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沒有發現,不願相信當初為她洗冤又在設計作品上給她提出那麽好建議的女人,最初接觸她就是懷有目的的,那是心機怎樣可怕的一個女人?


    這五天,顧爽爽把事情前前後後想了很多遍,以前不知道她是叔叔的前妻,壓根不會深處想,可一旦開始懷疑,諸多疑跡就自動串聯在一起。


    憑著一股直覺,剛才全部是試探。


    果然,心思再縝密再天衣無縫的女人,在自以為是的勝利麵前,被驕傲出賣了。


    迫不及待要給她最刺痛最徹底的一擊。


    “你識破我比我想象中要早一點,看來落水時墨城對你的拋棄給了你致命的打擊呢!”


    “那是怎樣一種痛?刀刃插進心髒,生生不能呼吸?痛到恨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溺水身亡?肝腸寸斷?真不好意思,被他藏在內心深處愛著的我,沒法和你感同身受呢。”


    贏了的人,笑得那樣得意,那樣張牙舞爪。


    顧爽爽看著這張病痛蒼白卻笑得快要扭曲的臉,她沒笑,不過聲音悠揚:“陸姐姐也太謙虛了,沒法感同身受?”


    “開玩笑吧,刀刃插進心髒,生生不能呼吸,肝腸寸斷?陸姐姐要是沒痛過也不能描述得這麽生動詳盡。恐怕我的痛比起陸姐姐來說還是小巫見大巫,不然陸姐姐能舍命往死裏那麽作自己,惡心自己,同時也惡心別人!”


    陸熙離臉色頓變,被戳破後的極度惱羞成怒。


    不過很快,就生生壓住碎裂的臉部表情,挑起淡眉:“二十歲的小丫頭,你盡管在言語上過癮。逞一時口快付出的代價我讓你看看,不是說我能往死裏作自己嗎?姐姐教你,怎麽有效地作自己來整死礙眼的人!”


    陸熙離勾唇笑說完,把森白手指裏的氧氣罩拿開。


    重症監護病房的監測器直連主治醫生辦公室。


    逐漸的陸熙離呼吸不過來,沒有了氧氣罩,一喘,一喘,慘白的臉色。


    很快地病房裏響起報警器,陸熙離笑得美麗地看著顧爽爽,苟延殘喘嘴裏說話:“你真不該來我這個病房,很快,醫生就會把話帶給墨城,說我的呼吸罩從你來了後就莫名不在嘴上了,你來了之後,我的病情突然急轉直下……咳咳……”


    顧爽爽紋絲不動,跟她對峙。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不過她今天能過來,憑的就是一股衝動,被深愛的男人拋棄,她自暴自棄,顧爽爽憋著一股魚死網破的勁來的!


    剛才陸熙離說話,說一句就會戴上氧氣罩呼吸一會兒。


    現在長達一分鍾離開氧氣罩,陸熙離喘息很嚴重,手指發抖,不小心氧氣罩脫離了手裏。


    氧氣罩掉在了床側。


    她手抖得厲害卻無力,越來越呼吸不過來,終於開始慌亂,她想要的不過是陷害顧爽爽,沒想真把自己害死,但用手去夠,卻夠不著。


    陸熙離翻著眼珠,看向顧爽爽。


    已經說不出話,乞求的眼神讓顧爽爽撿起氧氣罩幫她戴上,醫生從樓道最那邊走過來時間太長,她恐怕等不到。


    她的呼吸導致身體震動,床也在震動,氧氣罩從床側掉到了地上!


    陸熙離艱難的扭頭,眉眼急切地又去看顧爽爽,無血色的嘴唇蠕動,但說不出完整的話。


    顧爽爽動了動,做了一個舉動。


    在陸熙離的注視裏,她抬腳踩住了那個氧氣罩。


    陸熙離渙散的眼睛瞪大!


    顧爽爽傾身離她近了點,眼睛很大,專注看人的時候漆黑的瞳仁竟有些懾人,“把氧氣罩摘下用以陷害我,結果真把自己送到了鬼門關?我覺得你還能再堅持一會兒,畢竟你動不動用命來禍害別人的招數用了這麽多次已經很熟稔。你這樣的,非得這麽治,不多體驗體驗生死邊緣的痛苦恐懼,下次你還能用這招來惡心別人!”


    顧爽爽做這件事,心跳已經停止,她豁出去了,自暴自棄的心裏很嚴重,她其實一點都不冷靜,也沒長大到真的成熟。


    今天過來本身就是一種衝動的行為,被叔叔三番兩次在選擇裏拋棄,她痛苦的放棄了自己,就是憋著一股魚死網破的勁兒衝進這間病房的!如果陸熙離死了,大不了她也一死,這五天裏,她隻有呼吸,沒有生命,生無可戀!


    時間一秒一秒。


    陸熙離的臉從慘白到漸漸發青。


    顧爽爽看著陸熙離是真的恐懼到了極點,彎腰伸手,抬腳要離開氧氣罩。


    忽然病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度一推!


    身後一陣迅疾的冽風,顧爽爽被一股力道撞到一側,那股力道的主人渾身散發森寒之氣,猛地拽起那個氧氣罩緊急給病床上在痙.攣的女人戴上,心急如焚地掀開女人閉上的眼皮:“陸熙離?醒醒!”


    顧爽爽扶著牆邊站穩,看見這西裝淩亂的男人後麵湧進來很多醫生


    她無言,聽著急亂的搶救聲,形容枯槁,慢慢走出去。


    走到病房門外,剛轉過身,手臂猛地被身後一股襲來的凜冽力道攥住。


    那攥著她手腕的指節修長,根根有力,幾乎要將她碾碎。


    顧爽爽頓了頓,回頭。


    走廊白天會間隔開燈,兩人所站的這一處頭頂的燈沒有開,晦暗的光線裏,顧爽爽看著麵前晦暗的男人,俊臉越發薄削深邃,五官疲憊,精神很不好,臉色極差,胸腔急促起伏,蘊著一股似要衝破身體的陰翳之氣。


    眼神從未有過的沉沉寒冽,盯著她。


    顧爽爽望著他這幅恨不得把她弄死的樣子,微微仰頭,與他四目相對。


    “為什麽踩氧氣罩?不小心踩的還是故意踩的?”


    顧爽爽給他沉默。


    男人的眸色灰敗下去,眼神從未有過的冷:“你讓我如何看待你!這些天我一直沒問你,從心底想要相信你,本性不壞,就是橫衝直撞了些,別墅三樓你是不小心的,沒有推她下去,水裏麵,你也是不小心把手掐在了她脖子上導致她發病,今天,你讓我怎麽相信你是不小心踩了氧氣罩?!”


    顧爽爽看著他,深深看他,五天來對他說的第二句話,非常認真:“叔叔,我隻問這一次,如果我說跳水一事是你前妻策劃好的,其他也都是她陷害我的,氧氣罩也是她自己摘的,你信是不信?”


    男人雕刻般深沉冰霜的麵目,盯著她冰冷似嘲地反問:“你告訴我,氧氣罩她是怎麽放到你腳底下的?”


    顧爽爽深深的目光沒了,縹緲起來,“所以,你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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