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然掏出手機,用手電筒功能照明往前走,一間一間的搜索哪一個是心理谘詢室。她在心裏暗罵,這所醫院的心理谘詢室故作神秘,還非得開在這麽個舍不得開燈的地方。驟然一陣冷風從一側吹來,趙欣然立刻嚇得立在了原地。她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站了足足兩分鍾,這才終於鼓起勇氣向風吹來的方向看去。原來她的側麵,有一扇沒關的窗戶。


    趙欣然鬆了口氣,卻是再也不願意在這種陰森森的地方待下去了。本來是覺得大醫院開出的藥會更有保障,但現在她寧願隨便找個小藥鋪,買點可代替的藥物,也不想在這種地方繼續受驚嚇。


    趙欣然回身想走,卻突然隱隱的聽到自己另一側的門裏有說話聲傳出。仔細聽,竟然好像是蘇卿的聲音。蘇卿?這個時間,在這裏?他會來幹什麽?


    即使覺得不太可能,趙欣然還是猶豫著,偷偷把門拉開了一道縫隙。


    透過狹小的門縫,趙欣然看到,待在裏麵的人竟果然是蘇卿。蘇卿一手拿著什麽東西,正反複翻看著。但他到底拿了什麽?因為距離遠,又有手在擋著,趙欣然即使使勁的看也看不清楚。


    不過很快,蘇卿把那東西遞給他旁邊的人,遞的過程中不小心,那物體掉到了地上。


    看清楚是什麽的一瞬間,趙欣然忍不住驟然睜大了眼睛。她感到喉嚨口有一聲尖叫亂竄著想要衝出來,但在此之前,趙欣然趕緊緊緊的捂住了嘴巴。她的瞳孔不受控製的劇烈顫動、收縮著,不經意間落在了室內的那張床上。即使躺在床上的人隻有腳衝著自己這頭,趙欣然還是通過蓋在他身上的短褲辨認出來,那好像是死去的那個包工頭!


    這個時候,蘇卿的臉微微向著門口的方向轉了過來。趙欣然心裏一驚,迅速側開身子,躲到了一旁。緊接著,沒過幾秒,蘇卿就從裏麵走了出來。趙欣然屏住了呼吸,還好,他隻是頭也不回的朝著電梯的方向移動,完全沒有發現趙欣然的存在。


    趙欣然在原地站了好久,確定蘇卿應該已經離開後,才終於顫抖著放開捂在嘴上的手。她的腦子裏一直被剛才看見的物體所充滿,那竟然是薔薇的耳環!趙欣然在處理善後時太過慌張,隻取出了支票,竟然忘記去找那隻遺漏的耳環!


    耳環的來源趙欣然知道,薔薇曾在她麵前得意洋洋的炫耀過。趙欣然甚至懷疑,薔薇會跟每一個她見到的人炫耀這件事。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她才在包工頭找薔薇要耳環時催促著她快給。


    蘇卿自己送出的耳環,他應該不可能沒有印象。不過剛剛看蘇卿的表情……好像相當平靜,一般人如果發現凶案現場遺留的東西自己認識,絕不可能是這種反應。可蘇卿不是個一般人。即便他是真的一時沒有認出來,也難保哪天不會突然想起,到時候薔薇殺人的事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了。


    趙欣然越想越不安,如果就這麽等著薔薇被揭露為殺人犯,自己也脫不了幹係。與其這樣,她隻好棄車保帥,先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薔薇身上。薔薇現在在國外,調查不便,在心裏上就給人一種畏罪潛逃的感覺。等到她哪天真的回來了,自己再假意幫她想辦法,讓她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希望,從而老老實實的幫自己隱瞞。


    當然了,那都是後話。如果可以,她希望薔薇那個女人一輩子待在牢裏當個啞巴就好了。趙欣然在深夜潛回摯夏公司,偷偷把那張自己保留在家的原始報表塞到了薔薇抽屜裏。然後又在第二天裝作不經意的提起要幫她收拾桌子,自然而然的報了警。


    趙欣然原本想把事情一次做絕,假裝驚訝的發現那隻耳環,說出曾見薔薇帶過。不過讓她沒有預料到的是蘇卿的態度,他有意袒護著薔薇,這不禁讓趙欣然懷疑,耳環的事並不是他一時忘了,而是故意不告訴劉義。這樣一來,趙欣然就放棄了原本的計劃,免得讓蘇卿對自己的不滿更重。


    漸漸平靜下來後,趙欣然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不管怎麽樣,她總算把自己撇幹淨了,看來今天,可以好好睡個踏實覺了。


    傍晚,蘇卿拖著一身疲憊的回到家。家裏非常安靜,空空蕩蕩的環境讓他的周身圍繞著一股蒼涼感。看樣子,寧夏還沒有回來。


    蘇卿把自己的身體埋在沙發裏,打開電視隨便切換著頻道,發現已經有新聞捕風捉影的報道了木材案的最新進展。蘇卿“啪”的一下關掉電視,把遙控又扔回麵前的茶幾上。有關這件事的新聞,他最近已經看了太多。隻有這一次,報道的內容仿佛是對自己的公司有利。可是也隻有這一次,他麻木到提不起任何興趣聽裏麵究竟講了些什麽。


    蘇卿終於等到了證明自己清白的這一天,可惜此刻他卻希望這一天發生的一切隻是個假象。


    胃液在身體裏叫囂著饑餓,不過蘇卿此刻實在是不願意下手做飯,也不想挪動腳步下樓,就幹脆在手機上定了雙人份的外賣。


    提交訂單過後不過五分鍾,家裏的大門就被敲響。外賣不可能有如此神速,那就隻可能是寧夏回來了。蘇卿一邊起身開門,一邊低聲問:“今天忘了帶鑰匙麽……”


    門口卻沒有熟悉的聲音響起,蘇卿這才抬起頭,看清眼前的人後,不禁愣在了原地。薔母梳著整整齊齊的頭發,身著絨毛大衣,臂彎裏跨著貴氣的鱷魚皮包包,站在蘇卿家的門口。


    不過此刻她的這身裝扮,給人的感覺並不是一個高傲的貴婦形象。因為薔母雙手交叉著環胸,因為情緒激動,臉頰上還帶著不正常的紅暈。她的鼻孔劇烈的一張一合,還不待蘇卿說話,就使勁一擠,擠進了屋子。


    蘇卿轉身跟在薔母身後,低聲問:“伯母,要喝點什麽嗎?”


    不說還好,這一說,薔母的情緒立刻爆發了。她把自己的包往茶幾上一扔,指著蘇卿的鼻子罵道:“虧你還好意思叫我一聲伯母!你忘了從小我是怎麽對你的!如今薔薇不過做了一點點錯事,你竟然報警,想讓她坐牢。蘇卿,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蘇卿聽了薔母的話,麵上浮起一絲不悅的神色,因為這個女人的話簡直是無理取鬧。但伯母畢竟是伯母,兩家還有那麽多年的情分在,再者說,小時候,薔薇的媽媽對自己也的確不錯。於是蘇卿奈下性子來跟薔母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是我公司的職員自作主張報了警。再說,如果事情果然是薔薇做的,她也不小了,該為自己做的事負責。即使我和您心裏一樣的難受。”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薔母憤怒的拍響了桌子,她手腕上的碧玉鐲子,與茶幾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薔母雙目圓瞪,繼續憤怒的吼道:“不過就是一百萬的問題!你和我說,我會因為差這幾個錢,讓我的寶貝女兒去坐牢嗎?我看你分明是成心的!”


    蘇卿不想跟薔母吵架,知道再怎麽解釋她也聽不下去,隻好垂了眼皮,默默站在一邊不說話。


    室內一時間安靜下來,薔母卻把蘇卿的沉默當成了一種反抗,一種無聲的挑釁。她死死的瞪著蘇卿,在心裏搜索著能夠更讓人顏麵無存的語句。


    大門在這個時候又一次輕輕的響了,開門的“吱呀”聲在這種寧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醒目。薔母回過頭就看見寧夏茫然的臉出現在門口。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女兒在寧夏手裏吃過的虧,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尖聲冷笑著嘲諷:“我說蘇卿你最近怎麽越來越像變了個人似的,這也難怪。和這麽個勾人的狐媚子在一起,誰都會染上一身騷!”


    蘇卿狠狠的擰起眉頭,薔母這次的話實在是太過分了,她數落自己也就罷了,怎麽能這麽對待寧夏。蘇卿強繃著壓抑自己的怒氣,不想在薔薇出事的這個當口,再給薔母找不痛快,但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他不能不說。


    剛要開口,寧夏卻更快他一步,帶著一身冷意的反諷回去:“伯母是不是以為自己的素質能有多高?一口一個狐媚子的,誰想到竟教出了一個犯詐欺罪的好女兒!”


    這句話一說完,蘇卿和薔母同時愣住了。蘇卿是因為沒想到寧夏會采取這麽狠毒的回擊方式。而薔母則是完全被她的話氣炸了鍋。她憤怒的嚎叫著:“你說誰是詐欺犯,你敢這麽說我女兒?”


    寧夏重重的點了點頭,一字一句的重複道:“對,我說你女兒是詐、欺、犯!不止如此……”


    “你給我閉嘴!”薔母尖聲打斷了寧夏的話,她身上穿著毛茸茸的大衣,此刻瘋了一般的朝寧夏撲去,像隻飛起來的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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