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們第一樓雖還未開業,可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是行得端坐得正,包括我們白老板,我們都是安安分分,奉公守法的老實人,做的每件事心安理得,絕不能容你汙蔑到我們頭上,今日鄉親們都在這裏,正好都做個見證,這三張契子都是當初馬木明和我們第一樓簽訂做工協議時簽下的,


    上頭寫明了每件木工都是什麽價錢,統共做了多少件,最下麵還附有收據,這都是馬老板親自按了手印的,我們白老板是個仔細人,這些證據一直都留著,要不然今日可真要被他們給汙蔑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數顆人頭都湊過來看這三張契子。今日這裏老幼居多,可他們的家人也都在附近,這些人裏不乏一些認過字兒的,更是不乏一些在城中有學識,有威望的。


    譬如說,德才書院的算學夫子李夫子,今日就正好瞧見了這一幕,他一大早去德才書院教書,路過此地,正好碰見了。


    見巧雲拿出證據,他立刻走過去看了幾眼,隨後,在得到巧雲的同意後,又親自把這三張契子拿在手中一一查看。末了,點頭說:“契子都是真實的,兩方都簽字畫了押。”


    “李夫子說得對。”


    人群裏又走出一個中年人,蓄著胡須,穿著一身儒衫,胳肢窩裏還夾著個算盤,一看就是哪家鋪麵算賬的賬房先生,他繼續說:“我方才也看了,契子確實都是真的,不過,我發現一個問題。”


    算盤男繼續說道:“……契子上的總金額是不多,做了這麽多木工活,也隻花了區區五十四兩,可見當時白老板是從馬老板這裏以極低的價格簽定這批活的,想必是馬老板如今又反悔了,不過你反悔歸反悔,卻不能不遵守契約精神,跑過來瘋鬧,是有些不講理了,我提個建議,你們可以私下裏商量解決,白老板在這裏送粥是好事兒,你們沒必要過來鬧事把好好的善事給攪黃了。”


    李夫子立刻就說:“黃賬房說的對,而且你們幾人在這裏言辭汙穢不堪,態度實是有些惡劣了,就是要賬,也不能這樣。”


    李夫子認得拿算盤這人是南門口漱玉齋的黃賬房,漱玉齋裏隻賣些高檔的玉器,是城裏數一數二的頂尖豪鋪,不少人都認識他,他家住附近,今日同樣是一大早去上工,經過此處,恰好撞見此事。盡


    管圍觀人群裏的愚民占了大多數,可明白人還是有的,李夫子和黃賬房三言兩語,一下子點破了這件事的關鍵,還給馬木明兄妹定了性,就是他們不遵守合約,胡攪蠻纏。


    馬木明兄妹登時變了臉色,他們今日來是鬧事為主,搞臭白糖的名聲且要到五十兩銀子為主要目的,最怕就是白糖他們拿出這些證據來掰扯,一旦照著證據說話,他們可就一點都不占理了。


    馬木明就要勃然大怒,上前和李夫子爭辯,方馬氏趕忙拽了拽他,走上前對黃賬房說:“黃賬房是個明白人,一下子說到了點子上,沒錯,我家給她家做木工的價格確實是太低了,連你們都看出問題了,其實這都是有原因的,大家且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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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雲皺了皺眉,意識到方馬氏又要汙蔑栽贓,本能的想打斷,可腦中又晃過白糖平日裏接人待物的範兒,知道遇事不能急躁,就算現在打斷她,待會她找到機會還是要說,不如等她說了,再則她現在代表的是第一樓的形象,應當端莊沉穩起來,而不是和方馬氏掀罵戰逞口舌之快。


    便硬是忍住了,由著方馬氏先張了口。


    方馬氏冷笑說:“做這些活,我家給她家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她要求的工期短,工人全部是從早到晚不停歇,精心的給她打造,原本該收她家一百零四兩銀子,可那白糖花言巧語,推脫暫時湊不夠錢,硬是騙著我兄長簽了五十四兩銀子的契子,說是,後續的錢等做完木工就給,我兄長可憐她,覺得她一個小姑娘開起這店怪不容易的,這才簽了契子。”


    說到這兒,她話鋒一轉,淩厲道:“萬萬沒想到,她在我哥一做完木工活後就翻臉不認這賬了!一口否認事先答應的,家裏還有那麽多木工等著發工錢,我們不來要賬都說不過去!大家評評理,是不是這樣,換了你們,你們又會怎麽做?”


    這一連串的汙蔑,連白糖都要忍不住讚歎一聲說得漂亮,方馬氏簡直是天生會嚼舌根子的爛人,汙蔑人的話張口就來,且說的很順,叫人一聽都沉浸在氣憤的情緒當中。


    人群中頓時傳來了一陣叫罵聲:“卑鄙無恥呀!你們這麽做算是客氣的,要是我,非得過來砸了她的鋪麵不可。”


    “簡直是臭不要臉!你想貪便宜,怎麽不想想,人家工匠還要過日子呢,沒工錢拿什麽養活妻兒?”


    “昧了人家的血汗錢,虧不虧心啊,要遭報應的!”這些普通人都是腦袋發熱,跟著馬氏帶的節奏走。


    可李夫子,因為職業的本能,天生對算學有一種敏銳性,他在心中默默推算,以白家在馬木明這裏做的木工數量和材料來看,五十四兩的確有點少,再加二十兩到三十兩之間也就差不多了。


    這個價位是他按照市場均價來算的,就是有五兩上下的浮動,也都在正常範圍內。再多要反而是有貓膩了。


    因為從清單上看,大都是櫸木,最普通不過的材料,最值錢的材料也就是那座紅橡木樓梯,可再怎麽要也不可能到一百兩銀子。但這姓馬的婦人又一口咬定是一百零四兩,他本想打斷她,提出質疑。


    可又聽姓馬的婦人說是,白糖要求的工期短,工人們全都是夜以繼日的加緊做工,而且白糖要求的質量都十分嚴苛,要求雕琢到最精細,他不太懂木工,想著也許加的錢都花在這裏,這才微微一皺眉頭,並沒多說什麽。


    黃賬房也好似感覺到了貓膩,挑了挑眉,目帶疑惑,決定也不去上工了,就在這裏把這件事圍觀到底,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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