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莫南山的辦公室,穿著高跟鞋踩在走廊柔軟的地毯上,覺得整個人搖搖晃晃,好似隨時會栽倒一樣。


    我想,假如每個人的一生中隨著情緒的起落都有各種不同的色彩,那我現在的色彩,一定是黑色的。


    老天爺就是這麽喜歡跟人開玩笑,在每一次我剛剛找到了讓自己開心的理由時,它就一定要發揮出自己的威力,想我證明,我的運氣真的還能再壞一點。


    在今天見到莫南山之前,我都特別篤定自己能夠做好這次的臥底行動,肯定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是誰在陷害我,然後如同一個名偵探一樣將自己的罪名洗白,讓這次的事情變成一場虛驚。


    但是當我見到莫南山之後,我就知道洗清自己冤屈的這件事情,怕是要打水漂了。


    他莫南山不是別人,他是我曾經無比信任的小南啊。


    這段時間以來我的經曆根本就沒有刻意隱瞞過他,無論是我去了成凱集團,或者是我留在了薑成楠身邊工作,這一切莫南山都是知情者。


    就算這次陷害我的事情不是他的主觀意圖,可他也一定知道其中內幕。


    這件事最終隻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我沒有本事找到證據洗清自己的冤屈,那最終的結果就是這件事的真相會長眠於地下,神不知鬼不覺,而我將要去替別人承擔法律責任。


    另一種結果便是,我運氣極好的找到了證據,洗清了自己的冤屈,並且將這件事情公之於眾,那陷害我的人一定要付出應有的代價,而君越集團的名聲卻要因此受到不小的影響。


    作為君越集團的少東家,莫南山怎麽可能希望君越集團的名聲受到影響呢?所以,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阻止我接近真相。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之所以莫南山會這麽輕易痛快的答應讓我來公司入職,就是為了將我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方便隨時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好像我選擇來到君越集團,並不是一個多麽正確的選擇。


    可是事已至此,擺在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不是坐以待斃,就是主動出擊。


    我不想安分守己的等死,那我就隻能來到君越集團,跟真相,跟莫南山,拚死一搏。


    這個世界雖然殘酷,可它時不時一定還是存在著一些驚喜的。


    否則我就不會在那兩次要命的賭博之後,好端端的活到現在。


    下了電梯之後,我看到莫西北正在電梯門口等我,瞧見我之後,她笑得跟朵花一樣,“怎麽樣,我是不是等來你勝利的好消息了?”


    “算是吧,副總經理跟我說明天我就可以來公司報道入職了。”我幹笑了兩聲,心裏卻比誰都摸不準這個消息究竟是好是壞。


    “那你還這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幹什麽?我早就說過了,我們副總經理人特別好,隻要是好好跟他說,什麽事情他都會答應。”莫西北“咯咯”的樂著,似乎在她的眼中,這天底下並沒有什麽事情是真的值得她苦惱的。


    莫南山人真的特別好嗎?那他此前一次一次在我麵前隱藏身份,試探消息的時候,有沒有動過一絲絲的惻隱之心?


    如果他真的善良,剛才我站在他對麵的時候,他為什麽要裝作從未認識過我的樣子?


    是做賊心虛,所以才不敢承認嗎?


    “嗯,挺好的。這下子你也解放了,從明天開始,你就自由了。”不管我現在對於莫南山是個什麽態度,也不管莫西北跟莫南山之間到底是個什麽關係,我心裏對於莫西北都是沒有任何排斥感的。


    我喜歡她,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她聽到我這麽說,便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問我道:“你一會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嗎?”


    我搖頭。


    “那正好,還有十分鍾午休,趁著沒人發現,我們趕緊走。看在你即將替我接手這份工作崗位的份兒上,我請你吃飯。”她說著就伸手挎上了我的胳膊,眉眼之間滿是小心思得逞一般的雀躍。


    我抬頭望著她頭頂上方的監控攝像頭,心裏很清楚,這個女孩兒肯定跟莫南山是一家人。


    “好啊,一起去吃飯。”既然我喜歡她,她又恰巧跟莫南山是一家人,那我有什麽理由拒絕她請我吃飯呢?


    朋友往往就是從一頓飯開始,一頓飯之間,可以聊出很多內容。


    我們兩人步行,她帶我去了一家韓式料理店,一路上滔滔不絕地跟我介紹著這家店有多麽正宗,說這家韓式料理店的老板是從韓國留學回來的,因為喜好餐飲,所以回國後也沒有從事本職工作,而是開了這家店。因為每份料理他都要親自做,所以這家店每天接待的客人也是有限的,要是不早點去,可能就沒有位置了。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我有些訝異。


    她要真是莫南山的妹妹,那也是出身於相當富有的家庭,怎麽可能會花這麽多的時間和心思去了解一家普普通通的韓式料理店呢?


    “當然啦,因為我喜歡吃他家的東西,所以就經常去,總有機會在老板不忙的時候跟他聊天嘛。我喜歡跟別人聊天,也喜歡聽別人講故事。蒹葭你知道麽,其實每個人心裏都藏著很多很多故事,如果你不去了解,一輩子也想象不到原來別人的人生跟你會有天差地別的差異。”說這話的時候,西北的表情很認真,她沒有說謊。


    聽著她的話,我也忍不住思索起來。


    每個人的人生,真的會有天差地別的差異嗎?


    她還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孩子,總之在我眼中,她魅力無窮。


    “那你呢?你有什麽故事嗎?”我想要趁著這個時機,讓她聊出自己的故事,例如說她其實是莫南山的妹妹,君越集團的千金大小姐。


    她點頭,“我當然有很多故事了,你想聽悲傷一點的,還是歡快一點的?”


    我有些意外於她的故事裏,竟然還會有悲傷的事情。


    因為打從我見到她開始,笑容就從未在她臉上消失過,好像她的世界裏隻有幸福這個詞兒。


    假如一個人的世界裏曾經出現過悲傷的黑暗,那怎麽還能笑得這麽燦爛呢?


    “我想聽悲傷的故事”,說出這個答案,我當真是出於好奇。


    “嗯,那我就給你講,過程中我有可能會哭,你不用理我,一會兒就好了。”她笑了笑,隨即輕歎了一聲,對我講起了她的故事。


    “我有一個哥哥……”


    這是她悲傷故事的開頭,可我聽到以後,卻是眼前一亮。


    難道我這次的運氣真的這麽好,一開始就能夠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嗎?


    難不成這女孩真的這麽單純,一上來就要告訴我她跟莫南山之間的故事?


    “從小到大,他都很寵我。我的父母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吵架,他們沒有時間和心思去管我跟哥哥,那哥哥就像是個小大人一樣,來替爸爸媽媽照顧我。我常常會想,天底下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一個像哥哥一樣對我好的人了,在他的世界裏,我好像是他的全部,無論我怎麽任性,怎麽欺負他,他都會容忍我。小時候嘛,還不懂‘底限’這個詞的意思,可大了才想明白,他對我的包容就是沒有底限的。在我上中學的時候,我爸爸媽媽就離婚了,但我對這事兒也真的不是太介意,畢竟這是一個我早就料想到的結果,隻要哥哥還能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其實講到現在,西北的這個故事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的吸引力,更談不上什麽悲傷。


    我甚至開始在想,是不是從小到大西北的生活太過一帆風順了,所以這樣對於我來說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日子,對她而言卻是悲傷。


    可是說到這兒,西北的眼眶突然之間就紅了,一陣風吹過來,她的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西北,你怎麽了?”看到這麽愛笑的女孩突然之間一下子哭了,我忽然有點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


    “蒹葭,你知道這個故事最悲傷的點在哪兒嗎?那個答應了照顧我一輩子的人,說要在我高考之後帶我去國外旅行的人,卻在我高考結束的當天,出了車禍。而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甚至都沒能看到他最後一眼,他就已經離開我了。”西北說到這兒,使勁兒用袖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好像是強忍著眼淚不想要再哭泣的模樣。


    我呆住,在我的心裏一直以為莫南山就是她哥哥,沒想到她的哥哥原來在幾年之前就已經出車禍離開了。


    我再一次望向西北的時候,發現她使勁兒抽了抽已經發紅的鼻子,然後拉著我的手,跑進了前麵的韓式料理店。


    “蒹葭,你這是怎麽了?我都已經哭過了,你怎麽還沒回過神兒來?”西北跟我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是坐在料理店內的椅子上,招呼老板拿菜單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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