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很想回一句不接,但手指在鍵盤上,半天沒敲下去。


    她原本正在設計一個圖,留下靈感,看到蘇卿竟然給她發郵件的時候她都不想回複,但想了之後,還是回了一份,雖然隻說了地址,但足夠他知道了。


    自己手機設置過,寧夏很清楚,有沒存過的陌生號碼她是不會接的,就算蘇卿這麽說了,她現在也沒接。


    在這個充滿文化複興時期氣息的地方,寧夏覺得自己腦細胞很活躍,她有好多想法要留下來。


    所以,一畫圖,手機就扔一邊了,不想被打斷靈感。


    晚上畫比較晚,之後洗洗就睡了,累的連晚飯都沒吃,感覺有時候她宅起來就不管吃喝了,隻管睡覺就好。


    第二天也是被電話吵醒的。


    雖然陌生來電是靜音,但葉臣的電話還是會響的。


    “喂。”


    聲音裏還透著濃濃的睡意,一聽就是沒睡醒。


    葉臣看了下時間,有些笑意:“夏夏,起床了,我給你道聲早安。”


    才七點,急巴巴的打電話,就是為了說一句早安?


    寧夏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翻了個身睡了個回籠覺,清醒時已經十點了,手機上又是一串未接,還有好幾封唯獨郵件——知道寧夏會回複他郵件之後,蘇卿就隔一會兒發一封。


    甚至有些都是空白的,寧夏看到後麵的大小,連點開都沒有,直接全讀。然後,才接了電話。


    “夏夏,你在米蘭?那邊是不是很好玩?你都顧不上接我電話了?”


    蘇卿的聲音倒還是滿是蜜意柔情,問的很是輕鬆。


    “我昨天畫了一天稿子。”寧夏因為他,心情一點都不好,根本就沒出去。


    “你怎麽又接單了?”一聽她工作,蘇卿就有些心疼:“我給你打錢。”


    寧夏深吸一口氣:“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而不是說這些沒用的。”


    這些竟然沒用?這讓蘇卿有些受傷,他在關心她,難道她不懂?就隻記得解釋了嗎?


    “我說了你回來我就給你解釋,結果你一聲不吭的跑了,還跑那麽遠,你什麽時候回來?或者,我去找你。”


    蘇卿絲毫不在電話裏說這個,——這個說不清,當麵還有些可能,就算情緒過激什麽的,還可以肢體緩解,隔著電子設備,他是一句都不會說的。


    “好啊,你來啊,米蘭時裝周已經結束了。”


    寧夏掃了一眼相關的視頻,她一點沒看,實在沒心情。


    “給我地址我去。”蘇卿直接拿起筆來要記地址。


    寧夏卻說:“天才老公,你有本事就來接我回去吧,不用問我,你不是能找到我嗎?無論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


    ——那話是在求婚的時候說的。


    因為兩人在一起總是避免不了有情緒的,這點在最初他都考慮進去了,不過是這邊這些他都能給實地做出來,所以才有了這話。


    現在寧夏說出來,他無處反駁。


    “好,你等著我。”


    寧夏什麽都沒說,她就聽著他說完那邊 傳來的忙音。


    蘇卿什麽都好,有時會注意到細節,甚至也很懂她,但他就是讓她凡事放心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和他那深深的距離感。就算生了孩子,那孩子也不是兩人的紐帶,他都不讓孩子影響到他們,孩子還有什麽存在感?


    孩子,說起孩子,她想家了。


    扔下電話,捂了下眼,想家也見不到孩子,蘇卿如果知道她想孩子,一定會把孩子故意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的。


    葉臣又打來電話了。


    他的態度就是堅持不懈。


    這種事就是要趁機的,有了時機自然要把握,想要把握住自然得用心,他中午就約她吃飯。


    寧夏當然不會同意,這麽頻繁,鬼也知道有問題的。她就說自己要忙,因為葉臣可以不忙,他都又空打電話了,哪裏會忙?


    中午沒約到就晚上約,但寧夏在外麵。


    知道他一次沒約到還有下車,寧夏就直接在吃過午飯後出去采風了,她是室內設計,但設計行業有共通之處,所以她很欣賞建築美,就租了一輛車往老城那邊去。


    天色漸晚,街燈下的建築也很美,所以她就有些癡迷,一時沒回去,又往前走了一截。


    老城美則美矣,但相對有紕漏,最嚴重的,就是治安。


    治安不好的後果就是這裏很亂,尤其是晚上。當地人都知道,所以晚上人就不多,但寧夏是個遊客,她不知道。


    拐角是一家酒吧,看招牌也是一家老店了,她想拐彎出去,卻發現自己迷路了。


    暗歎一聲倒黴催的,就下車想去問下路。


    酒吧裏是熱鬧 的,那種宣泄塵囂的熱鬧,她才下車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一陣異樣的亂聲——不是一般那種熱鬧,像是……械鬥?


    這麽專業的詞,她也是在腦子裏過了一下才想起來的,因為用打架來形容已經不夠了。


    她頓了一下,猶豫著還要不要問路了。


    就這一猶豫,門裏的人已經衝了出來——


    十幾個拿著各種棍棒刀具的人衝出來,再後麵,竟然是拿槍的?


    寧夏被擠到了一邊,她停下的車已經被人上去了。早是剛有人想動車的時候她就想衝出來,但看到那些人的家夥——她不是沒帶腦子,所以她沒動。


    繼而看到搶,她有些佩服自己的機智——幸好沒出去,不然這一定被打到。


    看到那車要走,後麵的人先是叫罵了一陣,然後就,開槍了!


    寧夏聽不懂意大利語,但無論什麽語言,罵人的話一定是最先聽懂的,而且最容易學。她連路也不問了,轉身就跑。


    這裏人越來越多,再不走,就走不出去了!


    嘭嘭嘭幾聲傳來,就在身後1


    寧夏順著牆蹲了下去,嚇的一陣發抖——她剛才還想著可以跑出去,所以強忍著腿軟往外,現在聲音就在耳邊,而且這還是晚上,這和上次在大街上的暴恐不一樣,那是白天,那是鬧市,影響整個城市的,所以馬上就會被製止。


    現在是晚上,還是這種……她都能迷路的街頭,一看就是老城區,想來也知道不會那麽快就有人管,這要等下去,說不定真的會沒命。


    聽——那些人在慘叫,那些人在打槍,那些人在叫罵……


    光這些聲音足夠寧夏心跳腿軟嚇的不敢動了。


    但不敢動有什麽用,還是要跑的,不跑可能真的會沒有命——


    “啊!”


    正這麽想著的時候,一隻帶著血少了手指的手伸了過來,正抓在她腳上!


    嚇的寧夏一聲尖叫,什麽都顧不上了——剛才那些想法,都是建立在沒有生命危險上的,現在命都被人威脅了,哪還管得了那些,趕緊跑吧!


    這個念頭一起,寧夏忽然來了力氣,起身拔腿就跑!


    “嘭!”


    一聲槍響。


    從背後的方向傳來——


    寧夏覺得耳朵一陣火熱,沒有感覺到疼。


    但,重點是,她卻失去了平衡!


    直接撲倒在地——


    殘缺的道沿有豁口,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摔在地上,想控製頭不要下墜,卻隻是想想,正摔在道沿上。


    視線裏最後看到的,是灰土土的地麵……


    ……


    葉臣趕到時,就看到有人在拖寧夏。


    “住手!”


    他有些眼紅,急的。


    那兩個男人用意大利語說了一句:“不要多管閑事!”


    寧夏一臉的血,還是被倒拖,嘩啦的半地都是,葉臣眉頭緊皺,看了看那兩男人,算了一下距離,抬腿就是一腳!


    他是黑帶十段的跆拳道手,這點是真的不能再真,上有名師,這倆人他還沒放在眼裏。


    在出腳的同時,他伸手接住了寧夏,然後橫抱起來,轉身就走。


    這是異國街頭,他也不想惹事。


    那倆男人也隻是負責收屍而已,被打了也沒有要追的意思,那女人看著就是東方女人,沒不要為著個外國人去挨打。


    葉臣就這麽,把寧夏救了。


    他打電話時,寧夏說過位置,然後他就順著來接人,但一直沒找到。


    聽到槍響之後他才過來,沒想到寧夏就這麽倒黴,直接就遇到這事了。看寧夏這樣子,他急忙往醫院送。


    等寧夏被送進手術室,葉臣才在外麵的等候椅上坐下,發現自己有些脫力。


    他對寧夏,不是一般的緊張啊。


    但願寧夏沒有事。


    時間在就他的祈禱中度過了。


    畢竟不是槍傷,所以一個小時後手術就結束了。當醫生出來的時候,葉臣直接衝了上去:“她怎麽樣?”


    說完才想起自己說的是中文,又急忙用意大利語說了一遍。


    “她頭部受傷,耳朵被貫穿,雖然現在做過了手術,但還要觀察清醒之後的情況的。”


    醫生表情平淡,如實的說了情況。


    “那,傷的嚴重嗎?會有後遺症嗎?”


    葉臣聽到她耳朵受傷,下意識的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貫穿傷,那得多大的傷口,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傷心?


    “要等清醒之後才知道有沒有後遺症。”


    護士推出來病床,往病房送去。


    葉臣一路隨行,就守在床邊。直到電話響了才想起沒有給劇組交代。


    寧夏睡了一夜。真是睡著了那種。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好像做夢一樣,全都是白的,潔白的,雪白的,空白的。


    她也不知道是誰,是什麽地方,是什麽時間,隻知道,自己是個人,自己還活著。


    醒的時候頭很疼,疼的她想哭。


    “夏夏?”


    葉臣一夜沒合眼,一直都握著她的手,她一動他就知道了。


    看著寧夏眼裏的迷茫,葉臣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心情。


    “夏夏,你別嚇我,你怎麽了?”


    他急忙伸手去探她額頭,又緊張的拉了鈴,叫來醫生。


    寧夏就那麽看著。


    好像是個旁觀者一樣,這些事情都和她無關。


    但她還是被檢查了一番,醫生稍微測試了一下,對葉臣說:“很遺憾,先生,您太太傷及大腦,受傷時衝擊太大,她選擇性失憶了。”


    “選擇性失憶?”


    葉臣有些意外,這對他來說,喜憂參半。


    “是的,因為她還記得幼年的事。”


    醫生已經測試過了,她雖然不會說意大利語,但交流並不障礙,所以除了記憶,其他都還在。


    這對於葉臣來說,真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忍不住的笑,很是開心的對寧夏說:“夏夏,我是你丈夫。”


    寧夏都不知道他是誰,突然聽到這個詞,受了很大驚嚇,下意識的就抽手去捂嘴掩住驚叫——


    手上真的帶著戒指,那鑽石的光芒閃到了寧夏的眼,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葉臣,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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