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宋黎之家嗎?”對方說話的聲音剛勁有力,通過聽筒在寂靜的房間裏蔓延開來,幾乎空氣都靜止了流動。


    宋黎之的心‘咯噔’一下漏跳了好幾個節拍,這個聲音……


    “對。”陸欣然比宋黎之堅強很多,她一手扶著宋黎之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回答電話那邊的人。


    “……是嫂子嗎?”對方猶豫片刻才問道。


    “不是,我是陸明湛的妹妹。”陸欣然自己也站不住了,她扶著沙發扶手坐在了宋黎之的身邊,呼吸都放慢。


    對方再次沉默,似乎對他而言也很艱難,“……對不起。”


    陸欣然那麽堅強的一個女孩,在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淚水都難以自控的掉了,她看著宋黎之,突然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宋黎之從陸欣然手裏接過電話聽筒,拿著聽筒的手都在顫抖,“喂。”


    對方可能是聽出了宋黎之的聲音,“嫂子……對不起。”


    宋黎之瞬間就淚如雨下,她寧願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也不願聽到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太重了。


    陸欣然摟著宋黎之,她還懷著孕,她現在受不了任何太大的情緒波動,想要安慰宋黎之的,可自己的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從三哥第一次去了部隊,第一次參加任務,一家人都是寧願不要得到任何消息的。


    最怕的,就是這一天。


    宋黎之努力的讓自己發出聲音裏,即使喉嚨已撕裂般的疼痛難忍,“我可以去接他回來嗎?”她想帶他回家,他一定想家了。


    “……我們在站機墜落的附近海域已搜救七天七夜……對不起。”


    “……”


    宋黎之被送往醫院,差點流產,醫生還是建議她把孩子拿掉,宋黎之堅決的不同意。


    為了抱住孩子,剩下的幾個月,宋黎之都不能下床,醫生也決定,在胎兒七個月的時候,選擇剖腹產。


    陸家上下也已經得到消息,隻有可可還什麽都不知道,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媽媽懷孕很辛苦,陪著媽媽一起住在醫院裏,即使有看護在,她也會幫媽媽擦手擦臉。


    安若初幾個月前已經和他們這邊徹底的斷了所有聯係,陸欣然一直都派人在外麵找,也沒找到任何消息。


    她是決定再也不會來的吧,而陸靳晏那邊,沒有任何的動靜,周日正常回家聚餐,很少說話,但周日那天他是一定會住在家裏的,其實所有人都懂,他不是還留戀那個家,他是想念曾經和他一起住在那個房間裏的人。


    醫院裏最近一直都在傳,院長和護士小朵戀愛了,至於是不是事實,還不知道,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吧。


    陸欣然每天更是把醫院當成了家,除了工作時間其他的都在醫院陪著宋黎之,陸欣然絕對是世上最好的閨蜜。


    那天,宋黎之接到了已經很久沒有聯係的母親打開的電話,聽到媽媽聲音的那一刻,她就已哽咽,但她並沒有告訴媽媽自己現在的情況。


    其實沒過一段時間,她都會找人去偷偷的看看父母那邊的情況,知道現在爸爸身體不好,基本就是屬於長年都住在醫院裏,媽媽不離不棄的照顧在爸爸身邊。


    現在這樣挺好,媽媽背著小三的罵名受了半輩子的委屈,不管最後是用什麽手段得到了爸爸,她都得到了和自己愛的人,相依為命白頭到老的幸福。


    楚榮軒每天都說著氣話,再也不管她,她想要怎麽過就怎麽過,過得好不好都和他沒有關係,可還是每天一有時間就往她的病房跑。


    有的時候幫她切個水果就走,有的時候她睡著的時候,幫她調整最佳的空調溫度就走,但有的時候,他也會一直站在病床前,凝著她的睡顏,一看就是好長時間,直到有人進來打擾到他。


    其實當你愛上一個人,而又決定放棄不愛的時候,那個過程,是很難的。


    既然愛了,哪有說不愛就不愛那麽痛快。


    在懷孕六個月的時候,薛玉琴有來醫院看過她,薛玉琴知道宋黎之肚子裏的孩子是陸明湛的,她沒有說太多話,帶來了很多補品,還有嬰兒出生後的幾套衣服,走的時候還讓她好好照顧自己。


    一切,似乎都恢複了平靜,該接受的也都接受了,該釋懷的也已經釋懷了。


    當我們經曆過很多事情之後,你會發現,什麽都能過去,什麽事都沒什麽大不了的,唯一讓人無能為力、束手無策的,是死亡。


    那是比天各一方還要遙遠的距離,那是怎麽抓都抓不到的空寂,那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無論你用多大的聲音喊那個名字,除了回音,你什麽都看不到,也聽不到,想找,都不知道該去哪裏找。


    他就那樣的,消失不見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宋黎之因為這八個字,每天隻要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他,她太想要見到他,她渴望能夠夢到他。


    她日思夜想了三個月,他終於出現在了她的夢裏。


    他一身威武不凡的軍裝,黑色的軍靴踩在白色的地麵上給人一種無比踏實的感覺。


    病房的門是開著的,一陣清風吹來,吹開了他一身還未散盡的濃重硝煙味道,這裏明明是醫院,他帶來的硝煙味道卻蓋過了消毒藥水的味道。


    他威風凜凜的站在病房門口,一雙深邃銳利的鷹眸含情脈脈的凝望著她,性感迷人的唇微微上翹,笑的明朗英俊,沁人心脾。


    夢境中,宋黎之跟著他的笑容一起笑了,見到他,真好,即使在夢裏,她都感覺好真實,明明就是他啊。


    她,太貪心了,想要過去摸摸他,想要去擁抱著他,想要大聲的告訴他,“我好想你。”


    可他,真狠心,他笑著對著她搖頭,不要讓她過去,不準她靠近他。


    不,她要去,她那麽努力的想要自己喊出他的名字,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的卡出,她用力的張嘴,就是發不出任何音節。


    她不顧一切,著急的下床走向他,可她每往前走一步,他的笑臉都模糊一分,每一步都越來越模糊。


    她恐懼的不敢再往前走,可他真小氣,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直到消失的最後一刻,他臉上的那抹笑容都還在,他笑的真沒心沒肺,沒看到她都急的快要哭了嗎?


    宋黎之從夢中驚醒,病房裏的壁燈還亮著,隻是房間裏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就連夢裏那硝煙的味道都一點兒都聞不到了。


    ......


    最近天氣變化,可可最近幾天有些咳嗽,宋黎之就讓陸欣然陪著她回家睡,怎麽著也一定是家裏睡得舒服些,休息的也好。


    還差一個月就可以剖宮產,一切都比之前預測的要順利很多。


    隻是宋黎之躺在病床上的這三個月,讓她消瘦了很多,幸運的是,胎兒一切都很正常。


    夢醒後她就無法再入睡,剛才的夢就好像是真的一樣,就好像他真的來過這裏一樣。


    她小心翼翼的下床,坐在窗邊的一張沙發上,微微仰頭望著窗外的夜空,很靜很靜。


    陸明湛,我想你了,好想好想,你知道嗎?


    那顆最亮的星,是你嗎?


    天才剛剛有了亮光,她就突然想要回家一趟,也不是擔心生病咳嗽的可可,就是鬼使神差般的想要回家一趟。


    找了件平時他們推著她出去散步時披著的針織披肩披在了身上,帶著手機就準備出去了。


    可剛走出病房還沒到電梯那邊,就被大清早就出現在醫院的楚榮軒給攔住了。


    “去哪兒?”他是擔心嚇到她,所以是等她看到他之後,他才說話。


    宋黎之有種欠了醫院醫藥費淩晨潛逃的不良感覺,給楚榮軒的微笑都很勉強,“這麽早就來醫院啊。”


    楚榮軒看她這樣子不像是隨便在醫院裏走走的樣子,語氣也就沒那麽的好,“醫院是我開的,我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你管得著嗎?”


    大清早的氣就不順,昨晚是誰惹到他了吧,對他憨憨一笑,“管不著,真管不著,那楚大院長,請在您的醫院裏隨便走走,我也先回病房了哈。”


    楚榮軒一眼就看出她是想要蒙混過關,但他沒打算讓她蒙過去,“你走錯方向了,你的病房在這邊。”


    宋黎之覺得自己也算是好不容易都走到這裏了,真不想在被他帶回去,就隻好實話實說,“我想回家一趟。”


    “有什麽事?”楚榮軒是沒打算讓她離開醫院,就差一個月的時間了,一丁點兒的意外都不能發生。


    “我昨晚夢到他了。”他,不用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楚榮軒完全不為所動,“所以呢?”


    “我就是突然想回家一趟。”說出來宋黎之也覺得很難為情,她不是個孩子,而且自己也是醫生,對自己目前的狀況她也很清楚,現在這種行為,她真的很幼稚。


    本以為楚榮軒會強行把她帶回病房繼續躺在病床上,但他卻沒有,他是真的很了解很了解宋黎之。


    他說了句,“站哪裏不準動,等我一下。”


    宋黎之倒也是很聽話的站在哪裏沒有動,也就一分鍾的時候,她都還沒來得及想,為什麽他讓她站在哪裏不準動,他去做什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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