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話,隻是伸出手抓住白蘇伸過來的那隻手,可剛拉住那隻手就變形了,手的結構原本就不穩定,現在更是恐怖,我連忙鬆手,不然我擔心他整個身子會被我弄散架。


    白蘇看了一眼他的手,默默地坐了下來,低著頭不再看我。


    我笑著摸了一下白蘇的頭發,安慰他:“沒關係的,你不會下的我的,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為了我付出了這麽多,身體能恢複嗎?這房間能夠讓人起死回生,我想應該也有能夠讓你恢複的能力吧!”


    “白術他……”白蘇搖搖頭,“對不起,我醒過來得時候,太晚了,沒能夠把白術救下來,如果我能夠早一點反應過來,就不至於會這樣了……”


    白蘇的悲傷不是假的,隻是,他如果很難過,我也沒力氣安慰他,卻也不想看他這樣指責自己。


    本來就不是他的錯。


    “小羽。”白蘇忽然抬著頭看著我,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別情緒,“等我休息好,我們兩個就一起出去好不好?你也不要想太多,就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好。”我點點頭。


    白術應該也不想看到我太過難受的樣子吧?我現在做什麽他應該都知道,哎,過去還有一些事情可以瞞著他,現在可好,真是什麽都要讓他知道了,這麽赤裸裸的精神交流,我還真的有一些不好意思呢!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為什麽,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瘋狂的笑著,笑的忘乎所以笑的歇斯底裏,本沒有一滴眼淚,卻因為自己都來不及喘氣的笑聲擠出了眼淚,就像是有人戳到了我的笑穴。


    白蘇沒有說什麽,他應該也知道,這時候說再多的安慰都是多餘的。沒有一份悲傷可以感同身受,能夠幫助自己度過這個檻的,就隻有每個人自己。


    你有沒有因為笑而精疲力盡?我現在真正的因為笑到渾身顫抖,因為笑到上氣不接下氣,因為笑到渾身每一份力氣都被抽離,因為笑到自己的腦子都已經開始缺氧而沒有辦法思考……


    哭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笑容又何嚐不是呢?


    恍惚中,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環繞住,然後便是蔓延全身的一股血腥味。


    我不討厭血腥味,我也不討厭現在的這個擁抱:正好我都沒有力氣了,這個擁抱來的很及時,在我完全沒有力氣支持自己再這麽坐著的時候給了我足夠的支撐。


    還有足夠的溫暖。


    “白蘇,我是不是看起來就像是個傻瓜?一個沉溺在悲傷中的傻瓜。”我用我最後的力氣環繞住白蘇的後背,輕輕地問他,“白術消失了,從今天以後,就隻有我一個人了。”


    “你還有我。”白蘇也輕輕地回答我。


    “是啊,我還有你,我隻有你了。”說出那個隻有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一陣的窒息,我想,無論過去多久,我都沒辦法再說出‘隻有’這兩個字了。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勇敢堅強,卻僅僅因為這麽一個聽起來有一些淒涼的詞而心悸。


    白蘇說:“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找到所有可能的辦法,去複活白術,大不了,就去殺他個一個城市,整個台灣的人,我都可以殺了,隻要你高興,一切都可以的。”


    ……


    又是屠城嗎?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夢裏的自己扛著一把砍刀見人殺人見佛殺佛的樣子,決絕混雜著滿臉的鮮血,形成了最好的麵具,這個麵具從此取代了那個白羽所有的笑容,取代了一切她鮮活的痕跡。


    從此,江湖中的白羽,就已經從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了邪惡的代名詞,不會再有人關注她做過別的什麽好事,或者幸福或者快樂,剩下的就隻有殺意;而對於她而言,再不會有一個能夠安然入睡的夜晚,更不會有什麽美夢,隻要睡去,就會冤魂扯著嗓子對她吼叫著:還我命來。


    還我命來,得之不易。


    我問自己:白術於我來說,真的可以用一座城來交換嗎?


    可以脫口而出的答案:可以。


    那我會不會去做呢?


    不會。


    我不是那個白羽,我沒有那麽大的勇氣,我至始至終,就隻是想做個有人愛的幸福小女人,不想傷害任何人的幸福,也不想做一個傷天害理的大魔頭。我背不起那麽多人的仇恨,也負擔不了那麽多的人命。


    說到底,我不是什麽好人,隻是因為,太慫了。


    “白蘇,我們兩個出去吧,我想逃開了,真的太累了我受不了,這下麵的空氣,我真的一分鍾也不想聞到了。”我抓緊白蘇,小聲說,“也希望你,不要再和我提白術這個人了,我不想想到他了,也不想再難過了。”


    “好。”白蘇猛地站起來,而我也覺得腳下一空,他抱著我從這個骨頭籠子裏麵走了出去,然後在我的耳邊輕聲說:“你閉上眼睛,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怪物的樣子。”


    我看著白蘇的臉,他現在基本已經恢複了正常,不再是剛才那個散掉的樣子,臉上又開始掛著那淡淡的笑容。


    我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了快速的移動,但是這移動非常的平穩,沒有任何的顛簸,整體來說,我就像是睡在雲彩裏麵,感覺很輕柔很舒服,以至於我甚至產生了一股睡意。


    白蘇他或許直接變成了頭發的形態吧?不然不至於給我這麽舒服的感覺,其實啊,無論他是什麽樣子,我都能夠接受的。


    什麽都見過了,就也習以為常了。


    ……


    當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睡在了白術的床上,換好了睡衣,洗過澡,蓋著被子。


    坐起身,隨便套了件外套,然後推開房門,去找白蘇。


    他就坐在客廳裏,喝著茶。


    我在他旁邊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問他:“我睡了多久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猛地一把抱住我,說:“你醒了,你居然醒了!你真是嚇死了我了,你知道嗎?你一動不動的睡了5天啊,而且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怎麽叫都沒有反應,之前你昏迷,好歹還會說個夢話什麽的,這一次,我真的以為,你就要醒不過來了。”


    白蘇還是第一次這麽使勁兒的抱著我,應該是真的害怕了吧!


    我說:“你還好意思說我啊,我這樣走過來你都沒有注意的,過去你靈敏的就和一隻貓一樣,現在怎麽這麽遲鈍啊?說不定啊,我有什麽反映你都沒感覺到呢?”


    白蘇連忙解釋道:“最近幾天,我也沒有睡好,大概是因為這樣吧,所以感官變得遲鈍了,你也知道的,睡眠不足對人的影響還挺大的。”


    我點頭:“知道了,我這幾天倒是睡得很好的,一個夢都沒有做,誰這麽多也不會覺得頭疼。所以,白蘇你打算什麽時候放開我?我的身體受不了你這麽用力的抱著的,很難受啊!”


    “啊?”白蘇像是觸電了一般鬆開我,“真的嗎?該死,我都沒注意我用力過度了,真的抱歉啊!”


    我看著他,笑著:“沒事的,我們活著出來了,就是最好的了不是嗎?你還救了我,我才是應該要和你說對不起和謝謝的。”


    剛才還掛在臉上的笑容,我說完了,就已經消失殆盡了。


    我和白術之間,剛開始也會這樣疏離的說著謝謝,後來,隻要一個眼神似乎就夠了呢!明明之前我還想不到什麽和白術之間的回憶,現在卻一下子多了好多關於他的事情,曆曆在目。


    人啊,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白羽,你怎麽了?”白蘇小心翼翼的問我。


    “沒什麽,對了,我爸媽怎麽樣了嗎?”我問白蘇,“這五天,他們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這兩個老人家也是不讓人安心的啊,你知道的。”


    “他們……”白蘇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我說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明白嗎?”


    “出什麽事情了嗎?沒關係你直接說就好了,我受得了的。”我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白蘇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說:“你爸爸他,被人抓走了。”


    “誰?難道是那個什麽遊樂場裏麵的人?有我媽媽在啊,他還怎麽會出這種事情啊?”我有點暈乎,腦子似乎都還沒有從睡夢中醒過來,“我爸媽說要一起去三分天下遊樂場的啊對吧?怎麽可能出事呢?既然都要去了,會被抓嗎?”


    白蘇歎了一口氣,說:“說是被抓,倒不如說是被控製了,可能現在中國知道你爸爸的人,已經數不勝數了。”


    “你什麽意思?”我更加不懂白蘇的意思,“我爸爸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啊,不至於吧,長得也不帥啊,性格又不好,難道是他出了什麽比較嚴重的事情引發大眾關注了嗎?”


    “你看看就知道了。”白蘇說著,拉著我的手把我又拉回了白術的房間,拿起電視遙控器就打開了電視,調到了購物頻道。


    我瞪大眼睛看著電視,因為正在電視上做廣告的正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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