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真就沒看出鄭院長你有這麽闊氣啊。”慕容雨川感慨,“共產黨的官兒咋都這麽低調尼。”


    陸小棠抽空瀏覽了一下這間大辦公室,除了麵前巨大的橡木辦公桌和幾把扶手椅外,整個房間牆壁包裹著深棕色的護牆板,巨大的巴拉歐弟拱形窗(意大利建築師帕拉第奧設計的窗子,中間為一圓拱形頂窗,兩側各有一個較窄的平頂窗)讓充足的陽光照在已經磨損斑禿的波斯地毯上,靠牆的書架上排列著一排排泛黃的書脊,暗示著這座異國風情的建築即使在西方也算得上一百年前的老古董了。


    慕容雨川大喇喇的往其中一把椅子上一坐,翹起椅子前腿前後晃了晃。“這玩意兒也有上百年了吧?不知道結實不結實?”


    鄭嘉冼說:“你坐的那把椅子是舊時意大利的弗洛艾特款式,按照今天的市價,大約值30萬人民幣……”


    慕容雨川差點兒從椅子上掉下來。“我了個去,這哪兒是坐椅子,簡直是做釘板啊。”


    鄭嘉冼淡然道:“比起有形的資產,無形價值其實貴重的多,尊重與理解文化價值才是收藏家應盡之責。”


    “什麽理解不理解的,沒準兒屁股底下這玩意兒一百年前就是個地攤兒甩賣貨。不過,鄭館長要是不在乎值多少錢,不如送我換點兒錢用用,也算做慈善了,行不?”


    鄭嘉冼隻是笑了笑,轉而對陸小棠道說:“我當初憑著跟你們李局長有些交情,請他幫我聯係一位法醫,協助宋教授對木乃伊進行專業檢查。老實說,我開始一直以為發現了一具足以轟動考古界的世紀古屍,對此深信不疑。當聽你說那可能是一個被做成木乃伊的現代人時,我一度不以為然。不過,幸虧陸警官明察秋毫,要不然,我們還真把那具木乃伊當成一個價值連城的古董了。”


    慕容雨川立馬糾正。“是我先發現疑點的好不?”他說著翹起椅子腿,洋洋自得的晃悠起“蹺蹺板”。


    陸小棠在慕容雨川的椅背上往後一按,慕容雨川趕緊手刨腳蹬找平衡。


    陸小棠對鄭嘉冼說:“其實我們今天來找您,還是因為很多細節上的問題需要核實。”


    她說完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謝文莎和田文。


    田文表情平靜,識趣的推門出去了。


    謝文莎卻像沒聽見似的站在那裏沒動。


    鄭嘉冼和藹的向她點頭示意,謝文莎衝陸小棠“嗤”了一聲,“當警察就是不一樣啊,幹什麽都神秘兮兮的,非得背著人說不可……”


    等房間裏隻剩下三個人,陸小棠示意慕容雨川把門關上。


    見鄭嘉冼一臉困惑,陸小棠說:“老實對你講,這是一起相當棘手的案子。以我們刑偵的習慣來說,這可以稱之為‘懸案’。”


    “懸案?”鄭嘉冼說,“我昨天在法醫室看你們不是找到了很多線索嗎?”


    “那些其實隻能算是證據,真正能提供給我們的信息卻極為有限。我們目前無法得知被害人的姓名、身份背景以及死因,至於凶手的作案動機更是毫無頭緒。沒有辦法的時候,隻有從發現屍體的源頭入手了,看看有沒有之前忽略的有用訊息。”


    鄭嘉冼摸了摸刮得幹淨的下巴。“這我倒是能理解,我也很樂意幫忙。不過,老實說,我有點兒看不懂你的意思。”


    “怎麽看不懂?”


    “昨天在公安局屍檢的時候,田文和我都在場,對於整個案情他知道的跟我一樣多。為什麽你不讓他留下來呢?”


    陸小棠頗有深意的看著鄭嘉冼。“我今天來時,原本隻是看看博物館,跟你們聊聊天,重新梳理一下案情,並沒有指望一定得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不過,就在剛才……”


    陸小棠似乎有意把聲音拉得很長,鄭嘉冼不由自主集中了注意。陸小棠說:“……我和慕容雨川上來見你之前,曾在一樓展廳順便看了一圈。就在那間你們準備展覽那具木乃伊的小展廳裏,我們在玻璃展櫃上看見有人隨意寫了幾個符號……”


    “符號?”


    “同我們在木乃伊口中發現的那個手鐲上一模一樣的符號。”


    “你說什麽?”鄭嘉冼驚訝的瞪圓眼睛,定定的瞅著陸小棠,好像確認她的話是否真實。


    “我不會看錯的。”陸小棠說著掏出手機,把拍下來的照片擎到他眼前。


    鄭嘉冼隻看了一眼就僵在了那裏。


    過了一會兒,他向陸小棠點點頭。“你看的沒錯,這三個符號與我們昨天在手鐲上看到的是一樣的。可我實在想不明白,這三個符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陸小棠沉默。


    鄭嘉冼研究著她的表情,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難道懷疑凶手在……在我們這裏……”


    “我現在想了解一下館長你的看法……”


    “這不可能。”鄭嘉冼斷然否認,“我很了解這裏的職工。你若說個別有人會打文物的注意,這我或許相信;但你要說他們殺人這絕對不可能!”


    “你這麽確信?”


    “老實說,直到現在我也不是十分認同,樓蘭公主是一個被瘧sha的被害人。手鐲上的b~love~l標識就很說明問題,那是愛情的見證。我倒更願意相信,這是一位生前享受著甜蜜愛情的幸福女人,當她不幸的去世後,遵照她的遺願,他的愛人將他精心做成一具木乃伊加以保存。”


    “你相信這種恐怖的童話?”


    “那是因為我們站在不同的角度,你們或許會覺得那隻是一具醜陋可怕的幹屍,但是,在我們理解並欣賞埃及文化的學者眼中,那是一件近乎完美的藝術品。”


    陸小棠有點兒無語了,她發現自己同麵前這位曆史學教授除了外表相似,根本就是兩隻不同種類的生物。


    慕容雨川這時候不再搖晃椅子,他心不在焉的說:“既然那是一對恩愛的情人,那手鐲上另外刻著的另外三個符號——美狄亞又該如何解釋呢?難道美狄亞也代表忠貞的愛情?”


    鄭嘉冼愣怔一下,反駁:“那三個符號代表著的英文字母m-d-a可以翻譯成很多單詞,未必一定指代medea(美狄亞),或許還有其他的解釋,隻是我們沒有想到。”


    慕容雨川慢吞吞的又說:“在幹屍**裏找到紙條又怎麽解釋呢,你不會是想說,那也是愛的表示吧?”


    “那是有些粗魯,但是……”


    “還有寫展覽木乃伊展櫃上的三個符號——貓頭鷹,彎曲手臂和手掌。與木乃伊手鐲上的符號一致,這難道也是巧合?不管它們究竟是不是翻譯成medea(美狄亞),這種事情本身就很詭異,不是嗎?”


    鄭嘉冼動動嘴唇,正要說什麽,慕容雨川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李涵打來的,“這小子不是又挑肥揀瘦、跟我抱怨吧,”慕容雨川按了接聽鍵,“喂,又怎麽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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