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謹懷語重心長:“爽爽,你現在說的這些話,假如你今晚和你的叔叔說明白了,心平氣和的態度告訴他,你和陸皓軒真的沒什麽,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你受苦,他也受苦嗎?”


    顧爽爽……低了小腦袋,抿起白白的小嘴巴。


    “你知道你的叔叔已經愛上你了嗎?”


    顧爽爽身軀驟然一頓,呼吸悄悄急促起來。


    溫謹懷笑了一下,摸她腦袋:“他一定不承認。而你傻得,隻信了他嘴上的話。你肯定感覺得到的,你叔叔這人內斂有點過分,上一個女人讓他變得自卑不自信,骨子裏又很大男人,所以越是在意一個人,有時候越是冷漠。”


    “其實男人大抵類似,你才二十歲,男人方麵,尤其是成熟男人方麵,你捉摸不透也正常。哥哥慢慢分享給你,我們這種年紀的男人,心理,想法,思維模式。”


    “但是丫頭你記住,女人是水,有時候就要像水,不是讓你委屈自己,而是兩個人都氣衝上來的時候,稍微緩一緩,愛他對嗎?那就為他放一放驕傲,為他軟一軟。相愛的兩個人,用氣對方傷害對方這種激烈手段來謀求在對方心裏的烙印,我覺得很幼稚。你覺得呢?”


    顧爽爽默默然,鼓起小嘴兒,反駁不了。


    “至於z市發生的那件事,我不在場,但我詳細了解過,爽兒,墨城傷了你,我不替他辯解。他沒有不信你,事情很複雜,陸熙離用禍害自己性命的方式禍害你,墨城內心隱約是明白的。深愛過的女人變成那樣可怕的人,擱誰誰堵難以相信。況且,他有他的無奈,他答應過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要保全陸熙離一條命。全部難以啟齒的事,等他覺得能說出口的那天,他會告訴你。生生剝人傷口這種事,我們不做也罷,你明白麽?”


    顧爽爽似懂非懂,由此聽出來,叔叔和陸熙離之間,還不是一般的銘心刻骨,究竟發生了什麽?


    叔叔又答應了誰,要保全陸熙離?


    溫謹懷居高臨下望著她,笑得這張微粉的男人漂亮薄唇勾了起來,伸手捏了捏她淚痕幹幹的小臉:“好了,小朋友,我說的話你慢慢想,不要著急,夫妻之間相處急不得,也急不來,尤其你和墨城結合的方式很特殊,時間也短,缺乏細水長流,要求你們心有靈犀一點通,短時間內未免強人所難。但是遇事就離開,就出走,這種行為很令人抓狂,很不對!謹懷哥哥這些天瘦了大概六斤,你四哥全是肌肉不容易瘦,但也有大概一周時間沒睡覺,丫頭,你看著辦?”


    顧爽爽蒙蒙的,知道謹懷哥開玩笑,但她心裏卻萬分愧疚,一個離開牽扯到這麽多人跟著受折磨,特別不好意思地躲起小臉,低聲說對不起,對不起謹懷哥,對不起四哥。


    老四沉默型男,難得開口,說了句‘小弟妹,沒關係’。


    顧爽爽更抬不了頭了。


    手術室燈滅沒有聲音。


    但當溫謹懷身軀驟然一頓時,顧爽爽倏地慌目跟著抬頭。


    手術室門打開了!


    “叔叔!”顧爽爽奔向緩慢出來的推床:“叔叔,叔叔……”


    白色被子下隆起一道瘦長身形,他安然地閉著雙眸,淩厲的兩道劍眉露出手術帽,五官在白光下深邃得近乎透明,俊美卻蒼白,無息般安靜,薄唇上帶著呼吸罩,被子底下的身體腹部,插著管子,有液體正在進出。


    顧爽爽眨眼間掉落淚珠,手去尋他的大手,可觸到的那麽冰涼,他沒有一點溫度。


    兩個醫生把推床推進重症監護病房。


    顧爽爽被隔在門外,進去不得,一道玻璃,與他遙遙相對。


    醫生把他抬上病床,各種監測的儀器望他身上固定,他任由擺弄,無聲無息,沒有一點動靜。


    顧爽爽雙手趴著玻璃,眼眶的熱氣讓玻璃蒙了一層白霧。


    溫謹懷從那頭走過來,摟住她的肩,沉沉地隻說了一句:“未來二十四小時是危險期。”


    顧爽爽無力地,慢慢閉上眼,六神無主,唯有祈禱。


    二十四小時,對所有人來說,是那麽長的煎熬。


    第二天中午,顧爽爽被獲準可以進去一個小時,她就安靜地守在床邊,被子底下去摸他的手都是小心翼翼。


    真到此刻境地,諸事拋開,惟願他能撐過來,快點醒來,深深地愛著他,他活著,好好地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她是晚上暈過去的,守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當時溫謹懷在醫生辦公室,張青和老四出去抽煙。


    高級重症病房,這一層樓都沒別的病人,醫生經過的更少。


    她從機場過來醫院便持續低燒,肺部感染沒好的徹底,連續勞累讓她身子骨兒受不住。


    倒在地上不知道多長時間,是從a市緊急飛過來的蕭雨柔發現的。


    一通手忙腳亂,蕭雨柔雖然不特別待見這女孩,倒是緊急叫了醫生,給顧爽爽檢查後,又叫過來溫謹懷,再仔細檢查。


    最後確定,小姑娘是勞累了,多方麵的心裏勞累和身體勞累。


    醫生這麽說,溫謹懷神色淡淡。


    蕭雨柔看看病床上的女孩,又兀自揣摩。


    直到醫生開了女性房.事過度那方麵的藥,蕭雨柔才憋紅著一張臉跺腳走到一邊!


    顧爽爽輸液中一直昏睡地很沉,到第二天晌午。


    她醒來時,重症監護病房裏的那個男人,二十四小時危險期度過,他睜開眼睛已經有一會兒了。


    沈墨城什麽感覺也沒有,男人對痛的壓抑和克製力極強,身體再重症的病痛不會讓他皺一下矜傲的眉頭。


    太陽穴刺疼中惺忪緩慢地睜開眼眸,那雙特別漂亮深邃的雙眼皮因為病況浮腫,倒沒了痕跡。


    入鼻是很重的消毒水味,他立刻明白了自己身處在哪裏。


    腦海費了些時間想起昏迷前所發生的事,視線逐漸清明,他看到兩張放大的臉,男人的,一張剛毅,一張溫潤。


    冷漠地掃了眼,視線繼續艱難的旋轉,尋找。


    而後,緊抿薄唇的那張瘦削臉孔,表情一點一點冷沉寂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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