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淺也抬頭,朝著樓上看去,奈何隻聽見輕飄飄的一句話,並未看到有人在此。


    眾人已經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開始七嘴八舌的談論起來。


    薛淺耳邊嗡嗡作響。


    十分聒噪。


    小二便將麵前的樓梯用毛巾輕拍一下,“來客官,三樓請!”


    三樓?


    “這可是淩公子第一次讓人去三樓,還是位女子!”


    “聽聞淩公子不止是琴藝了得,就連棋藝也是不容小覷,現在什麽時候竟然開了雅興。”


    “真想看上一眼,心癢難耐啊。”


    店小二也是一驚,為了滿足眾人的好奇心和對琴藝的崇拜,將外麵客廳紅布掀開,露出諾大的棋盤。


    等會裏麵的人開始落子,小二就會將情況告訴外麵的人,便由另一位小廝將外麵的棋盤落下子。


    眾人已經未成堆,都在盯著諾大的棋盤上麵。


    薛淺被領著上了三樓,這才發現,裏麵隻有一個房間。


    剛剛坐下,便有人送上茶水過來。


    裏麵珠簾搖晃,修長的手指一把掀開,一抹消瘦的身影走了過來。


    一行一動,似乎感受不到他的動作,很輕柔,而眉宇卻是硬氣。


    衣袖浮動,謫仙一般的人物。


    淩堯在看到薛淺時,眸中的一團霧像是被風吹開,清晰而引人注目。


    薛淺也站起身子,福身。


    “姑娘快請坐!”


    淩堯說話的時候,有一半使用了氣息,說句話,怕是也用盡了他的好多力氣,看起來像是有什麽不足之症。


    門口響起敲門聲,薛淺將喉嚨裏的話咽下去,手摸到懷裏,暗暗握在手心裏。


    看這樣子,這個白衣公子是這家青花小築的主人不錯了。


    棋盤上來,淩堯微微抬手,請薛淺先落子。


    薛淺也不含糊,舉手期間落落大方。


    外麵的棋迷也十分讚歎兩人的棋藝之妙。


    下了一半時,薛淺忍不住將手中的玉佩輕輕放在桌子上。


    這是在試探淩堯自己的態度。


    他說的沒錯,眼前的這個將軍家的大小姐,果然是很聰慧的。


    淩公子望著薛淺,嘴角微微上揚,手中夾著一枚棋子,緩緩落下,“姑娘想讓在下轉達什麽呢?”


    “某一天晚上,有個小賊闖進我的屋子,還望公子替小女轉達,東西沒有找到。”


    “好!”


    淩堯知道東西是沒有那麽容易好找的。


    “還有……”


    淩堯抬頭,看著薛淺臉上淺淺的酒窩,坦然問道:“姑娘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薛淺見小廝進屋,將薛淺與淩堯麵前的棋子記清楚了,又推了出去。


    “公子既然有意將薛淺引到此處,自然是知道薛淺身世的,我與母親現在沒有依靠,我步步如履,一不小心便會沒有了性命,我隻是在想……”


    “在想,我們是否值得姑娘信任?”


    淩堯抬起頭對上薛淺濕漉漉的眸子,輕聲笑了出來。


    “公子是聰明人。”


    “姑娘也是聰明人,這是泛著危險的事情,淩某可隻有一個腦袋啊!”


    說完,薛淺也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整個人特別輕鬆,要說之前還在懷疑,現在完全沒有之前的負擔。


    “我要怎麽配合你們?”


    淩堯停下手中的手,臉上開始凝重,“倘若,我將姑娘與姑娘的母親從秦王府救出來,姑娘是否會同意!”


    “怕是辜負公子的好意了,薛淺一條賤命,早就留在將軍府!”


    她早就已經將自己的命與將軍府銜接在一起。


    “那夫人,若是受到委屈,你可知你會如何處置?”


    薛淺自然是知道淩堯口中的夫人是誰,這個問題,她想過一次,是在栽贓薛氏是偷東西的時候,她自己名聲整個王府都知道,一般人不敢胡來,便隻好將氣撒在薛氏身上。


    “我會處理好了!”薛淺咬緊牙關,露出一絲倔強。


    “好。”淩堯咳嗽了一聲,在薛淺沒有過來的時候,便一次次問著自己,是否要問出這個問題,明明知道答案,卻還要問一次。


    “李大人不知公子可否知道?”


    對於薛淺突然提起的人,淩堯微微頷首。


    “這個人,不知公子可有調查過。”


    “未曾!”


    “那公子可以調查一下了,這個人,不太簡單!”


    淩堯若有所思的望著麵前的棋盤。


    薛淺收回手,臉上帶有欣喜,“我贏了!多謝公子承讓!”


    說完,直接轉身離去。


    外麵的人都在連連叫好。


    輕輕打開窗子,見薛淺重新走進秦王府小廝麵前,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和幾分欣喜。


    將東西輕車熟路裝進籃子裏,臨走時,瞧著這邊樓上看過來。


    正好對上淩公子的眸子。


    腦海裏突然響起黑夜人的一句話,這個女人不簡單。


    果真如此!


    隻可惜,是個女兒身!


    薛淺回到王府後,將東西都放下,旁邊的一個丫鬟在看到薛淺的時候,直接怯生生的提醒道:“薛姐姐,你快回去看看吧!”


    “怎麽了?”


    那些丫鬟一個個滴著腦袋,不知道該怎麽說。


    想到還有薛氏在房間裏。


    可就在薛淺今早上出去的時候,薛氏本想著,薛淺每日這麽忙活,身體瘦了不少,便直接來到廚房自己打算做個補湯給薛淺吃。


    燒火都是自己在弄。


    眼看著就要好了,薛氏便對旁邊的小丫頭說道,幫襯著看著些,她回屋收著曬幹的衣服。


    小丫頭便欣然應答。


    誰知道薛氏剛剛回到廚房,便看到蘇姚夫人身邊的翠兒,手中正端著手中的補湯。


    當下一急,擋在翠兒麵前,麵色含怒。


    翠兒掐著聲音,“喲,好狗都不擋路,您這是怎麽了?”


    薛氏好歹是曾經的將軍府夫人,雖說沒有了地位,可麵對這麽刁奴,隻要不牽扯到她的事情,她是不會管的,如今這實屬欺人太甚。


    “你把東西放心,我便不與你追究!”


    翠兒不服氣,揚起下巴問道:“什麽東西,這是我家夫人的。”


    “這分明就是我給淺兒熬製的,不信的話,可問一下其他人,他們都知道。”


    翠兒衝著裏麵一吼,“你們有誰看到了麽?”


    裏麵的人靜悄悄的,全都沒有吱聲。


    蘇姚現在是秦臻最寵愛的人,那個不敢死的和她身邊的當紅丫頭作對?


    翠兒端著不燙來到薛氏麵前,“老東西,看到了吧,沒人知道,它就是我夫人的!”


    薛氏要緊牙關,強強忍著內心的一口怨氣。


    這個丫鬟真是欺人太甚!


    薛氏上前,二話不說就要搶過來。


    翠兒比她要年輕很多,又怎麽會是翠兒的對手。


    托盤在兩個人的手中來回晃蕩,濺出來的湯汁直接滴在薛氏手背上麵,頃刻間便青紅一片,起了好幾個水泡。


    見薛氏鬆開手,翠兒直接揚起脖子,用盡肩膀故意蹭了一下薛氏的肩膀,腳故意踢了一下。


    薛氏沒有注意,直接痛的彎下腰。


    翠兒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便一扭一拐的帶著其他幾個丫鬟,越走越遠了一些。


    這才有了薛淺回到王府後,那些丫鬟來告狀的事情。


    等到薛淺回到味來,自己和小丫鬟已經來到房間裏。


    見薛氏正給自己倒杯水喝,右手背上被包裹起來,隻能顫巍巍的用左手倒水。


    薛淺趕忙進來,拿著茶壺給薛氏倒水。


    “娘,你喝水……”


    目光看著薛氏的右手,而她故意將右手藏起來。


    不過在看到薛淺身後的小丫鬟青竹時,便已經明白了,薛淺知道前因後果。


    青竹來到薛氏麵前,十分自責,“都怪青竹沒有及時站出來,青竹,青竹也是害怕……”


    薛氏摸著青竹逇腦袋,安慰道:“不礙事的,你要是出來,那場麵,可是收不住了。”


    薛淺坐在薛淺旁邊,拿起她的收手,想要拆開,被薛氏掙脫過去。


    而她不依不饒,再次拿起薛氏的手。


    將紗布解開。


    上麵晶瑩的水泡已經用針給挑破,現如今上了一些藥,不過傷勢不見好,反倒是愈加腫起來。


    薛淺直接拿出懷裏,秦臻送給的白玉小瓷瓶,給薛氏緩緩的塗抹。


    一陣清亮透過來,薛氏拍拍薛淺的手背,安慰道:“已經好多了。”


    而薛淺將傷口重新包紮起來,又要掀起薛氏的衣擺,任憑薛氏怎麽阻攔,都不成。


    看到上麵的青紫,薛淺一動不動。


    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


    當初,將軍府破敗的時候,知道爹爹和弟弟被發配,薛淺沒有哭。被秦臻用惡毒的話辱沒,薛淺沒有哭。被全城人嘲笑,被府內的丫鬟大罵,薛淺都沒有任何的怨言。


    可眼看到薛氏受傷,她卻無能為力,甚至是,連去找人評理,都不能去。


    隻能將這一切默默忍受。


    “好孩子,快起來!”


    薛淺的淚水如斷了線,青竹也背過身,一麵抹著淚水。


    今日的事情不過是個意外,倘若明天呢,後天呢,一次次的傷害比這些要嚴重多了。


    薛氏還能承受得住多少?


    忽想起淩堯的話來,想起之前的種種情況。


    薛淺暗暗決定,要將薛氏送出王府!


    外麵傳來細微的響聲,讓薛淺趕緊擦好淚水,走了出去。


    翠兒一臉不悅,卻沒有任何的法子,走到薛淺麵前,語氣不快道:“我家夫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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