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了一會兒,王瑤說了許多話,鄭濤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隻是不斷地點頭,笑,腦子卻一直在發酵。


    對麵坐的人早就不是王瑤了,而是鄭薇,是鄭薇在說著昨晚沒有睡好覺,是鄭薇在說擔心自己,是鄭薇訴說著他消失之後的害怕……


    一切變得很美好,都是他希望的樣子。


    “我們走吧,回家吧??”王瑤忽然站起來。


    這一站起來,引起鄭濤一愣,鄭薇又變成了王瑤。


    他恍惚道,“哦,好,回去,回去?”


    “恩,回家吧。”


    “哪個家?”


    “枝城吧,我們房子在那呢,你在這裏都幹啥了,除了看三爹他們?”


    “我?我找工作了,麵試了兩家已經。”


    “這麽快?”


    “恩,武城也有很多廠家,搞技術哪裏都一樣。”


    “哦,那……以後我們在武城?”


    “恩,我不想回枝城了,其實我們本來也是計劃來這邊嘛,就在這裏租房子住吧。”


    “啊,那還有很多衣服生活用品要拿來呀。”


    “恩……,那要不你回去拿,我還準備多投遞幾家簡曆。”


    王瑤一瞬間感覺從今以後就要在大城市生活了,那一種生活質量即將提高的興奮感難以自抑。


    到處都有大超市,大電影院,大商場,街上有那麽多的小吃,街道每天都有灑水車,也不是那樣的塵土飛揚。


    從枝城到省城,自然是生活質量上的一個小小提高,對於王瑤這個無業家庭主婦來說,一切都是享受,無窮無盡的美妙商場就讓她浮想聯翩。


    “哎呀,老公,我還是要回去拿衣服啊,我回去準備吧,衣服三個箱子就能弄過來,其他的,我們租一個帶家電的,你說怎麽樣?”


    “行啊。”


    “恩,哎呀,真是太好了,老公有你很好啊!哈哈哈……”王瑤挽著自己的老公,感覺一切又回來了,她是個更注意現實生活享受的膚淺女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鄭濤內心的翻江倒海。


    他的皺眉和遲疑,都是因為鄭薇,然而看著眼前的王瑤這麽開心,他忽然覺得這才是自己幸福最大的障礙,也是自己最大的一扇門,關住了所有的不安和彷徨,關住了所有的有可能出現的非議,給他機會繼續待在鄭薇身邊,這扇門就是王瑤。


    兩個人按照剛才商量的計劃,去了三爹家裏,和老人說了說吵嘴的事情,又一副和好如初的樣子,絲毫沒有引起大人們的懷疑。


    這樣一來三爹又給鄭薇媽媽打了一個電話——


    “大姐啊,鄭濤和王瑤這對小夫妻已經和好啦。”


    “是嗎?嗬嗬,那就好,那就好。他們人呢?”


    “在我家呀。”


    “哦……”


    “大姐,放心啊,沒有事。”


    “好,好。”


    兩個人掛了電話之後,親戚之間隻是閑聊,鄭濤決定下午就出去找房子,如果接到麵試電話再約時間去麵試。


    而王瑤跟他一起找,找好了,她就坐火車回去整理衣服和生活用品,對一個年輕家庭主婦來說,沒有什麽事情比整理自己的家什更拿手的事。


    事情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而接了那個電話的鄭薇媽媽也很快給自己的女兒打了電話,鄭薇確切地知道鄭濤就在三爹家裏,和王瑤在一起。


    她的心也依然是個亂的。


    中午有半個小時可以用來午休,鄭薇毫無睡意,拿著手機把玩。


    忽然收到來自鄭濤的微信,這燙手的消息看的鄭薇直接鬆了手,手機“砰”一聲掉在地上。


    鄭濤:薇,我準備在武城找個工作了,前兩天王瑤沒有為難你吧?


    看到這句話,鄭薇是驚魂未定,撿起手機來,她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桌上的小蘆薈盆景,隻想把它砸了。


    她想著,不能回複,鄭濤現在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知道了,那麽事情就會更壞,他有可能肆無忌憚地對自己做出不知羞恥的事,要裝作不知道!理智一點,就應該這樣做。


    可是實在是讓她非常難受,內心深處非常想直接撕破臉,有些感情的存在就好像一個毒瘤,不能讓人接受。


    一直到午休結束,鄭薇也沒有休息,她頭昏腦漲,沒有回複的微信又來了一條消息。


    鄭濤:你看到了麽?那天王瑤手裏拿著的東西。


    一看這條消息,鄭薇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真的恨不能接受表哥試探自己。


    回複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午睡剛醒,王瑤沒有為難我,你們兩個還是快點和好吧。


    發了這個消息之後,她直接把手機扔進抽屜,不想再看。


    因為沒有午休,整個下午鄭薇的精神都很崩潰,她想告訴李輝自己這種痛苦的感覺,可是又覺得不能說,說了不行!


    可是除了李輝,她還能跟誰說呢,還能跟誰訴苦呢?


    從小打到,陪伴她左右的人就是表哥,一起上學,總是在同一個城市,就連上大學也是一個城市,出去工作又是同一個城市,彼此照顧著,沒有任何逾越地不遠不近地相處著。


    這就是她和鄭濤之間的所有關係,就是一種完全屬於親情的東西,現在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不是親情,他這樣做都是因為喜歡你。


    這樣的時候,鄭薇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崩潰了,因為她不愛鄭濤,她對他沒有那樣私密而帶有欲的感情,對於他,她非常難受,有一種非常肮髒的一種感覺。


    一直到下班,她才動自己的手機。


    拿過來一看,鄭濤其實也隻是發了那兩條消息。


    李輝微信問自己晚上去哪裏吃飯,她直接打電話給李輝說:“哪裏都好,帶我走吧。”


    李輝:“嗬嗬,帶你走,去哪?”


    鄭薇:“哪裏都行,我真的希望我們快點結婚快點生孩子,快點老去。”


    李輝:“咋地,你作詩呢?”


    鄭薇淒慘地笑笑,“沒有,我是真的希望自己快一點老去,把現在看在眼裏的煩惱拋諸腦後,什麽也不害怕地過日子,等我老了,醜了,身體也發臭的時候,也不會有現在這麽多是非。”


    李輝:“你怎麽了,這兩天你總是心不在焉的,說話都跟參禪一樣。”


    鄭薇:“有嗎?”


    李輝:“非常明顯。”


    鄭薇:“那你還不快點娶我做老婆,我這麽好,有很多人喜歡我哦!”


    李輝一聽,有點不爽,“是嗎,說來聽聽!”


    鄭薇:“隔壁家阿牛哥小時候就暗戀我,中午送外賣的小帥哥每次見到我都喊我鄭美女,還問我要qq號碼呢,我每天下班都有男同事問我要不要順便捎回去……你看我多好!”


    李輝笑笑,“恩,隻能說你人緣不錯。”


    鄭薇:“不是,我真的很好啊,我很漂亮啊,工作也很穩定啊,我都很好啊,為什麽我們不早一點結婚呢?”


    李輝:“你今天是怎麽了?”


    鄭薇:“沒怎麽,我們明天去領證吧,我就想快點結婚,快一點做個家庭主婦。”


    李輝:“你很反常,鄭薇同誌,說,你的人生是不是遭受了什麽重大打擊?”


    鄭薇:“李輝同誌,請你好好愛我吧,我掛了。”她說著說著就掛了,李輝還在說話,她沒有聽清楚,眼淚就落下來。


    越是知道鄭濤有多愛她,就越痛苦。


    ……李輝很快又打了一個電話來過,她不接了,她風風火火往家裏跑,她要毀滅那些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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