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靳晏的腦袋枕在車椅背上,轉頭看著根本毫無悔過之意的安若初,心裏真的是很無奈,他無奈的問她,“你到底想要怎樣?嗯?我忍你忍得還不夠嗎?”


    四目相對,他輕笑一聲,不再看她,倚在車座上,單手搭在額頭上,雙眸微閉,說話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密閉車廂的關係,聽起來格外磁啞,但著磁啞裏仿佛夾雜著一直壓抑在他心底的百般無奈。


    他說,“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讓我娶你嗎?我如你所願,我娶了,你還不滿意對嗎?”


    安若初不說話,他就自問自答的繼續說著,聽不出他太多的情緒,就好像他是在平靜的和她說一個故事。


    “對,因為你的計劃失敗了,你想要守住的安氏被我陸靳晏打垮了,你因此家破人亡了,所以你後悔嫁給我了。”後麵的幾個字他說的很輕,輕的如果不是車廂裏太安靜,安若初都會聽不到。


    “但我告訴你,商場就是一場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安氏即使沒有毀在我的手裏,也會毀在其他同行手裏。”


    說到這裏,陸靳晏睜開眼睛,轉頭看著緊咬著唇瓣的安若初,平時她在他麵前表現的氣場再大,再高冷,都掩飾不了她內心在他麵前的委屈。


    她是委屈的,她一直都覺得,嫁給他陸靳晏,她安若初太委屈。


    陸靳晏伸手不輕不重的鉗在她小巧的下巴上,大拇指的指腹輕撫在剛才被她咬過的唇瓣上,她的唇很嬌嫩,上麵都已印上了她貝齒的牙印。


    他抬眸看她,唇角微翹,隻是那小小的弧度帶著淡淡憂傷,“你說要報複我,你要敗光我的錢,沒關係,我讓你敗,我讓你隨便花,我由著你,你聯合其他商家要置我於死地,我一句話沒說,任由你鬧,我以為你在商場久了,你就會明白,不是我陸靳晏毀了你們安氏,是安氏注定滅亡。”


    安若初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不是因為他的話而變得理解他了,而是對他的討厭更凝重了很多。


    在她麵前,就不能提安氏,提安氏她就會想起她死去的父親,她就會更恨他這個所謂的殺父仇人。


    陸靳晏抿嘴無奈的笑笑,聲音低沉醇厚,“安若初,你愛我嗎?你不愛,既然不愛我,就別去傷害我身邊的女人,也別在我麵前,表現的你有多委屈。”


    “……”安若初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過去一年,陸靳晏第一次和她說這麽多話,她怕她說了,他就不會繼續說下去了。


    其實安若初隻是想要陸靳晏問問她,‘為什麽會覺得委屈?明明給了她那麽多想要的,為什麽會去攻擊她喜歡的女人?’


    可他沒問,因為他自己有答案,他說了,她不愛他,所以才沒資格做這些事情。


    陸靳晏的大手自安若初的下巴往下滑,在她纖細的脖頸上停下,溫熱的指腹在她臉頰下流連,他此刻的眼神真深邃,深邃的她看不懂,也看不透。


    他宣誓般的對她繼續說著,“你問我會不會和你離婚,我告訴你,不會,在我這裏,我欠著你安若初的,我欠你臉上消失的笑容,我欠你一場古箏演奏會,我欠你本該完美的人生。”


    安若初擰眉,這些不都是她該說的嗎?這些不都是她無處發泄而強加在他身上的嗎?


    到底是不是他欠著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隻是無處委屈,他隻是不知道該和誰說,該在誰麵前哭個痛快。


    他唇角一勾,笑的複雜難明,“就算我明知道,安家的破產不是因為我,我也會怪自己,因為那個人,是你,是我陸靳晏心甘情願娶回家的老婆。”


    安若初坐不住了,她的五髒六腑堵在發顫,所有的一切都別他最後的那句,“因為那個人,是你,是我陸靳晏心甘情願娶回家的老婆。”


    心甘情願的嗎?


    她隻知道,那場婚禮是他精心策劃的,就連那套她至今為能穿在身上的婚紗,也是他找著名設計師為她量身定做獨一無二的。


    陸靳晏歎了口氣,似是說出來這些,心裏的堵也輕鬆了很多一樣,他收回自己放在她臉上的手,也沒有再看著她,低沉的嗓音似乎真的有了剛才安若初所說的如釋重負,“所以,別鬧了,我也很累,過去一年不是過得挺好的嗎,別改變了那種狀態,你就去努力的花光我的錢,每天找人算計著我,看那天能置我於死地就好。”


    還記得那天,陸靳晏把安若初送回家之後,他就回老宅那邊了。


    他們那天分開之前的最後一次對話是,安若初說,“你明知道,不怪你的,所以,你什麽都不欠我的。”


    陸靳晏的回複是,“你總要找個人來恨著吧,我希望是我。”


    安若初很大膽的問他,“你愛上我了對不對?”


    陸靳晏想都沒想的回答,“不愛。”


    不愛她,卻還任由著她胡鬧,不愛她,明知道她是站在背後對他射箭的人,他為什麽不躲?


    不是愛,那是什麽?


    ……


    宋黎之這一天剛要醫院就忙瘋了,有的時候她特別怕忙,真的,不是怕累,是怕那一幕幕肝腸寸斷的生離死別。


    他們是醫生,卻不是天神,不是所有病危的病人,他們都有能力讓做到起死回生,身為醫生有的時候,更多的是無能為力。


    在急診室忙裏忙外快三個小時,幸虧早上楚榮軒幫她做了早餐,不然現在非累趴下不行。


    “宋醫生,聽說楚院長回來了?”一名外科的女醫生和幾位護士專本來她這裏打聽楚榮軒的事情。


    宋黎之笑著點頭,“嗯,昨天回來的,他說等倒好時差,回醫院來請大家聚餐。”


    “真的?”一名仰慕了楚榮軒好久的護士激動的問。


    宋黎之微笑,“當然是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們啊。”


    “那楚院長的腿……”外科醫生沒敢問的太全麵,但大家也都明白。


    “挺好的,和我們正常人一樣。”宋黎之笑著告訴她們,腦海裏卻閃過昨晚楚榮軒睡前卸掉假肢的一幕。


    “真是太好了。”


    她們走後,宋黎之抬頭看了一眼走廊上方掛著的電子表,11:11,乍一看,她還以為是電子表壞了呢,不過很快1就變成了2,時間是11:12,看來沒壞啊。


    現在沒有送過來的急診病人,她剛想去兒科看一下,昨天送來的那個自閉症孩子,就聽到身後的曉靜叫她,“宋醫生,你辦公室有人找。”


    “誰啊?”宋黎之自然而然的問。


    曉靜忙著去幫病人換藥,就說了句,“不知道,反正挺帥的。”


    挺帥的?!


    誰啊?


    曉靜是今天才來的實習護士,應該是楚榮軒過來,她不認識吧。


    宋黎之沒有多想的往辦公室走去,剛一進門她就笑著問,“你怎麽來……”了?


    話還沒說完,臉上的笑容定格,腳下的步子也頓在那裏,就連看到他,而突然猛跳了一下的心髒也卡在那裏,一切,仿佛都靜止。


    陸明湛痞子似的翹著二郎腿座在宋黎之的辦公室上,一雙深眸凝著她,原來她真的是個醫生,穿著一件白大褂的她,還挺好看的。


    隻是看到他出現,她似乎並不開心,並且,他以為坐在這裏等她的人並不是他,所以,失望了。


    看來,他們之間的那點兒破事,也沒欣然和大哥說的那麽轟轟烈烈,纏綿悱惻。


    宋黎之先別開視線,站在洗手池邊開始洗手,因為沒地方坐,總不能讓他起來,說他占著她的位子了吧。


    她平靜下亂了的心緒,問他,“有事嗎?”


    她已經從欣然和學長那裏多多少少聽了一些關於他的事情,雖然是醫生,但對於陸明湛隻把她一個人忘記這件事情,還是覺得有些太神奇。


    陸明湛站起來,怎麽看她都不像大哥和欣然說的那麽好,除了長得好看點兒,身材……穿著白大褂看不太出來,腿挺長的,皮膚不錯,還有就是,他其實也沒那麽討厭她。


    洗個手還真是費事,陸明湛直接走到了宋黎之的身後,嘚瑟傲嬌的說著,“聽說你很愛我。”


    宋黎之的心猛然一揪,洗好的手在水池邊甩了甩,轉身,回頭看著已盡在咫尺的陸明湛,櫻唇一抿,“愛嗎?應該是,愛過吧。”


    隻是愛過?!陸明湛憤憤的直瞪著這個不怕死的女人,他抽出時間大駕光臨來看看她,沒有他之前想象的,跑過來緊緊抱著他,也沒看到她的梨花帶雨,卻是她一句輕鬆釋懷的,愛過吧。


    看來是被大哥和欣然糊弄了,根本沒有他們說的愛到死去活來。


    宋黎之看出他已經生氣了,就是因為她看懂了他,才更心傷,隻不過是更加證明,他是真的,不記得她了。


    “對了,聽說你失憶了,把我已經忘了。”宋黎之坐到自己的位子,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若無其事的問他。


    陸明湛回頭看著她,這個女人,絕對沒有欣然說的好,而且還很不知好歹。


    宋黎之抬頭看著站在那裏居高臨下的他,微微一笑,“忘了挺好的,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值得你該記得的事情,可能在別人眼裏,我們愛的挺深,其實並不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一直都是你在追我,可能你的家人會告訴你,我多麽愛你,其實那些都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我從來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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