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成在每天在街上閑逛,看到市區邊緣有一處房地產需要裝修,要招募大量的農民工。這種工作不需要文憑,甚至他們也不會管你以前做過什麽事,哪怕你蹲過監獄,隻要有力氣的,就都可以留下來。


    陸天成走投無路,隻好先在上麵報了名,預備以後再看看有沒有什麽其他的機會。到了這裏兩個禮拜,他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了為什麽從前有那麽多女人,費盡心思的想要勾引他,爬上上流社會。


    這片工地根本是一個吃人的世界!工人每天五點起床,一直忙到太陽下山,天色完全黑了才允許休息。人與人之間更是幾乎完全沒有交流,每個人隻顧著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完了,誰會花心思關注一個陌生人?


    好在陸天成原本就不屑於和這些下裏巴人們打交道,隻要先撐過這段時間。他發誓,自己早晚會離開這種鬼地方,回到一開始的高度。


    然而世事通常都不會像人們想的那樣順利,在工地裏工作了一個星期之後,由於和從前生活反差巨大而導致的不適襲擊了陸天成。一天早上,還沒睜眼,他就感到頭昏腦漲。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還沒走出兩步,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


    再次睜開眼睛時,是由於一陣尖銳的刺痛。陸天成迷糊的看著他們的包工頭用釘子鞋踹在自己的肚子上,邊踹邊罵:“趕緊起來,別給我裝死!”


    陸天成雖然身上沒有力氣,但他從小培養出的壓迫感並沒有消失。他躺在地上,用冰冷刺骨的眼神死死盯著那個包工頭。包工頭被他那種如狼似虎的眼神嚇怕了,生怕他病好後會借機報複自己,於是結結巴巴的說:“瞪……瞪什麽瞪,我告訴你,給你一天的休息時間,明天要是還不起來幹活,你就趁早給我走人!”說完,偷偷瞟了一眼陸天成的神色,悻悻的出去了。


    陸天成努力的撐起身子,躺回床上。他不屑於向同住一屋的工友求救,也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會幫自己。這樣迷迷糊糊的呆到下半夜,覺得自己好像又發起燒來。人在這種孤獨、生病的時候總是會不經意的表現出脆弱的一麵。陸天成也不知自己嘀嘀咕咕的說了什麽,半晌,覺得仿佛有一隻冰冷粗糙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他的大腦一下回神,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這裏是在工地,誰會這麽好心的來關心自己。難不成是趁著自己生病,想從他身上扒點什麽好處走?


    想到這裏,陸天成猛的打開眼睛,用盡自己全身的力量彈坐起來。惡狠狠的盯著眼前那個一臉錯愕的工友。,咬牙切齒的說:“你、想、幹、什、麽?”


    那個工友也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突然醒過來,用粗啞的聲音手忙腳亂的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有惡意。隻是睡到半夜,聽見你一直在喃喃的念叨著‘爸,媽,我對不起你們。’想起了我自己的兒子,就起來看看。”


    陸天成愣了愣,皺起眉頭。他在不清醒的時候說了這樣的話嗎?但這愣神也僅僅維持了幾秒鍾,陸天成很快再次冷下神色,他可不想在這些人的麵前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麵!淡淡的看向自己的工友,陸天成用潭水一般死寂的聲音說:“如果真是這樣,我謝謝你的好心。如果沒什麽別的事,請你還是快點從我身邊離開。”


    那個人平靜的點了點頭,可能是因為看慣了別人的冷言冷語,這時竟也不因陸天成的不識好歹而生氣,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二天早起時,同屋的其他人都已經出去吃早飯了。陸天成依舊覺得頭暈,他翻了個身,覺得還是努力起來,卻意外的在枕頭邊發現了一盒退燒藥。這個屋子裏,除了昨天半夜來看自己的人,他就再沒和任何人說過話了。陸天成用力的捏著那盒藥,眼神裏流出忽明忽暗的光。


    即使知道了是誰給自己送了藥,接下來的日子,陸天成依舊沒有和那人多說過一句話,或是稍微表達過自己的謝意。


    他本就不是什麽善良的或者因為一點小事感動的痛哭流涕的人。看了看自己背上背著的人,這次就算是還他一個人情吧,陸天成淡淡的想。


    蘇卿把自己一家害成這樣,陸天成即使曾經多麽喜歡寧夏,此時麵對她,也難有好臉色。他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眼神中仿佛能射出匕首,狠狠紮到寧夏的身上。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回答。“蘇夫人不必故意來這裏看我的笑話,我在這裏不是正和了你們夫婦的心意嗎?少擺出那副神情跟我惺惺作態。”


    看著麵前的寧夏白了臉色,陸天成覺得心裏滾過一陣洶湧的快意。他現在隻恨,自己當初沒有聽父親的話,一直傻乎乎的放不下這個女人。曾經他去找寧夏,苦苦的請她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但她沒有。也好,現在有些秘密,陸天成決定要永遠的埋在心裏,也讓蘇卿和寧夏心裏永遠都存在著那麽一個解不開的疙瘩!


    寧夏沒想到,是真的沒法想到。蘇卿的做法會給陸家帶來這麽大的傷害,她以為隻要蘇卿不再繼續打擊陸天成,他還可以靠自己的能力過上小康的生活。誰知當初那狠狠一擊的效果,是毀滅性的。


    寧夏的嘴張開又閉上,始終說不出一句話。而陸天成根本懶得和她繼續耗下去,看也不看的從一邊走開了。


    陸天成把老人背回工人宿舍,放在他自己的床上。老人擦傷的皮膚蹭到床鋪,哼了一聲,悠悠的轉醒過來。


    抬眼看見陸天成站在自己麵前,艱難的開口:“孩子,謝謝你。”


    陸天成的神色沒有因為他這聲謝變得緩和一點。但他沉默的注視了床上的老人一會,還是開口說:“你知道現在想去醫院是不可能的,藥放在哪了?”


    老人微微撐起頭,指了指牆角放著的一個塑料袋子。陸天成便起身到那個袋子裏仔細的翻找。


    “嘭”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踹開。陸天成和老人同時聞聲回頭,就隻見他們的包工頭一臉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


    包工頭是一個又瘦又小的男人,尖削的麵部輪廓一點不差的把他尖酸刻薄又吝嗇的本質展現了出來。包工頭一眼看見了躺在床上氣息奄奄的老人,二話不說上前,把他從床上拖了下去。老人本就沒有力氣,被拖下床,摔了這一下子,痛苦的發出一聲虛弱的呼聲。


    那包工頭緊接著就雙手叉腰的破口大罵了起來。“你這個老不死的,他們說今天工地上又有人出狀況我就知道是你!你這個老不死的,都沒幾年的活頭了,還非賴在我的工地拖累進度。起來,現在就走!我給你結錢!”


    說著,用蠻力拽住老人的胳膊,就想往外拖。老人在地上抱著他的手連聲求饒:“求你不要開除我啊,否則你可讓我怎麽活下去啊。我現在就起來接著幹活還不行嗎?”


    包工頭卻對老人的哀求置若罔聞,強硬的掰開自己被抱住的手,一點不遲疑的向外走著。


    “放開他。”一道冷漠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包工頭回過身,見陸天成一臉陰鬱的站在不遠處。他沒有聽從陸天成的話,而是保持著半拖著地上的人的狀態。悠閑地吹了一記口哨,歪著惡心的嘴反問:“呦嗬,你還想替他打抱不平是不是?”


    陸天成抿抿唇,他可不是個善良的的人,喜歡搖著旗幟,到處替人伸張正義。隻不過這個包公頭整天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簡直比當初的他還要囂張。這會竟還在自己麵前拽人,他實在是忍不下去了,這才開口製止。


    陸天成強行壓製心裏的怒意,深吸了口氣開口說:“沒有,起碼先讓他塗了藥,再走也不遲。”


    “我呸!”包工頭一口濃痰吐在地上,搖搖擺擺的走到陸天成跟前,戳著他的胸口數落道:“你以為你是什麽人呐,這裏可不是讓你展現自己善良高尚的地方。你如果非要裝的話,也趁早了給我滾蛋!”


    陸天成深深地閉了下眼睛,淡淡的對著包工頭說:“再重複一次試試看。”


    “呦嗬,你還敢跟我來勁了是不是?”包工頭一見陸天成不僅沒有服軟,還用這樣的態度跟自己說話,就想要好好修理他一頓。雙手揪起了陸天成的領子,一臉威脅的靠近了他。


    陸天成卻動作更快,在包工頭的髒手碰上自己之前的一瞬間,狠狠給了他一腳,把他踢倒在地上。


    “誒呦”,包工頭捂著自己被踢痛的部位,哀嚎道:“你竟敢踢我!”


    “嗬嗬。”陸天成冷笑。原本他沒打算和包工頭鬧這麽僵,但包工頭偏偏不識好歹,一再挑釁,害他忍不住出了手。不過既然打都打了,讓陸天成再重新認個錯裝孫子,那是絕對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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