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輝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左右,夕陽西下,紅色的晚霞布滿天際,如果此刻能和妻子女兒一起出去散步也是很美的。


    打開家門,一切如常,隻是沒有人,家裏空空落落的,李輝心裏涼了半截。妻子和女兒一起出去了?


    她們是去看電影了?還是去做頭發?還是單純出去逛街了?


    妻子和女兒一起出去了,沒有自己。她們開心嗎?李輝站在空無一人的家裏,心裏非常失落、難過,自己確實很意氣用事,妻子不就是想去看電影?那就去看唄!廢話那麽多,唉……


    李輝感覺到自己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妻子說什麽自己都願意,她想幹嘛他都依,可能是因為她溫順她說話好聽她表現得溫柔賢惠,於是自己很自然地最妻子言聽計從。


    但妻子變了之後,自己也跟著妻子變了,妻子脾氣大了說話難聽自己也不能忍,總是也要說幾句讓她難受的話,可是一煩躁就很難控製住自己,心裏那種難言的委屈,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擺脫。


    妻子經常拒絕和自己上~床這就讓他很不爽,為什麽要這樣呢?這讓他怎麽說?這種事兒的委屈難道妻子自己不知道?


    她又喜歡挑逗自己,逗了又不給機會,就好像玩弄男人一樣。


    再就是妻子不體諒他,妻子想要怎麽樣就怎麽樣,這樣李輝能怎麽辦呢?


    需要和妻子好好談談吧,冷靜下來好好談談,真不希望她又發神經似的亂發脾氣,李輝現在已經有點害怕了。


    害怕跟妻子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招惹妻子厭煩或者生氣。說了會不會比不說更壞?李輝始終擔心這一點。


    但自己一個人苦等在空房子裏也不行,鬱悶,因為寂寞。習慣了這房子裏有妻子有女兒,李輝跟妻子先發了一個短信——曉冉,我回家了,我想和你聊聊,可是……你去哪了?


    沒想到妻子很快就回複了——在和姐妹喝茶,等我半個小時,我和果果一起回去。


    得到了妻子肯定的回複,李輝心裏好過很多。妻子雖然脾氣不好但也有和好的理智,李輝打開電視機開始看了一會兒電視,把妻子和果果等回來了。


    隻見妻子又穿著露肩的那種花哨多彩的裙子,就像一個悠閑的、有錢的女遊客,牽著果果回家,手裏提著一大串葡萄。


    看見妻子又穿成這樣,李輝心裏飄過一絲落寞,為什麽要穿著這樣呢?也許在這個問題上和妻子已經無法達成和解。


    但看見妻子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了,還是覺得很高興,他站起身迎上去抱了抱果果,然後接過妻子手裏的包包。


    感覺妻子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妻子隻是把葡萄拿到廚房去洗,果果一邊玩去了,李輝跟在妻子後麵,有些遲疑,有些尷尬,但他還是在略顯窘迫中先道歉了。


    “那個……那個……看電影的事兒,哥錯了……”李輝歪靠在旁邊,尷尬中甩甩手,模模糊糊吐出這幾個字。


    舒曉冉看丈夫這副熊樣憋不住笑了,臉上一笑,遍地生蓮。“哪裏錯了呢?你這人說話能不能吐字清楚一點?”


    李輝:“恩……哥應該陪你去看電影不該瞌睡,行了吧?”


    舒曉冉這才搖了搖身子,笑著握住了丈夫的手,臉上紅霞明眸相映成趣,她似乎期盼丈夫很久了似的。


    李輝直接把嬌妻緊緊抱在懷裏,兩個人都閉上眼睛,有種流淚的衝動。這段日子……總是在一種恐怖難過的氣氛中進行,兩人似乎都不開心,這才算一次和平的和解。


    這難得的和解是多困難的事情?如果李輝不是被陳寶國打一拳,他似乎也不能明白妻子是多好的女人,好女人難道就隻能任由其變成潑婦?好女人既然曾經是好女人,以後也可以成為好女人。


    兩人在廚房神情相擁的瞬間,忽然都感覺自己大腿處有人在抓,兩人往下看才知道是果果偷偷進來了。她拚了小命要往爸爸和媽媽身體中間擠,一定要讓爸爸媽媽把自己擁在中間。


    李輝和舒曉冉對視一笑,然後兩個高個子的大人蹲下身子把孩子合抱在中間。


    喜歡這樣的時刻,李輝禁不住把妻子和孩子越抱越緊,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即使是傷透心,也是無法割舍的存在。


    家人就是你和她已經是肉和肉長在了一起的彼此,這還要怎麽分開呢?不管因為什麽緣故而分開,那份撕扯的血緣親情都會讓人哀傷,而且將是一聲難以愈合的哀傷。


    由於丈夫用力過猛,舒曉冉發出“恩……痛!”這樣的聲音,果果也亂叫起來,“不舒服不舒服!”


    李輝這才鬆了手。


    仿佛他有多愛她們就要把她們抱得多緊似的。


    果果跑了,妻子笑著責問:“抱那麽緊,都不能透氣了!”


    李輝笑了笑,親吻了一下妻子的薄唇,然後雙手扶著妻子細腰,“曉冉,我們談談吧。我們平心靜氣地談,我和你都有問題。對不對?”


    舒曉冉似乎不想承認自己不對,但她隻是表情落寞地低了頭,“我先做晚飯吧,吃了飯,我們再說,孩子隻是喝了果汁,也沒吃飯。”


    李輝點點頭,“行,有沒有要我幫忙的?”


    舒曉冉笑笑,“行,告訴我你會幹嘛?”


    李輝:“恩……,高級的不會,掰大蒜、洗菜我會!”


    舒曉冉:“哦,那好吧,幫我用那個九齒釘耙一樣的刨子刨土豆好不好?”


    李輝:“好!”


    舒曉冉從櫥櫃下麵拿出三隻沾著黃泥的土豆給了老公。然後她自己呢就切肉絲,切了兩三下,看看丈夫。


    才發現丈夫刨土豆不洗就刨,然後土豆剛剛刨幹淨的地方被他的手一摸就黃醬子流流……。


    “親愛的,你能不能先洗了土豆再刨呢?”


    李輝:“恩……反正要去皮外麵不要了呀,為什麽還要洗呢?”


    舒曉冉:“因為你不洗的話呢,手就摸到了外麵的泥巴,然後手又摸土豆肉,這樣肉不就被你摸髒了?”


    李輝:“哦,有點道理,不過反正刨完了又要洗,按照你的說法豈不是要洗兩次?按照我的隻需要洗一次!”


    舒曉冉:“廚房就是講幹淨的地方啊,哎呀,不許廢話了,你是廚房廢材。”


    李輝笑笑,“好好,我是廚房廢材,你是廚房天才!行了吧?!”


    兩人一起做了晚飯,這次晚餐吃得還算愉悅,感覺妻子似乎有有點回歸本質的感覺,如果妻子每天都能和今天這樣該多好?


    吃晚飯之後,果果看動畫片,李輝和妻子回到臥室,關上門,李輝坐在臥室的椅子上,妻子則仰臥在床上,姿勢還特別撩人。


    李輝隻能暫時抑製住自己的獸欲,和妻子正兒八經地說話。因為他知道一旦和妻子上床之後,之前的不快樂也許會煙消雲散,但……根本的問題卻不能解決。


    性隻能解決一時,不能解決長久的問題。


    李輝:“這段時間哈,特別是你從醫院出院到現在九月中旬了都。這段時間,你的脾氣變得很不耐煩,好像總是能夠一點微小的事情而生氣,我稍微不滿足你的意願,你就……”


    舒曉冉:“親愛的,我承認我變了。你說的沒錯,我變得很敏感,稍微有點不滿意心裏就鬱悶。其實也許你想問從前的我,究竟是怎麽樣一個人,從前看起來那麽賢惠似乎心裏從來沒心事對不對?”


    李輝點點頭。


    舒曉冉:“其實以前我也一樣,是個很敏感的人,隻是我任性的一麵都給了陳寶華,而好的一麵都給了你,我就好像一個磁鐵,一邊正一邊反。一開始我沒注意到我是這樣的,知道陳寶華像我抱怨。


    我和他之間認識太久了,我說以下的話你不要生氣,我和他發生關係卻是在我感覺你變心之後,我知道你變心了,整天都是一蹶不振的,很討厭回家,很討厭你……我覺得我已經把人生中最好的青春奉獻給了你,第一次也給了你……


    可是你怎麽能背叛我呢?親愛的,你要明白我一直是個驕傲的人,我從小學到大學都是成績又好,又漂亮的女生,我一直隻當女神。


    沒別的,就是為了表麵上看起來風光,我比較低調,不炫耀,但我享受別人的羨慕,最享受的是養父母以我為驕傲,那些看不起我的親戚朋友都必須要高看我一眼。


    我從小就知道我爸媽不是我爸媽,我要想出頭一定要靠自己。


    但為了維持表麵上的風光,我一直活得很累很累,我逼迫自己一個月背完兩個月的單詞,我強迫自己提前預習數學和英語,我最討厭曆史,卻把曆史書被了五遍。


    我一邊玩著低調的華麗,一邊在家裏咳血努力,我一邊瀟灑,一邊痛苦到想要自殺!因為到後來大家都習慣了我學習好,但是同時維持學習好又女神,非常困難,我一個星期可以收到七封情書,全被我女同學拆開傳看。


    我在別人的眼光裏活著呢。學習成績的維持其實很累很累,我很不想學,可是又放不下。於是……我是個沒有童年和少年的人。


    我唯一的悠閑時光就是放學路上和寶華寶國一起走,寶華是搗蛋鬼,我總瞧不上他,寶國是個書蟲,不愛說話。


    但他們兩個也很風光,我隻有那種表麵上的風光沒有實打實的青春。我不知道女同學是怎麽結伴在一起打毛衣的,我不知道女同學們放學之後還會一起跳橡皮筋,我不懂怎麽折疊人人都會的千紙鶴……


    那些女同學會做的我通通不會,我沒有任何一個女性同學或者朋友,女生們都怕我,誰和我站在一起都沒光,漂亮的沒有我聰明,聰明的沒有我漂亮。


    我努力維持著自己那份不可一世的驕傲,但是無比羨慕那些結伴在一起跳橡皮筋的女同學,我沒有朋友可以講心事,就算和寶華也不能全講,他太衝動,動不動就要把別人搞一頓……隨意一頓就會讓對方進醫院,然後學校就請家長,我看著寶華的媽媽跪在校長室哭著求校長……


    陳寶國是個害羞的男孩子,那時候。我也矜持的很,也不能和他講。從那時候起,我所有的小心事都裝在自己心裏,我淹沒在作業本裏,我寫斷了十幾隻筆,披星戴月,我麻木而獨孤,隻能在家裏小小的書桌上望著天空那輪月亮發呆。


    我選擇了做女神,就要承受這份孤獨,我知道。但我的性格越來越壞了,我挑剔、敏感、任性,陳寶華是個賴皮對我百依百順,他把我寵壞了。


    直到我遇上你,有很多時候裝比真的去做要容易很多,你明白嗎?如果那時候和你結婚要我真的愛你,我肯定愛不上,但……假如讓我假裝愛你,我卻覺得好玩,我覺得我在策劃你的人生,我覺得你的人生你的快樂你的痛苦都在我掌心裏。……我很變態吧?


    我的性格一開始就是很壞的,不是那麽好的,不是你說的結合了我養父母的‘虎嗅薔薇’,我比他們都壞,我全心全意隻愛自己,從來不愛別人。


    但你的出現很不一樣,你輕而易舉就愛上我了,然後像個傻瓜一樣對我好,在你這種無意識的善良和衝動麵前我既自我陶醉又感到真正的快樂。


    一開始假扮賢惠,我以為我這是假付出,我以為我都是假的,可是沒想到一聽說你晚上要晚回來,或者和別的女人有染我就特別難過,特別生氣。


    其實賢惠就是賢惠,裝出來的賢惠就是真正的賢惠,成就了你眼中的我,這賢惠雖然是裝的,卻是我真正的付出,我做到了,我讓你愛上我了,同時我長久的付出也讓我越來越離不開你,因為在你李輝身上……


    我已經傾注了太多心血,我學習做菜,學習燙衣服,學習係領帶,我整理全家的人的衣服,幫果果換窗台,我每天整理我們陽台的蘭花和滿天星還有害羞草……


    我為了你改變了自己,因為你我不做女神了,選擇做個賢惠家庭主婦,我覺得我瘋了。


    一開始我以為我愛你是從懷孕開始的,自殺之後我發現從我裝賢惠開始,我就是真的對你賢惠了,然後我就開始後悔了,我付出了所有的自己,所有的青春,最後卻墮入自殺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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