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他還說不清。


    ……


    安果連請了三天假。


    第三天,是因為顧霆的主治醫生聯係她了。


    當時做手術,安果填緊急聯係人是自己。


    到了醫院,顧霆的媽媽也在,但是樸實又並不懂醫學的老人做不了主,拜托主治醫生聯係安果。


    醫院走廊,主治醫生說了顧霆現在的身體情況。


    等醫生租了,顧霆媽媽看向安果:“果果,你是醫生,你說我們家小霆這心髒到底是什麽情況?車禍的傷一個月還養不好嗎?怎麽還要做心髒手術呢?”


    安果沉歎。


    顧霆的心髒一直不好,遺傳他爸爸的,這點顧霆一直瞞著老人家。


    安果讓顧霆媽媽去買午餐,支開老人,她進病房。


    “不能再拖了嗎?”顧霆問道。


    安果點頭,“三年前就該做了,這次車禍加重心髒負擔,風險比三年前更大。”


    “我要是活不過來?”


    “你對自己就這麽點期許?”安果走到床邊,拿椅子坐下。


    顧霆苦笑,眼神認真的看過來:“果果,一個多月,小雪不可能不知道我出車禍了,她沒有來。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人,真的總要患難,才看得清楚究竟是誰對你真好。”


    安果低頭,有些怔住,瞧著他握住自己的手,她想往出抽。


    顧霆又說:“經過這些天,我忽然發現,我從前一直在忽視你,你的好我怎麽就看不見呢?這幾天你不出現,我就一直記掛著你,想你在哪裏,在幹嗎,心情如何。我想,或許我潛意識裏,是不是真正喜歡真正掛心的人,其實不是安雪一直是你呢?”


    “顧霆……”安果尷尬。


    走過一段放下的艱難時間,現在心情已經平靜了。


    而顧霆,是太傷心了,所以在轉移注意力吧。


    “安雪是我一直追逐的,得不到所以渴望。你是我身邊很溫暖的,一直存在所以理所當然。一再問你孩子的爸爸是誰,你不說,那就是不能說了。我不勉強,果果,你把孩子生下來,我有能力照顧的。”


    安果懵了。


    她的手往出抽。


    顧霆看著,沒有阻攔,笑了笑:“突然說這個也唐突。這幾個月,孩子在孕育,你打算怎麽辦?”


    安果也不知道。


    那天看到安雪和溫建軍夫婦在一起,好像對她還挺滿意的樣子。


    如果安雪嫁進溫家,她的孩子怎麽辦?


    現在雖然溫謹懷對安雪毫無好感,但難保溫謹懷不是個孝順聽媽媽話的兒子啊。


    幹脆,悄悄地生,保密的養,和他溫家毫無瓜葛算了,爺爺奶奶爸爸,不認是遺憾,但寶寶還有她這個媽媽。


    安果苦惱:“絕不能在這裏生,快三個月了,開始顯懷,不能讓我媽看見肚子,更不能讓安雪安濤知道。”


    顧霆點頭,摸她腦袋,低聲安慰道,“別擔心,我想盡辦法幫你瞞著。不如這樣,我出國做心髒手術,你以陪我的名義,跟我這一塊出國。你媽媽那裏說得過去,安濤那裏也說得過去,這幾個月就神不知鬼不覺。生下孩子,上我的戶口,避免麻煩。”


    安果鎖眉沉思,不可否認,出國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是最好的辦法。


    病房裏無人再說話,各懷心事。


    病房門外,男人長腿站定,白大褂一身清冷寒惻,聽著這對話,麵無表情轉身離開。


    出不出國的這個決定,安果沒有很多的時間糾結。


    顧霆的心髒等不了,美國霍普金斯醫院有她當學生時認識的心外科方麵的頂級專家。


    再者,她肚子裏這顆小芽兒也等不了。


    眨眼,三個月到了。


    經曆了孕吐,低燒,嗜睡。


    但她有時候還是會忘記自己是個孕婦。


    隻有回到家麵對周雪娟的時候,日複一日,過的無比心虛。


    二月新春,顧霆出院。


    他告訴安果,在著手辦理出國的事項。


    機票定好的時候,安果還在泰仁,第一次進手術室,獨立做一台急性闌尾炎的手術。


    對實習醫生來說,這是一個小小的裏程碑。


    每年的一屆實習生中,最早獲得這個資格的,證明成績和實踐能力最強。


    割闌尾,對安果而言,不能說不認真,但絕對不是技術上的什麽難題。


    輕而易舉,毫無懸念,拿下。


    安果在鮮花和掌聲裏洗淨雙手,摘下口罩,眼睛犯暈去窗戶口吹了會兒風。


    等會兒要去找住院醫師,說明情況,請長假還是結束實習生涯,二者選一。


    董事會那邊,一旦提出離職數月,媽媽周雪娟會在親信的嘴裏第一個知道。


    諸多麻煩事。


    春寒料峭,傍晚的風吹進醫院,帶了消毒水的味道,有些簌人。


    安果望著花園樹枝縫隙的遠處,微閃的霓虹。


    她又想起,溫謹懷好像一周沒有來泰仁了。


    那天他像一個來拯救她的溫潤男神,說要借給她一個爸爸的名號。


    那天的他很迷人,眉目清雋認真,肩膀寬厚,身軀挺拔,平靜地對她說了溫暖的話。


    那天……


    她卻沒給答複。


    安果擰眉,心下覺得,出國之前得見這人一麵。


    打聲招呼,無論兩人間若有似無過什麽,說聲謝謝是有必要的。


    ……


    第三天,上午,安果從張住院醫師的辦公室出來,就碰到了一直想見的人。


    她餘光一瞥的功夫,身子已經微微頓住。


    那身形修長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今天不是以導師的身份,是泰仁的股東,合作對象,在一群醫院領導的簇擁裏,清絕卓然佇立在最前。


    安濤說話,他微微傾下高高的個子,薄唇微抿,聽人報告。


    安果手裏還拎著從辦公室出來,脫下的白大褂。


    呆了片刻,跟著其他醫生,腳步挪動退到一邊。


    還有一點距離,她問旁邊的小護/士要了紙筆,迅速寫下一行字,小紙條撕下來折了折。


    眼角餘光裏,這男人走進,西褲筆挺到什麽程度?


    隨著他的長腿走路,每一步褲腳都會動蕩一下,露出手工皮鞋裏黑色的棉襪。


    特別迷人。


    這時的他,像一個掌舵者,高高在上,那樣有派頭。


    安果的心裏,他真的一直這樣這樣的,很英俊。


    心跳慢慢如鼓,在他側影頎長地經過時,心跳的速度衝到了最前。


    安果低頭抿唇,目光垂地,卻迅速的伸了下手,趁著他身旁的領導和一聲說話,把紙條塞到那隻幹淨白皙的男人長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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