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國:“那是前年的事,寶華出獄之後表麵上很平靜。我們當時都以為他已經改過自新了,按說因為販毒傷人做了五年的牢也應該變乖了。


    當時我和小冉慶祝他出獄,他也高興,因為我當時是副書記,不過大事還輪不到我拿主意,因為當時還是個老書記叫曹毅在主政,我沒什麽太大的野心,已經是副書記了,曹毅退休之後我很有可能會升上去,我不著急。


    不過後來我不知道什麽原因,曹毅竟然自動退休,然後徐威成了書記,但這時候權力已經轉移到我的手裏,因為徐威是空降,沒有人服他。


    當然一開始我不知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獨攬大權了。


    這是寶華幹的,他寫了計劃書用我的名義上表,我都不知道。反正一夜之間就發生了,我說市委書記換人的事。這些已經都過去了,你也不需要為曹毅翻舊賬,他老人家也不是隻幹好事的。


    曹毅被迫退休以後的一個月,總有人找陳寶華的麻煩,比如他的車總被人劃口子,他的電話每天十二點之後就會匿名短信來罵,最嚴重的一次是有一隻狼狗追著寶華咬,你知道這些事誰幹的嗎?”


    李輝試探性問:“曹毅?”


    陳寶國點點頭,“其實寶華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問他的時候,他確實承認是他幹的,因為他有很大的賺錢計劃,他挑那些靠譜的幾個事兒跟我說的,比如建商場,我當時覺得沒什麽,心想他要是有錢要賺錢我沒必要阻攔。


    不過他沒告訴我徐威是怎麽回事,他是不想說,我也沒管,我有我的事兒,而且徐威雖然是書記,卻什麽都向我這個副書記報告……我更是無話可說,我是權力的受益者,所以我也沒追問寶華了。


    曹毅不是含恨退休嗎?其實我也不確定是曹毅還是維護曹毅的人在背後悄悄恫嚇寶華。


    寶華收到過死了的狗頭,還有雞頭、鴨頭……總之全是動物的屍體,說起來有點恐怖,不過這種事情寶華不是第一次見,他說他不怕。


    我想他應該還是有點怕的,畢竟他在明處別人在暗處。當時他得罪的人很多,不止曹毅,還有幾個看不起我的官兒,一起打擊了,還有之前黑道上混的,看他先出獄了,也看他不爽。


    在充滿危機的社會,他急於發跡,要快點成個有錢人,再搞成自己的黑社會,然後把那些人壓下去,所以在我這裏看有機會他就亂來。“


    說著陳寶國歎歎氣,他顯然也對弟弟的行為不滿意,喝了一口水,繼續說。


    “那時候被人欺負的凶,寶華表麵上說不怕不怕,背地裏每天出門身上都要帶刀子。


    那段時間陳寶華能找到的所謂的‘兄弟’也不多,他跟我說去找個好哥們喝酒,我說讓他早點回家,別的也沒管。


    當天晚上十二點,他都沒回來,因為他是個大男人我想可能是在朋友家裏睡覺。打了幾個電話他沒接,我也沒追問了,畢竟不是小孩兒。


    淩晨一點的時候我等到了警察局的電話,說陳寶華在外麵和別人打架鬥毆,現在渾身是血,已經被送到醫院了。


    去醫院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差點死了。有人出五十萬買寶華的人頭,他的好兄弟,在他手機掉了彎下腰撿手機的時候,朝他背上刺了一刀,還好……沒有刺到心髒,不然一切都完了。


    那一次他住院住了三個月,有兩個月的時間不能說話,也許是因為他不想說話,總之算是被信任的人出賣了,應該是加劇了他的強迫症心理。


    那段時間小冉一個星期來看他一次,你應該不知道,不過……這是必須的,如果小冉不在他身邊,基本上他也感覺不到正常人的關心了。


    那一次確實差點要了他的命,最後查出來買凶殺人的人是之前帶寶華的販毒大哥,因為寶華知道的事情多,又進過監獄,怕被出賣吧,所以要殺人滅口。


    他實在樹敵太多。這一次生病,讓他的身體變得很差,一到下雨天或者空氣濕潤的廣州深圳,他就會肺痛或者肺積水,會壓迫心髒,心口疼……唉……以前很壯的,現在怎麽也長不胖了,你看他是不是覺得他像二十多歲的?


    有點瘦,長期蹲監獄,徐白了,看起來人模人樣。我懷疑從那時候起,他就有點苦大仇深了,他出獄之後,我和小冉成為他的精神寄托,不然他不會什麽都指著我,而且對我的官職過度利用,另外在女人方麵,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舒曉冉。


    但舒曉冉又是你的老婆,你也是抓他進監獄的人物之一。你說他恨不恨你?”


    李輝聽到這裏有點後怕,還好陳寶華現在是在監獄,不然真是不能過上安生日子。


    “既然陳寶華經曆了這麽多可怕的事情,恐怕他會有點心理問題。但這條路也是他自己選擇的,我聽小冉說起過你們童年的時候,做混混是陳寶華的選擇。


    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選了一條路,然後你就走下去。在選擇的過程中,其實沒有任何人逼你,雖然這裏有宿命的成分——人各有命對吧?


    但我覺得還是自己的選擇成就了現在的自己,怪不得任何人,每個人都是自己對自己負責的,正常人就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不該成為社會的禍患。


    誰也不會喜歡禍患,陳書記,我隻能說我同情陳寶華這個人的遭遇……被哥們兒背叛,又蹲大牢……但終究到最後始作俑者是他自己呀!


    如果他不販毒做點正經生意,誰會抓他?


    他不販毒,不和那些混混往來,誰會買斷他的人頭?


    當然舒曉冉的事情他也是那個無辜者,但舒曉冉有舒曉冉的瓶頸,她要選擇複仇,現在弄成這樣,我也一樣是無辜的人。


    但即使小冉是來找我報仇的,我可以選擇接受她的複仇,也可以選擇化解這段仇恨。


    全看自己的選擇,是陳寶華自己把自己陷入了深淵。


    我覺得,他至少要治療十年才能解決心理的問題,不然……出獄之後還是一個可怕的人。他不屬於精神病,但屬於心理變態了。、


    我這麽說,你別不高興,因為如果你不想辦法讓他接受正常的心理疏導,恐怕出獄之後,你自己也會莫名其妙的成為他的幫凶,就和上次曹毅事件一樣,也許你什麽都不知道,但陳寶華利用你的職權是易如反掌的,因為你信任他,你的文件,你賬號,你的所有對他是免費開放的。


    我希望你也能為自己打算,講一句良心話,我覺得你做官做的挺好的。”


    陳寶國淺淺一笑,搖搖頭,“我本來是很討厭你的,不過你有本事化解小冉的仇恨這一點,我覺得挺不錯的。你是怎麽辦到的?在你之前,我和寶華不知道勸了小冉多少次。”


    李輝:“也沒怎麽,就是過日子唄,在她冷靜、理智心情愉悅的時候,跟她好好說,說說別人的故事,說說她聽得進去的話,一點點讓她相信我。


    相信我和我老頭不是一種人,我不會害人,我不會傷害她,去跟她證明這一點,她慢慢就好了,總之人要有點耐心吧。”


    陳寶國:“小冉是個女人,沒什麽攻擊性,寶華不一樣。”


    李輝:“那沒辦法,小冉是我老婆,不可能讓小冉去慰問陳寶華,這個我不答應啊!”


    陳寶國:“我還什麽都沒說你就這不答應,那不答應的。”


    李輝笑了笑,“讓小冉來看看他,我可以接受,不過我要一起來,要親眼看著。”


    陳寶國:“你也要保證別讓寶華看見你,不然……他肯定要越獄的。”


    李輝搖搖頭,“越獄?沒那麽容易吧?”


    陳寶國:“寶華身上有點功夫。”


    李輝歎歎氣,站起身來,“好了,故事聽完了,概括一下就是陳寶華中了黑社會的毒,然後毒氣攻心,然後把仇恨都轉嫁在我身上……媽的,我真是冤大頭。”


    陳寶國看了李輝一眼,也不言語,他站在一個感情和理智的中間也是非常難辦的。


    “我走了,有事再聯係我吧。”準備離開了,李輝說道。


    陳寶國點點頭,然後又埋頭到他的電腦前,繼續忙碌他的事情。他按了某個按鈕,電話一個接一個的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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