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可是,看了看她身上的連衣裙。他沒動,甚至有點兒幸災樂禍。


    莊園園的皮草裝在手拎袋裏,歐青仁也不勸她,她找不到台階下,隻好忍著不穿。


    莊園園的怒火因為上車時歐青仁不小心踩到她的腳趾而發作。除了髒話沒罵,其餘的能解氣的話都說了。國罵與動粗是歐青仁的底限,除非莊園園不想繼續這段感情。她會把握分寸。


    她和歐青仁的戀愛就像一場泰森和霍利菲爾德的拳擊,一方凶狠進攻,一方纏抱死守,誰都難以徹底擊敗對方,所以這場拳賽就這樣持續了兩年。


    回家路上,歐青仁一言不發,莊園園也氣得鼓鼓。又一回合告一段落。


    *—*—*—*—*—*—*—*


    月月搬來一個小板凳坐在樓洞口。呆呆的望著每一個從眼前經過的人。


    每到傍晚這個時間,她都會習慣的等在這裏。


    她撿起一根小樹枝,在地上隨便亂畫。放學的孩子們趁著大人做飯的空隙,跑到樓外玩鬧。那個胖得像小熊的男孩,每次都跑在最後。今天不知道他手裏又拿著什麽東西,不停往嘴巴裏塞。


    月月吞了一口口水。低下頭,看著一隻螞蟻拖著一隻四腳朝天的大蒼蠅路過。


    她仰起頭,看見四周樓房的窗戶一扇挨著一扇亮起燈光。她今天又失望了。


    肚子開始咕咕的叫喚。


    住三樓的女人領著上補習班的兒子回來,男孩詢問似的看了月月一眼,母子倆匆匆經過。


    終於,有一個人跟她說話了。


    “月月,又一個人在外麵呐?”


    聲音熟悉,她仰起臉,看見那個麵色和藹的伯伯。


    伯伯在中學教書。永遠都是和和氣氣的。他不會向那些人一樣不理睬月月。他知道月月經常餓,因此他經常給月月拿好吃的東西。


    “月月回家吧。天冷了,容易生病喔。”


    月月遲疑的望著他。


    “看,伯伯給你帶來什麽好東西了。”伯伯從手提兜裏拿出一袋方便麵。


    他撕開一個口子,露出黃白色的麵餅。


    月月伸手去夠。


    伯伯說:“你得聽話回家才給你。”


    月月於是聽話的抱起板凳,跟著伯伯上樓回家。


    邁進家門,伯伯把方便麵遞給她,她雙手奪過來。張開小嘴就咬。幹硬的方便麵很紮嘴。她顧不上疼,很快塞了滿滿一嘴。她想象著那個胖胖的小男孩就是這副吃相。


    伯伯溫和的看著她,歎了口氣。他蹲下身,把月月的褲子褪下。


    月月顧不上其它的,她努力嚼碎幹硬的麵餅。伯伯弄得她很疼。她不知道,為什麽伯伯喜歡做這種奇怪的事情。雖然疼,但她不怪他。至少說明伯伯不討厭她。他不嫌自己便便的地方髒。


    歐青仁走進房間時,月月的方便麵剛吃下一半。她像小老鼠似的用門牙使勁磕著。


    王學泰背對歐青仁蹲著,沒發覺他正在看著自己。他的手指賣力的抓摳,脖子和臉上淌出熱汗。他兢兢業業教了二十三年書,他的下半身在操勞中慢慢失去了敏感。魯迅和高爾基能解決心理問題,卻解決不了生理問題。直到遇見月月,這個總愛挨餓小女孩,喚醒了他消沉已久的精神。


    “王老師。”歐青仁輕聲說。


    王學泰的反應先是麻木,緊跟著渾身抽搐,他慢慢轉過身。看見歐青仁陰沉的臉。


    歐青仁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王學泰臉上的熱汗立刻化為冷汗。神色死灰。


    歐青仁習慣性的把手插進衣兜。王學泰以為他要掏手機,“噗通”一下跪在他腳前。“求求你,歐……歐先生,你別報警。我也有苦衷。你報警,我就全完了。”


    說完這句話,他淌出了眼淚。


    歐青仁忽然覺得可笑。他說:“那你想怎麽辦?”


    王學泰說:“她,她畢竟不是你的孩子。你我之間沒有恩怨。我給你錢你看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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