲慘兮兮地哭了。


    “你還哭?!媽咪教過你多少次不能一個人偷偷跑出去玩,要幹什麽必須和媽咪說啊!”


    “嗚嗚……不是的媽咪,我剛才被一個怪叔叔攔住了,他讓我在這裏等他,給我兩張毛爺爺的。”


    “叔叔?”顧爽爽皺眉。


    小雪糕抽噎著,扁著嘴用力點點小腦袋:“很高的叔叔,他一直盯著我,好像被我嚇到一樣子,不是壞、壞人,嗚嗚……”


    “他往哪裏走了?”


    “那邊!”


    顧爽爽在花壇上站起來,人來人往,哪還看得見什麽?


    但她一瞬間臉色已變,微微蒼白起來,她抿唇不發一言,牽著兒子女兒轉身:“我們回去。”


    她走路,步子不受控地,越來越快。


    “媽咪,你慢點……嗚嗚……”


    雪糕一直很安靜,精致的小五官,黑漆漆的大眼睛,時不時扭頭往花壇那邊看。


    顧爽爽回到攤位,再有客人來問她也不賣了,說有急事,收攤子。


    雪糕站在一邊牽著妹妹,看著媽咪近乎慌亂的手腳,漆黑的大眼睛又往剛才回來的地方看了眼,雖然噴泉擋住,他什麽也看不見了。


    顧爽爽背著大包,一手牽著一個孩子,都沒去坐公交,來到路邊打了計程車。


    車上,孩子們蜷縮在她細瘦的懷裏,顧爽爽喘著氣,白皙頸子上的筋脈都能看見。


    她仰頭閉眼靠向後座,白皙的眉心突突的,心跳也很不穩。


    四年了,沒發生過今晚這樣的事,她神經陡然地緊繃起來。


    隻以為離得很遠,遙不可及,她就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漸漸放鬆警惕,一天天的平靜,讓她以為永遠不可能會和他或者他們倆同時認識的人遇見。


    小雪糕見到的是誰?


    應該不是他本人,但那個男人一定是他身邊的人,那個人去叫他了嗎?所以讓小雪糕等著。


    a市在遙遠的北方,他……怎麽會來這裏?


    無聲無息四年,怎麽就突然在這裏出現?


    顧爽爽怕極了。


    怕得心裏生出現在就搬家遷徙的衝動。


    ……


    那邊,蕭易辰走出數米遠才想起可以打手機!


    醉酒誤事!


    撥出號碼,那些家夥一個個都不接,想必在鬧市根本察覺不到來電。


    蕭易辰心焦如焚,一邊跑一邊扭頭,花壇那邊高,能看見那小小的粉團子還在,他才放心地在人群裏穿梭,脾氣一來,直接踹這些礙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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